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慵懒地卧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她遥望着窗外无边的秋色,阵阵桂花香来飘来,清风苑里的金桂开花了,要是向弘宣在清风苑就好了,温壶热酒,她们沐浴在这初秋的日光下,看会子闲书,说着几句俏皮话,那该多么好呀?可惜向弘宣一大早就出宫了,今日是昭庆的生辰,向弘宣出宫去公主府陪昭庆过生辰去了。
“皇后娘娘,您的风寒还没好,怎么又在窗边吹风了。”
安姑姑捧着药碗走进内屋后,看见凌希对着窗口遥望,她连忙关上了窗户,然后将药碗恭敬地递到凌希的手中,凌希眉头一皱,又要喝这苦不拉几的汤药了。
“安姑姑,陛下回宫了吗?”
凌希有些出神,她反复搅拌着手中药碗里的汤匙,如果向弘宣现在要是回宫了,这午后的阳光正好,她们可以在清风苑的院子里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
“陛下还没有回宫。”安姑姑小声地说道。
“哦,”凌希一声轻吟,又立刻咳嗽了几声。
安姑姑见状,赶紧拿来早已准备好的蜜饯果子,递到凌希眼前,轻声说道:“娘娘,把药喝了吧。”
凌希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她想起小时候,江霜雪带自己出门,她去蜜饯铺子试吃果子的事情,她浅浅一笑,一口喝完了手中的汤药。也许是蜜饯不够甜腻,也许是因为想起了江霜雪,总之今天的汤药似乎异常的苦。凌希又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颜姑姑走了进来,看到凌希已经喝完汤药,说道:“皇后娘娘,献王妃进宫了,正在院外求见。”
“快让她进来吧。”
凌希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安姑姑,她从美人榻上走下,又略略地整理了下衣带,献王妃已经缓缓走进屋内。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刚进屋的献王妃就看到安姑姑手中的药碗,似乎凌希病了。
“没什么大碍,前几日本宫在这清风苑中小憩了一会,一不留神睡到了半夜,有些着凉,太医已经开了一些风寒的药,过几日就好了。”
献王妃想起宫人们常说,向弘宣喜欢与凌希在院中小憩,据说向弘宣非常喜欢抱着凌希,睡在院中的软塌之上,看样子,凌希这风寒怕就是这么得得吧,帝后恩爱这劲,可真让人羡慕呀。
“皇后娘娘,风寒可大可小,您可要保重凤体呀。”献王妃关切地说道。
“献王妃有心,本宫养几日就好。”
献王妃又轻声说道:“皇后娘娘,王爷与侯爷已经将怀敏与挽枫公子的亲事定下来了,王爷与侯爷商量过了,年前就把纳征给办了,侯爷已经带着挽枫公子去了南境军营,安国侯夫人又早逝,臣妾只能将这纳征的礼单拿于娘娘看了。”
说着献王妃从衣袖里拿出一份礼单,上面有些圈圈点点,她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一旁的颜姑姑,颜姑姑又将礼单递到了凌希的面前,凌希看了看这份礼单,没什么太大问题。
“献王妃多操心了,本宫在后宫中,也无暇顾及安国侯府,舅舅常年在南境,安国世子身体又不好,江家现在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了,这些事情只能劳烦大嫂多费心了。”
凌希的一句大嫂让献王妃心花怒放,虽说江家不是皇后的娘家,但也是皇后外戚家的姻亲,最主要的是,凌希与江家关系亲近,江家又战功显赫,眼看又要在南境战场上立功了,能与江家联姻,对献王府有利,对怀敏也是最好的。
“皇后娘娘,臣妾一定尽心尽力,请娘娘放心,以后江家的事,就是献王府的事。”
献王妃乐呵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江家显赫不说,而且还没有当家主母,怀敏嫁入江家自然不会受到婆婆刁难,嫂嫂苛待,这桩婚事是再好不过得了。
小印子缓缓地走进屋内,说道:“皇后娘娘,小德子公公差人来,说是陛下晚膳也会在公主府用膳了,今晚就不来清风苑了。”
凌希瞥了瞥嘴,今晚是没有机会闻香赏月了,顿时凌希有些失望起来。献王妃听内侍这么一说,又看到凌希有些失望的表情,笑盈盈地说道:“皇后娘娘,最近邑城出了件趣事,闹得满城风雨。”
“什么事?”凌希好奇地问道。
“听说昭庆公主看上个教坊司的戏子,为了把这个伶人赎回公主府,昭庆公主可是打断了一个五品官的腿。”
“什么样的伶人,值得昭庆公主如此大动干戈?”凌希立刻来了兴趣,她知道昭庆这个人嚣张任性,但为了个女戏子就打断了官员的腿,是不是有些愚蠢了些。
“这个教坊司的伶人叫做乔心悠,以前也是个官宦小姐,后来家里人犯了事,一家人都被杀光了,只有她们姐弟俩人,因为年幼就被送到了教坊司,乔心悠弹得一手好琵琶,年方十八,花容正貌,是教坊司里有名的清倌,她那弟弟叫乔琪,不过十四岁,可长得更加清秀,又吹得一手好笛子,听说是邑城里很多纨绔子弟的宠儿。”
献王妃说得有些口干,她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虽说这姐弟二人,在教坊司大受欢迎,但也没几个勋贵想把她们赎回家中,最后一个要外放的五品官员对这姐弟喜爱得不得了,于是花了巨资赎了这姐弟,可不想这姐弟二人在邑城遇见了昭庆公主,昭庆公主非得让这个五品官员割爱,这个五品官员死活不愿意割爱,结果公主一动怒,就让家丁打折了官员的腿脚,丢下一箱金子,就把人给领走了。”
“这么大的事,邑城的言官就没人过问吗?那个五品官员也没有上告吗?”
