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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再嫁

  向依云专心致志地绣着手中的汗巾,虽然她很用心,可还是绣坏了一方又一方汗巾,可向依云似乎并不在乎,她依旧认真地绣着,哪怕手指都被绣花针给磨得红肿,哪怕一旁的几案上也早已放不下她那绣坏的汗巾了。

  “南国公主,母后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凌希看着向依云这全神贯注的样子,就像魔障了一样,凌希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自从那日向依云醒来之后,她就沉默寡言,不哭不闹,安静地在沐夕榭,似乎很是正常,但每日向依云除了绣汗巾,还是绣汗巾,不走出沐夕榭一步,好像对外面的世界也已经漠不关心了。

  “南国公主,别绣了,你的手指都肿了。”

  凌希握住向依云的手,心疼地抚摸着那红肿的手指,她望了一眼窗外,雪花已经停了,银装素裹的冬日,披盖着暖阳,似乎格外美丽。

  “南国公主,雪停了,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向依云轻轻地推开了凌希那温暖的手掌,淡淡地说道:“母后,很快春天就要来了,可我的汗巾还没有绣好,快来不及了。”

  说完向依云又低下头去,仔细地绣起手中的汗巾。

  “南国公主,你若不满意陛下给你安排得这桩婚事,你尽管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去回绝陛下。”

  凌希再次恳切地问向向依云,她满眼的期待以及不安,不管向依云说什么,她都愿意答应,只要向依云开口。

  向依云就像没听见凌希的话一样,她低头闷不吱声地绣着手中的汗巾,尽管凌希来了沐夕榭半日,说了许多话,可似乎整个沐夕榭里就只有她一人一样。凌希的双眼微微湿润,她想起了江霜雪,想起了曾经出嫁前的那些埋怨,她看着眼前沉默的女儿,她想大抵向依云的心早已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凌希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因为向依云不会再搭理她,因为她看不了向依云那无休止地绣汗巾。

  “母后,边楚歌是边尚书的公子,勋贵出身,还是青青的弟弟,未来的国舅爷,这是一桩良配,请母后与父皇放心,我会做个听话的公主,安心待嫁的。”

  凌希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勇气再次转身,虽然向依云的话恭顺且平和,但她知道,他们的女儿还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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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瑶满脸笑容地招待着后院里那些前来贺喜的勋贵妇人们,今日是向依云嫁入她们边府的大喜日子,几乎东俞的权贵们都来了边府,因为她儿子要成为向弘宣的女婿,更因为她的女儿也将会成为东俞未来的皇后,她的一双儿女都会是东俞最尊贵之人,这些勋贵们怎么可能不上杆子来巴结她呢?

  她这一生或许未能因夫婿而荣耀万般,也不曾感受过凌希与凌曼那样让人羡慕的爱情,可比起她们,她儿女双全,后世荣华富贵不断,似乎只有她才是最后幸福之人。想到这,凌瑶的欢喜就立刻爬满面庞。

  叶青青老远就看到了凌瑶,因为儿子成亲,今日的凌瑶很是忙碌,穿梭在一片人群中,但也掩盖不住凌瑶那满脸的欢喜之色。虽然她还是没有阻止得了向弘宣更换驸马,但最后成为东俞驸马的人,居然是她这个从未见过的弟弟,对她而言,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叶青青缓缓地走向凌瑶,凌瑶看到叶青青的一瞬间,眼眶有些红润了,自从叶青青进宫后,她们母女好像还不曾见过,哪怕那日叶青青出嫁,她也没来得及见上叶青青一面,她亲切地说道:“青青,你来了呀。”

  叶青青一怔,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陌生,她淡淡地说道:“安宁县主,按礼您该尊称我一声誉王妃。”

  瞬间凌瑶那欢喜的脸上,已经挂不住尬尴的笑容,她微微张开的口中,似乎有些体己的话想要说给叶青青听,可突然她眼中闪过一道身影,她不由得眉头一紧,快步越过叶青青朝着偏厢房走去,空留叶青青一人站在宣闹的人群中,顿时叶青青那颗伪装之下平静的心,再次翻江倒海。叶青青冷笑一声,看着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的凌瑶,她早该知道,凌瑶对她无话可说。

  后院偏厢房里胡香儿一头扎进边楚歌的怀中,梨花带雨般轻声哭泣起来,缓缓地说道:“少爷,您说过您要给香儿一个名分,可如今您成了驸马,您是打算弃了香儿吗?”

