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姑将刚刚煎好的汤药送到凌希的眼前,虽然汤药很苦,但凌希还是一口气就喝完了这汤药。昨晚向弘宣答应她,只要她今天身体能够好一点,就让她亲自去内卫府接回银杏。比起银杏为她受得苦,这些汤药算得了什么。凌希匆匆随便装扮下,就急不可待地往内卫府走去。
这是凌希第二次来到内卫府,她再次从阴森的长廊向牢房走去,扑面而来的都是犯人身上腐烂的恶臭,以及那痛苦的呻吟声,凌希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她想要赶快接走银杏,这不是银杏待得地方,也不该是银杏来得地方。
刚走到牢房门口,凌希眼前一惊,她一个踉跄,差点晕倒在牢房外,随后馨儿一声惨叫,众人往牢房内一看,只见银杏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自缢在牢房中了。安姑姑立刻将凌希扶到一旁坐下,内卫也连忙打开牢房大门,宫女们慌乱地将银杏的身体从白绫上解下。
安姑姑小心翼翼地来到银杏的身旁,她用手摸了摸银杏的身体,早已冰凉僵硬,估计昨夜就已经死了,她缓缓地说道:“皇后娘娘,银杏姑娘已经走了。”
凌希似乎不相信安姑姑的话,她一把推开身前的宫人,有些颤颤巍巍地走到银杏的尸体前,她伸出一只手,放在银杏的鼻尖,真的没有一丝气息,凌希苦痛的脸上立刻挂满泪水。
“陛下说了,不许对银杏用刑,你们居然敢虐待银杏,逼得她自杀,你们好大的胆子。”凌希一转头,立刻对着内卫们就是一通怒吼,吓得这些内卫们赶紧跪倒在地,各个瑟瑟发抖。
一个年纪稍大的内卫颤抖地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有口谕,不让对银杏姑娘用刑,我们也不曾给她用过刑。”
凌希根本不相信内卫们的话,她有些发疯似的,掀开了银杏身上的衣服,可银杏身上确实没有受刑的痕迹。
“陛下说了,今天就会让银杏离开内卫府,为什么会这样。”
凌希有些恍惚地跌倒在地上,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安姑姑有些吓坏了,她上前扶起凌希,看着凌希这副模样,也有些心疼她。
“皇后娘娘,请您节哀顺变,银杏姑娘可能是怕受到酷刑,才会想不开,轻生的吧。”
忽然凌希脑中闪过疑惑,安姑姑的话提醒了凌希,银杏不是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宫变那么危险,银杏都能陪着自己走过来了,在内卫府没有严刑逼供的前提下,银杏为什么要自缢,这事不对。
“银杏见过谁?”凌希急切地问向内卫们。
内卫们互相看了看后,还是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内卫缓缓地开口说道:“按规矩来说,进了内卫府的人,是不能与外人相见的,但昨天平远侯府的三小姐,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
给银杏姑娘送几件换洗衣服,奴才就放了她进来。”
“她们说了什么?”凌希咬牙切齿地追问道。
“皇后娘娘,三小姐进入牢房后,奴才们就退下了,三小姐也就待了一刻钟,她跟银杏姑娘说了什么,奴才们真的不知道。”
说话间,安姑姑将牢房中的一份认罪书递到了凌希眼前,银杏承认那个汗巾是她的,说是她进宫前与凌柱有段私情,但后来因为凌柱要娶安国侯爷的嫡女,他们就断了关系,这汗巾是她打算送给凌柱的定情信物。
看到这,凌希的心再次纠在了一起,她没有想到,原来凌柱与银杏有过一段情,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不会带银杏入宫,是她害了她。
银杏的认罪书从凌希的手中滑落,凌希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内卫府。自责,悔恨,伤心等等这些情绪在凌希心头环绕,她的眼泪也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涌出眼眶。就差一天,如果早一天,她来接银杏,银杏就不会死了。
忽然她又想到了凌曼,银杏死前最后见得居然是凌曼,到底凌曼对银杏说了什么?顿时凌希的眼中火冒三丈,很快她怒气冲冲地向青玉楼走去。
“你跟银杏说了什么?”
凌曼还在楼内专心地绣着荷包,看着一脸愤怒的凌希走进来,她也不由得一惊。
“皇后娘娘,我也没说什么,就是给银杏送了几件衣服,我担心内卫府条件差,好心给她送几件衣服而已。”
“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跟银杏说了什么?”凌希根本听不进去凌曼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不信凌曼真的这么好心给银杏送衣裳,她更加生气地对着凌曼咆哮道。
看着凌希这般失礼的模样,凌曼的心中暗自欢喜起来,可能她那日去牢房对银杏说得话起了作用,看样子银杏供出了汗巾是凌希的,也就是说凌希的皇后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好奇怪呀,我能跟银杏说什么,皇后娘娘的寝殿里搜出了男人用的汗巾,这事都闹到了前朝,言官们都在盯着这事,这么大的事,银杏一个小宫女,她扛不住的。”凌曼有些得意地说着。
凌希一怔,她终于明白了,银杏那个傻姑娘,估计是从凌曼这听到言官们已经弹劾凌希的事,银杏怕凌希的后位受到威胁,所以她才会自杀为凌希背锅。可她不知道的是,向弘宣已经答应自己,要放她出来了,这件事就要了结了。就差一步,如果没有凌曼的生事,所有的一切都会圆满。
“她死了。”
凌希恶狠狠地看向凌曼,一双眼睛就像一把腕骨的刀,看得凌曼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谁死了?”
