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德浑站在河堤上,嘶声吼道:“过河,给我冲过去。”
说话间,他纵身从河堤跳上一艘小船,带头向河对岸冲去,本来勒克德浑沿泗水南下最为迅速,但是他考虑到自己的兵马都是步骑兵,若是沿泗水,到时候在微山湖一带作战不利,所以他绕道济宁州,过高平山直接渡荷水攻打金乡,那里是王允成的屯兵之所,身着鲜红s衣甲的清军士卒纷纷冲下河堤,上了一艘艘小船,朝着河对岸冲去,喊杀声在荷水上空回荡着,还有枪炮之声。
王允成面色沉肃,眼看着清兵马再一次发动冲锋,却没有丝毫慌张。
“弓箭手、火枪手,给我射死那些操舟之人,火炮给我炸他们对岸的士卒!”王允成他拔出佩刀,高举过头顶,目光炯炯,凝视河面上的船只,指挥着手下士卒不断的阻击。眼见着清军的船只已抵达河中央,王允成手中宝刀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劈斩的动作,刀指前方,嘶声下令。
“啪啪……轰轰……嗖嗖……”数百名弓箭手、火枪手、火炮手同时出手,松开了弓弦、扣动了扳机、点燃了引线,箭矢带着‘咻咻’的声响,火枪火炮带着破空之厉声,射向对面的清军兵马。
清军突然发动攻击,猝不及防的王允成,仓促应战。原以为,只是小规模的冲突,却没想到对方的主将是山东总督勒克德浑,他竟然敢只带着几千人就来厮杀。而且显然勒克德浑并不是试探性的攻击,也不是什么小摩擦,这分明是要大军攻取他所在的金乡。金乡的驻军并不多,王允成手下本就只有千人,还有一些分散在各个渡口,现在他身边的甚至不足六百人,对方是他的数倍,所以王允成知道自己很难挡得住勒克德浑的攻击,他已经在开战之初就命人迅速通知归德的庄子固,请求援兵。
王允成凝视河对岸的涅阳兵马,箭矢密集,枪炮不绝,可无奈勒克德浑人多势众,他还是亲自冲锋,清军都是八旗兵骁勇,毫不畏死,他们完全不占优势。一只只小船,在河堤上清军弓弩手、火枪手的掩护下,迅速向河岸逼近,勒克德浑手执刀盾,立于船头,他一手舞动大刀,一边大声呼喊,鼓动兵卒冲锋,渐渐的开始冲到了南岸。
勒克德浑,纵身跳上河堤,一手执盾,舞刀冲上前来。明军在前的枪炮手再也无法保持住冷静,顿时向后溃散,好在王允成督阵,一连砍翻了三名军卒,嘶声厉吼道:“弟兄们,咱们不能让清军杀过去,咱们背后可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们,他们平日里对我们怎么样,难道我们能让这些狗鞑子去祸害他们吗……如果咱们败了,咱们的家园就要被鞑子祸害,哪怕战死在此,好歹也能进烈士园,总比窝囊活着要强,为了咱们的身后的父老乡亲们,和这些狗鞑子拼了!”
刚呈现出乱象的明军,顿时稳住了脚步,清兵已经冲上河堤,很明显短距离内,枪炮已无法产生作用,兵卒们弃下手中的枪炮,拔出腰刀,在王允成的带领下,呐喊着向已经过河的清军冲过去。
勒克德浑舞着手中的大刀砍死了一名明军兵卒,眼见明军咆哮着冲了上来,勒克德浑暴怒咆哮道:“杀死明狗,报仇雪恨。”
随着他一声大吼,明清双方兵马在河堤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混战。源源不断的清军八旗兵卒从河对岸冲过来,而明军兵马在人数上呈现明显的劣势,可是在王允成的率领下,无一人后退,拼死拦住了清军兵马,王允成已血染征袍,遍体鳞伤。
王允成大吼一声,砍翻了一名清兵,回身厉声吼道:“撤回城内!”
他是知道已经不可为了,只能退保金乡,于是才会下令,而后舞刀复又冲上前去,亲自断后。只见勒克德浑从人群中杀出来,浑身是血,虎目圆睁,勒克德浑大吼一声,舞刀一下子便拦住了王允成的去路。
“明狗,就是你们杀我兄弟,是吧,拿命来!”勒克德浑说着话,挥舞刀花,便扑向王允成。
“我杀了你全家,狗鞑子……”王允成举起大刀,狠狠的向勒克德浑劈去,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咒骂起来。
“杀……将军,我们断后,你快走……”王允成的几个亲兵冲了上来,缠斗住勒克德浑,掩护王允成离开,王允成可不能死在这里,他若是战死了,金乡也保不住的。
驻守河堤军营的六百名明军,除了王允成撤走时候带走的两百多兵马之外,其余尽数战死,竟无一人投降。战场之上烈焰冲天,火光熊熊。最后几个明军直接点燃了*,那遗弃在战场之上的火枪火炮顿时都是被炸毁了,连带着二三十个清兵也是或死或伤,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自杀式攻击,让明军才得以逃走。
勒克德浑执刀而立,站在河堤上,看着遍地残尸,竟生出了一丝莫名恐惧。他为兄弟一怒而出兵,原以为可以轻松击败明军报仇,他也没想过开大战,就是想找杀他弟弟的那一队明军厮杀而已。可没想到,这小小的河堤,就损失了几百八旗兵,这一个县城就更加难打了,那整个大明呢……勒克德浑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贝勒爷,可否继续攻击?那些名狗已经损失过半,我们追上去,他们跑不了。”
“传我命令,继续攻击,拿下金乡。”勒克德浑虽然知道明军不好对付,但是眼下他于公于私都要打下去,公事方面,他发现明将不俗,留下来是个祸害,趁着他们现在兵力不济,杀了此人,为国除一悍敌,私事方面,兄弟的仇还没有报,自己就这样回去,跟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交代。
次日晌午,庄子固接到了王允成求援的消息,不免大吃一惊,随即也是勃然大怒,清军不过三千人马,就敢南下犯境,实在太不拿他们当一回事,还以为是当年,关内任他们驰骋的时代呢,在经过短暂的思虑之后,庄子固下令,他亲率兵马五千人,赶往金乡驰援。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小小的一个战事,从而引发了一场全面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