  说话间胡香儿还不忘用她那粉嫩的小手不停地在边楚歌的胸前撩拨着,似乎就像一把勾魂刀,一点点勾走边楚歌那花花心肠。

  “我的可人儿,别哭了,哭得少爷我的心都碎了,放心,少爷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等我过几年弱冠之后,便把你收房,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姨娘,不会受委屈的。”

  “少爷您这时说的好听,可公主若是不愿意,容不下我,到时候您还不是弃了我。”

  胡香儿边说着,边不依不饶地挥舞着她那小拳头,在边楚歌的胸前一顿挠骚,举止间她特意涂抹的香粉也都一点点飘入了边楚歌的鼻中。

  原本边楚歌怀抱美人,就已经心猿意马,再加上胡香儿这么一顿撩拨,边楚歌也有些情不自禁起来,他的大手在胡香儿的身上来回游荡,他贴近胡香儿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放心,若是公主不答应,少爷我就给你在外购置一处别院,我阿娘说了,陛下这几年身子不好,等我那姐夫登基之后,我可就是国舅爷了,公主她也管不了本少爷,以后你那别院就是少爷我的温柔乡。”

  一听这话,胡香儿立刻破涕而笑,她一把抓住边楚歌那不安分的手,认真地问道:“少爷,您当真敢为了我,忤逆公主?”

  “当然,你可是少爷我心尖上的宝贝。”

  说着边楚歌急不可待地扒拉开胡香儿的外衫,胡香儿也不躲也不扭捏推搡,她要的答案已经听到了,她也没必要逆了边楚歌的意思。更何况,边楚歌成亲的日子,与她在这鬼混,谁在边楚歌心中重要,这不一目了然嘛。

  哗啦一声,偏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胡香儿与边楚歌惊慌失措地拾起地上的衣衫,毕竟今日是边楚歌迎娶向依云的大喜日子,向弘宣要是知道他与婢子在鬼混,这般羞辱自己的女儿,怕是连向儒钧都保不了他吧。

  “你个贱婢子,居然敢勾引少爷,这就把你打发了贱卖出去。”

  凌瑶激动地一扬手,就将胡香儿拽离边楚歌的身边,胡香儿一时没站稳,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她也顾不上衣衫不整,立刻伏地乞罪,而边楚歌长舒一口气,还好是凌瑶。

  凌瑶立刻关上厢房的大门,低声埋怨道:“楚歌,你怎么这么糊涂。”

  说着她赶紧将边楚歌的衣冠整理妥当,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去,边楚歌看了看地上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胡香儿,他拉住凌瑶,央求道:“阿娘,香儿原本就是我房里的婢女,这邑城勋贵子弟家,谁还没个通房丫头,您就别把她打发出去了,可好?”

  “荒唐,你是一般的勋贵子弟吗?你是当朝驸马,哪有驸马成婚前就有通房丫头的,你是不要命了,还是不想要远大前程了,不要在这磨蹭了,马上吉时就要到了,你该出门迎接公主了。”

  边楚歌一想到前程与性命,刚刚那股子色心也立刻没了,他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胡香儿,美人确实美,可这世上美人多的是,多她胡香儿一个也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他随着凌瑶快步走出了厢房,空留惊魂未定的胡香儿在这空荡的厢房里。

  等凌瑶与边楚歌走了许久,胡香儿才敢抬起头,瘫坐在地上,原本她以为勾搭上了边楚歌,以后就能成为勋贵家的姨娘,现在她才知道,边楚歌就是个纨绔子弟,根本指望不上,想要留在边家,还得凌瑶同意,她沮丧地低下头去,她不甘心呀,好不容易爬上了边楚歌的床,难道现在就要被赶出去,功亏一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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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依云利落地拿下头上的凤帕,丢在一旁的喜床上,她看着手中的汗巾,虽然汗巾边角的竹绣还是有些歪七扭八,甚是滑稽,可这是她绣得最好的汗巾了,她紧赶慢赶,终于在春日绣完了这方汗巾,她想来年,她再努力点,一定可以绣得更好。

  “琥珀,将这汗巾系在窗台上吧。”

  琥珀小心翼翼地接过汗巾,来到窗前,这是向依云多少个日夜不睡,磨肿了手指才绣出的汗巾,她知道这方汗巾在向依云的眼中,是多么无比重要。

  忽然一阵春风吹过,汗巾轻飘飘的扬起,那红丝线绣着的两行红字,也在春风中来回飘荡,向依云立刻起身,眼眶红润起来,她跑向窗边,伸手抚摸着那汗巾上的绣字,不禁喃喃自语道:“南风,你看到了是吗?”