“银杏死了,她死在了内卫府的牢房里,她是自杀的。”凌希冷冷地说道。
凌
曼一惊,银杏居然自杀,那就是说她的万般算计又白费了,刚刚还在兴奋的凌曼,一下子就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没了精神。她六神无主地说道:“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呀?”
“见完你后,她就死了,是你害死她的。”
凌希一步步逼近凌曼,眼看凌曼就被她逼到了墙角,凌曼一个不留神,跌倒在地。
“不是我,我只是劝她,真的不是我。”
也许是因为凌希那杀人的气势,也许是因为银杏的死,凌曼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凌希缓缓地俯下身来,蹲在凌曼的身旁,她在凌曼的耳边小声说道:“不是你?那陛下怎么会知道汗巾的事情,只有你在清风苑见过那条汗巾,银杏就是被你害死的,她不会放过你的。”
“二姐姐,不用吓我,银杏为谁而死的,你我心知肚明,银杏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怕,我也就不怕。”
刚刚还有些惊慌的凌曼也缓过神来,她的话又一次刺痛了凌希。凌曼的话没说错,不管凌曼如何挑唆,但银杏确实是为她而死,瞬间一行泪水划过凌希的脸庞,她缓缓地起身,落寞地走到窗口。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不管皇宫多大,都没有邑城的天空更加辽阔,可惜银杏再也看不到了。有些人一辈子不想踏入这皇城,有些人却想削尖了脑袋想进来。想出去的,她已经无力送出去了,可想进来的,也别想如愿以偿。
“三妹妹在皇宫待得时间太长了,是时候该出宫了,三妹妹准备准备,今日就出宫吧。”
凌曼一听凌希这话,立刻从地上爬起,她着急地跑到凌希身旁,激动地说道:“皇后娘娘,您不可以送我出宫。”
凌希再次又凌厉的眼神看向凌曼,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妹妹,不要拿本宫对你的容忍当做你不要脸的资本,立刻出宫,你要是再胡闹,就别怪本宫不顾手足亲情。”
凌希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愤恨,她猛得一转身,朝着青玉楼外走去,这一刻她再也不想见到凌曼了,这一生她都不想再看到她。
“我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这辈子都出不了宫了,皇后娘娘您也无法送我出宫。”
凌曼的话从凌希的背后幽幽地传来,凌希激动地转过身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曼,问道:“你胡说。”
凌曼冷笑了一下,得意洋洋地说道:“不信,皇后娘娘可以亲自去问陛下,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
凌希脸色一僵,她不由得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心口就像被千斤之石压着一样,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看了一眼还在得意的凌曼,凌曼的脸上,除了得意还有嚣张。
凌希快步来到凌曼身前,
啪的一声,她狠狠地给了凌曼一个耳光,就头也不回地从青玉楼走了出来。
凌希屏退了身边的宫人,她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后宫中游荡起来。银杏死了,向弘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凌曼,刚刚在青玉楼那股子皇后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气,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无处可去,内心的百感交集,却无人可述。
她低头苦笑一声,昨晚她还在为今天可以接回银杏而满心欢喜,可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一个个残酷的事实。想到昨晚向弘宣的深情款款,凌希的心又隐隐作痛,她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呀?”
凌希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凤栖阁的颜姑姑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本宫就是在散步,正要回清风苑。”凌希淡淡地说道。
“皇后娘娘,清风苑在那边,您走错方向了,这是往凤栖阁的路。”
颜姑姑指了指凌希后面的一条小路,凌希才发现,她居然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冷宫。凌希尴尬地转过身去,正要往清风苑走去。
颜姑姑几个快步走到了凌希的面前,她再次挡在了凌希的身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银杏姑娘的事,奴婢听说了,请您节哀顺变。”
听到颜姑姑提起银杏,凌希的心再次被触动,她的眼眶又一次溢满泪水,她没有搭理颜姑姑,继续向清风苑的方向走去。
“娘娘,后宫中这样的事情多到您都无法想象,如果娘娘只有这样的退让,总有一天,您会在这后宫中伤痕累累,而且还会一无所有。”
忽然凌希止步不前,她转过身来,看着颜姑姑。这个一再对她示好的宫人,到底想从她身上谋得什么?
“本宫不是其他后宫女人,本宫不害人,但别人也别想害了本宫。”
“娘娘,后宫中想不被人害,只有将那些害人的魑魅魍魉都消灭了才行。有些事情您不愿意做的,奴婢可以代劳,娘娘的手永远都是干净的。”
凌希冷笑了一下,虽然她很不屑颜姑姑所谓的手段,但她知道,在后宫中最好的保护,那就是手段。
向弘宣深情款款之下,还能抽空去宠幸了凌曼,她有些不确定,向弘宣的爱到底几分真假。凌希又想到了刘曼枝,等到她失宠的时候,她会不会也像刘曼枝那样卑微的死去,或许她身边需要个这样的宫人,可如果那样,她与后宫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凌希纠结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