凌希隐约觉得这事不正常,昭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向弘宣再宠爱她,可这邑城的言官们,那可是不讲情面的,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居然只是成了一桩邑城的趣闻?
献王妃看了看四周,她有些欲言又止,凌希挥了挥手,颜姑姑与安姑姑带着宫人们就都退出了内屋。
“皇后娘娘,您还不知道吧,武驸马家的幼弟武承俊公子,也回了邑城,还入了太学院,听说上个月,武承俊与庆王府的嘉柔郡主定亲了,开春就要过门了,武德将军家四个儿子都上了战场,武家的这个小公子,以后是不会上战场了,更是不会离开邑城了,庆王府也是看中武家的功勋,才舍得把女儿嫁到武家,据说就是昭庆公主做得媒,有了庆王府这样的姻亲,这言官们哪还能盯着昭庆公主家的那点风月事呀。”
武家与庆王府联姻了,凌希不禁冷笑一下,看样子庆王还真是对武将之家格外感兴趣,没有将女儿嫁到江家,却嫁到了武家,跟昭庆公主做姻亲,这桩婚事不比江家的差。看样子,昭庆离开后宫,还是没有闲着,她这个小姑子到底想干嘛?
“风月事?”
献王妃低头一笑,神秘地说道:“皇后娘娘,您当真以为昭庆公主是为了个伶人才不惜打折了官员的腿吗?”
“不然呢?”
“皇后娘娘,臣妾想起了一件旧事,昭庆公主嫁给驸马后,驸马就回了北境军营,公主留在了邑城。当年公主非常喜欢听戏,公主府里养了很多戏子,男女都有,其中有个男戏子非常得公主的欢心,再然后这个男戏子就成了公主的面首。不过这事很快就被王太后知道了,王太后将公主召回了后宫,又打死了那个男戏子,还将男戏子的尸身跟昭庆公主锁在密室里七天七夜,听当年的宫人说,昭庆公主亲眼看到男戏子的尸身一点点的腐烂,出密室的时候,昭庆公主呕吐了几天几夜,不能言语也没有表情,而王太后更是一封懿旨,就将昭庆公主给送出邑城了。”
凌希一怔,虽说公主养面首不是件新鲜的事,但也都是公主在寡居之后,更何况武家是肱骨之臣,又常年镇守北境,是抵挡北戎来犯的重臣,昭庆这些风月事,可是会让功臣寒心的呀。
“你是说,昭庆是看上了那个叫乔琪的戏子?”
献王妃神秘地一笑,又说道:“眼看武驸马也要上战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说不定公主的心里就是巴不得驸马不回来呢。”
凌希想起昭庆回宫时的情形,昭庆那不符合年龄的幽怨,以及向弘宣过度的溺爱,也许向弘宣的内心深处是对妹妹有愧疚的,因此才会如此放纵昭庆。而对武家,向弘宣更多的是重视与倚重,可惜这些都是建立在昭庆与武承安的对立之上,凌希又好奇地追问道:“当年的事武家会不知道?”
“当年公主府的下人,都被王太后给杖毙了,外人确实知道的不多,因为臣妾是宗妇,所以才会知道,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武家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不过王太后给了武家一个交代和体面,武家又怎么会介意呢?”
凌希似乎有些明白,当年王太后为什么这么狠心,昭庆公主这样不管不顾的任性,会毁了向弘宣的江山的。儿子与女儿之间,王太后不过是选择了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