  哐的一声,外屋的大门被人推开,外屋传来了宫人们的喧闹声,不一会,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边楚歌晃晃荡荡地走进内屋,他一看到向依云,有些吃惊,向依云已经自己摘了凤帕,他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这再嫁女还真是比他这个新郎官还心急呀。

  很快他就喜笑颜开地说道:“公主,今日宾客有些多,我就多喝了几杯,让公主您久等了。”

  说着他就要往向依云身旁靠近,向依云眉头一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琥珀立刻上前,拦住了边楚歌,外屋的几个宫人,也赶紧上前,拉着边楚歌,愣是让边楚歌靠近不得向依云,尤其是琥珀,用身躯死死地挡在他的身前,让他寸步难行。

  “驸马爷,公主今日身体不适,您还是先回西院那边休息吧。”琥珀恭敬地说道。

  一听这话,顿时边楚歌恼火起来,他大婚之日,不让他与新娘子独处?向依云就这般羞辱他吗?也许是有几分醉意,也许是不想咽下这窝囊气,他生气地一扬手,将琥珀推搡开,大声说道:“大胆宫人,今日是本驸马与公主的大好日子,你个下人胆敢阻拦本驸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边楚歌一边说着,一边死命地推搡着其他宫人,借着几分酒醉,胡闹起来,也不管不顾什么礼节,总之今日他大婚,他一个驸马爷,还治不了这几个宫人吗?

  向依云吓得连连后退,她不曾想叶青青这个弟弟竟是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借着醉酒就敢在她面前胡闹无礼,这般荒唐,她想跟边楚歌说不清道理了,她立刻看了看琥珀,琥珀连忙跑出外屋,几个内侍进来,几下子就将耍横的边楚歌给捆绑了起来,向依云才定下神来,安稳地坐在喜床边。

  这深更半夜这般闹腾之后,早就惊醒了西边边府的人,凌瑶披着外衫小跑到东院公主府的喜房,刚一进屋,她就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边楚歌,一身的茶水,狼狈极了。她心疼地用衣袖为儿子拭去脸上的茶水,不安地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大喜之日,怎么将我儿绑成这样。”

  “安宁县主,驸马今日喝得有些多了,在这撒起了酒疯,本公主不过就是让人给驸马醒醒酒,如果驸马酒醒了,不再胡闹,就随县主离开东院吧。”向依云淡淡地说道。

  “阿娘,真不是我胡闹,是公主不让我进喜房,还让人将我捆绑,泼我一身的茶水,公主她欺人太甚。”边楚歌委屈地大声辩解道,眼泪也啪啪地往外流,他是真的委屈,自打他出生,凌瑶对他百般爱护,在有后族撑腰的母亲爱护下,他还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就连宗亲王爷家的世子在他面前也不曾给过他半点难看,今日他是委屈受大法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闭嘴。”凌瑶一声怒斥下,打断了边楚歌那委屈地辩解,凌瑶不是不心疼边楚歌,可向依云是谁?是向弘宣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公主,万一惹恼了向依云,向依云跑回后宫告状,向弘宣再换个驸马也轻而易举,到那时边楚歌可就没前途与生路可言了。

  凌瑶领着笑脸,缓缓地来到向依云的身旁,小心地说道:“公主殿下,楚歌还小,有些孩子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今日是他唐突了公主,等明日他酒醒了,我一定好好训斥他,再让他来东院给您赔礼道歉。”

  向依云放下手中的茶碗,她看着眼前她这位新慈姑,很早之前她就在叶青青的口中,听闻过凌瑶,虽然她从未见过凌瑶,可她想凌瑶应该跟她想象的一样。

  “安宁县主,今日索性本公主就把话挑明了说吧,以后驸马没事就别来东院公主府,本公主爱清净,受不了驸马这闹腾的劲。”

  凌瑶脸色一僵,原本她那裂开的笑脸就有些挂不住,一听向依云这话,更加难堪起来,她知道向依云与顾南风的事,她明白向依云这是对顾南风深情不变,她可以理解,甚至很同情向依云,可毕竟向依云已经嫁到边家,人都得往前走,不是吗?

  凌瑶亲切地拉着向依云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公主,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女人一辈子不能没有男人,这样才能幸福美满,这就是女人的命。”

  向依云猛地甩开了凌瑶的手,她鄙视地看着凌瑶,冷冷地说道:“安宁县主,您别以为人人都像您一样这般洒脱,先夫尸骨未寒就急着改嫁,舍家抛女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本公主不是那样的人,也做不来那样的人。”

  凌瑶脸上一阵红紫,她紧咬着牙根,将原本满肚子的体己话,一点点吞咽下去,她知道这些年勋贵们在背后没少揶揄她再嫁之事,虽然她一生都富贵,又有着后族的荣耀,可依旧堵不住悠悠众口,堵不住众人心中对她的鄙视,尤其是现在,被她自己的儿媳妇当面揶揄,她那冰冷的手指间,早已深深地陷入纤细的指甲,痛与恨就点点滴滴地被逼出了心房,涌上了她的眼眶。

  琥珀上前几步,对着一脸恨意的凌瑶,恭敬地说道:“夫人,夜深了,公主要就寝了,请您与驸马回吧。”

  凌瑶快速转身,拉着边楚歌就大步走出屋内,甚至连向向依云行礼道别都忘了,似乎很是着急离开东院,离开这个满是屈辱的地方,向依云并不在意凌瑶的无礼,毕竟她是叶青青的生母,凌希的妹妹,她的慈姑,是她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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