金陵,龙江船厂,随着资金的不断注入,这座百余年历史的超大型船厂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原本早已坍塌的库区这会儿已然修缮一新,各种造船用的木材从无到有,慢慢堆满所有库房。
原本早已被泥沙淤塞的船坞水道这会儿也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水道两边,到处都是忙碌的匠户。
最早一个开工的船坞这会儿已经把一艘福船战舰的龙骨框架都做好了,船底和船舷,包括上面的船舱已然开始慢慢露出雏形。
杨聪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如同蜂窝一般的炮门,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时候,像这样的超级炮舰,连欧陆各国都没多少艘,几个所谓的列强,所有超级炮舰加起来撑死也就百余艘,而且,他们的造船能力还不怎么样,像这样的超级炮舰,他们一年能造出来几艘就算是了不得了。
也就是说,再过几年,等福船战舰数量达到六十艘左右,大明水师就是海上最强的势力了,到时候,嘿嘿,到时候......。
他正在那里畅想未来呢,一个亲卫突然疾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大人,张平有事求见。”
张平?
这地头蛇在当初调查这龙江船厂一事上可是帮了他大忙了,所以,他对其相当的器重,这家伙也是相当有眼色的,只要是他交待的事情,这家伙都拼了命去整,这会儿,这家伙就好像变成了他的亲信一般。
这段时间,他让张平查的是南京户部尚书鄢懋卿贪腐之事,当然,这所谓的查只是暗中盯梢,他可不想让严嵩察觉鄢懋卿这里已然被他盯上了,这贪腐之事也很难将严嵩拉下马,他之所以暗中行事,主要还是想多抓些证据,到时候时机成熟了,便拿出来使劲恶心严嵩一把。
张平这会儿来求见,肯定是鄢懋卿那边有很大的进展了,这家伙,到底查到了什么呢,竟然这么猴急的跑来献宝。
杨聪微微笑道:“领他去临时值房吧。”
说罢,他便抬脚往船厂衙门方向走去。
这会儿他反正也没其他事,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待在龙江船厂,便是回福建,去永宁卫城和南台船厂转转,所以,他的值房这会儿就安排在船厂衙门里面。
东南总督,那可是了不得的封疆大吏,按理来说,就算是新建一个几百亩的行辕都不为过,他的值房却只是一个不到百平的普通书房而已。
他是有钱,但是,却不怎么追求享乐,办公的地方而已,能处理政事便成,无需搞得太奢华,像那些贪官污吏就不一样了,不管是住的还是吃的,甚至是办公的地方,那都是极尽奢华,能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能搞多好就搞多好,简直就如同暴发户一般。
这些人,贪来的钱基本都用在个人享乐上了,而杨聪,不但不贪,还想尽办法赚钱,贴补朝廷用度,甚至自掏腰包为朝廷研制新式战船和武器,不得不说,这些人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
张平站在简陋的值房里,看着四周平淡无奇的装饰,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同样是官员,区别怎么这么大呢,鄢懋卿那家伙,贪起钱来,那是吓死个人,临时府邸和户部值房里面那也是奢华的吓人,但是,那家伙却不曾掏出一文钱来将户部那些破旧的库房修缮一下,更别说像总督大人这样,自己掏钱养活这么多匠户为朝廷研制新式战船了。
有时候,人跟人,那真是没法比。
杨聪进来的时候,他那崇敬可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心敬佩这位总督大人。
这家伙,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如此的拘谨?
杨聪依旧是平易近人的微笑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干嘛,什么事,赶紧说,不要那么注重虚礼。”
张平闻言,颇有些尴尬道:“总督大人,是这样的,小人安排在户部的一个亲信昨天偶尔看到了一封信,这信,是西北总督,咸宁侯仇鸾写给鄢懋卿鄢大人的,口气好像颇为不客气,小人估摸着,这两人肯定是闹矛盾了。”
这家伙,还真有一套啊,什么偶尔看到一封信,人家的信能让你偶尔看到吗?
他肯定是命人时时刻刻盯着鄢懋卿,甚至,人家的私人书信他都命人偷偷去查看!
不错,真心不错。
杨聪饶有兴致的问道:“噢,咸宁侯仇鸾为何事跟鄢懋卿发脾气啊?”
张平颇有些得意道:“从信中的意思来看,咸宁侯仇鸾应该是嫌鄢懋卿鄢大人给他调配的粮饷太少了,他想要的是九万人马的粮饷,而鄢大人连六万人马的粮饷都没给够。”
这帮家伙,真是贪得无厌啊,咸宁侯仇鸾手底下能有五万人马就不错了,竟然要九万人马的粮饷,这嘴张的,也太大了。
鄢懋卿这边也是的,当初夏言在日,可是要求南京户部这边督促各大盐场加班加点,拼命产盐,争取能供应西北十八万大军的粮饷,这会儿鄢懋卿可没命人减产,也就是说,十八万边军的粮饷他可能凑不齐,九万甚至是十二万,十五万大军的粮饷,他应该是勉强能凑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钱呢,哪里去了?
鄢懋卿连六万人马的粮饷都不给人调拨够,剩下一大半盐引或者说食盐到底哪里去了呢?
想到这里,杨聪不由问道:“这会儿盐引好像翻倍了吧,鄢懋卿连六万人马的粮饷都调拨不够,不应该啊。”
张平闻言,不由略带嘲讽道:“大人,您是不知道鄢懋卿这家伙有多贪,原本张时彻张大人出任南京户部尚书的时候,盐引份额已然不用银子去换了,他这不但需要银子换,而且,还必须帮他销盐。”
帮他销盐?
几个意思,难道鄢懋卿这个户部尚书还自己卖盐不成?
杨聪有些好奇道:“这又是什么门道,盐引要换成盐可是有相当复杂的手续,他能直接让盐引便成盐,然后命人拿去卖吗?”
张平忍不住卖弄道:“这个,小人也请人去查探过了,他现在发的盐引,是双份的,也就是说,原本一张盐引只能在各大盐场支取五百斤食盐,他发的盐引却能在各大盐场支取一千斤食盐,当然,这多出来的五百斤并不是送给那些盐商的,而是让那些盐商捎去卖的,卖出来的钱,他和各大盐场的官员对半分。”
卧槽,这些贪官污吏,真是防不胜防啊,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