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这会儿的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貌似不用问,读书人之所以读书还不是为了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因为你不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不但书白读了,甚至个人生计都很难维持。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这年头读书的投入太大了,不但要投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还要投入笔墨纸砚和书本甚至考试的费用,一般人家哪有这么多闲钱,所以,大部分读书人都是举债在读书。
如果能考取功名,那倒还罢了,就算是最低等的秀才功名,那也是有一定用处的,可以去衙门当个小吏,也可以去有钱人家当幕宾,再不济,还能开设私塾教授弟子。
总之,读书人只要考取了功名,维持生计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所谓“穷秀才”、“穷秀才”,秀才虽穷,那也不是没饭吃不是。
问题,六七百万读书人里面到底又有多少人有功名呢?
这个比例很低,可以说低的可怕。
这天下具体有多少读书人有功名,准确的数字怕是礼部都很难统计,因为每年都有去世的,每年又有新考取的,计算起来太麻烦,这年头也没人专门去计算这一准确数字。
不过,要估算个大概还是很简单的。
一般乡试和会试都是二十取一到三十取一,而三年一届的会试录取的进士一般都是三百人左右,也就是说,每届参加会试的举人大致是六千到九千人左右。
这举人,大多都会去参加会试碰碰运气,当然,也有屡试不第放弃了的,也有年事已高,考不了的。
也就是说,这六到九千人并不是举人的全部,大致只能算一半,另外差不多还有一半并没有参加会试。
这样算下来,整个大明,同一时期,举人数量大概是一万二千人到一万八千人左右。
而进士的数量,更好算,三年一届,一届三百,考取进士平均年龄一般都在三十岁左右,而这时代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六十岁,就算考取进士的人都能活到六十岁,大致也就能留下十届,三千人左右。
至于秀才的数量,也好估算,秀才考取举人的录取比例大致也是二十到三十取一,而举人和进士数量对比大致是一比四到一比六,也就是说,秀才数量大致在五到十万之间。
整个大明读书人数百万,有功名的读书人差不多只有十万左右,那么,剩下的几百万人怎么活呢?
这个问题,要放在以往,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书读多了,其他生存技能自然就荒废了,所以,这会儿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一般都活的很艰难,或者说,很穷,穷酸穷酸的,这就是这会儿读书人的真实写照。
杨聪之所以神经病一般,花上几百万两,印他上百万套《格物致知之理》,目标就是这数百万穷酸穷酸的读书人。
这《格物致知之理》免费送出去还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又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帮物理学院的学生到处创办工场,生产各种各样的设备。
比如说,纺纱机、织布机、鼓风机、印刷机、拉胚机、犁田机等等。
这些东西,效率那都高的惊人,比不带蒸汽机的效率差不多都高出十倍以上,而价格却低的惊人,一般都不会超过十两银子,可以说,你哪怕买个不带蒸汽机的,也比这些便宜不了多少。
反正他也没打算赚钱,能让物理学院的弟子赚到钱就行,至于造蒸汽机所用的铜,其实都是他雇人从矿山挖出来的,值不了什么钱,他也就投入一点人工费而已。
总之,物理学院的弟子创办的工场生产设备那都是又便宜效率又高的惊人。
这么物美价廉的东西,自然是畅销无比,这些工场成立不久,很多商户和匠户试用过他们的产品之后,那都是趋之若鹜,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有的甚至借钱都要多买几台。
没办法,大明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能赚到钱的事,大家都是削尖脑袋往里钻,更何况是这种能赚到大钱的事。
这可不是在瞎说,就好比当初苏州那边的布庄,一察觉出东瀛南洋等地对布匹需求量有所增加,便拼命的购置设备,扩大产量,结果在几年之内就翻了好几倍。
所以说,这年头从事经商,开工场这行当的人并不少,像物理学院的弟子开办的工场生产出来的这些设备如此物美价廉,销量暴增那是必然的。
这销量一上来,这些工场自然要提高产量,而想要提高产量不但需要场地材料,更需要人,一开始,这些工场都是物理学院的弟子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什么的在折腾呢,一个月能做出百来套设备那就了不得了,而这订单却是成百上千的增长,他们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于是乎,很多这样的工场都开始招人了,待遇那是好到不行,一个月最少是几两银子的俸禄,不过,就是有一点,想要获得这样的待遇,必须经过考试才行,而考试的内容就是《格物致知之理》。
这样一来,很多读书人对《格物致知之理》的态度开始悄然改变了。
一开始,杨聪虽然免费送书,拼命的送书,送的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能看到或者借阅到,但是,真正认真去读的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没事的时候拿来消遣看看。
毕竟科举考试又不会考这《格物致知之理》,谁又会真把这书当回事呢。
杨聪让物理学院的弟子这么一搞,很多读书人都开始重视《格物致知之理》了,没办法,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啊,一个月几两银子的俸禄,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基本上都能让家里人过上温饱的生活了。
或许,还有很多读书人还在那里假清高,口里念叨着什么“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或许,还有很多读书人对于什么经商,开办工场不屑一顾,认为这些人都低人一等的下贱行当。
但是,人都要活,都要吃饭,都要穿衣,在基本的生活需求面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脑子一根筋,只认读书,一条路走到黑,哪怕什么功名都考不上,哪怕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还是抱着书本当饭吃。
就算他们想这样清高下去,他们的家人也受不了不是。
你看看人家,随便读了下《格物致知之理》,考试便过关了,每个月就能有几两银子的收入,全家人都吃的好穿的好,像你个没用的东西,成天抱着《四书五经》读,功名又考不上,还要到处借钱读书赶考,让家里人都跟着你挨饿受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还别说,这年头民间这样的人多着呢,读书人在别人面前貌似高人一等,在家里被自家人数落的却比比皆是。
比如范进中举里面,范进他老丈人就是个杀猪的,范进没考上举人之前,好歹还是个秀才呢,这家伙却是逮住范进就骂,而且还骂的贼难听。
没办法,谁叫范进赚不到钱,养不了家,让他老婆都跟着饿肚子呢。
这就是现实,大部分读书人在现实面前也得低头,杨聪这么一顿操作,大明读书人的风气慢慢开始转变了,很多读书人都开始重视《格物致知之理》,并慢慢从虚无缥缈的科举之路中走出来了。
毕竟《四书五经》并不能当饭吃,而功名又只有少数读书人能考取,其他读书人也得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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