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已经失陷多日了,收服镇江府的是正黄旗固山额真图赖,乃满清开国大臣费英东的儿子,这一次跟随多铎南下,也是屡立战功。
“镇江已经被我们南下,下一步我们就抢先南下,出奇兵突袭杭州,擒下南明的小皇帝,到时候南明不攻自破,这大势就定下来了……”
图赖在军中素有威望,他这般一慷慨陈词,众将跟着都兴奋起来,就算是大多数的汉人手下,也认为这是已经难以改变的事实了,大清的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局。
“大人纵马南下,一路之上都是望风而降,足见大明气数已尽了,一统江南之日,不远矣,此战大人功不可没,我等都是恭贺大人,再上一个台阶……”不少人都是跟着溜须拍马起来,大肆称赞图赖的勇武善战,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只要是合适的,都是套在了图赖的身上,完全就是阿谀奉承。
图赖手捋着颌下短须,目光之中渐渐也流露出几分得意。大清铁骑,无敌于天下,从辽东打到江南,他们不过只花费了短短一年时间而已,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大清统一天下的步伐了,他图赖也是大功臣,子孙后代,必将因他而光耀传世。
镇江西城外的高资,此刻道路之上是尘烟滚滚、遮天蔽日。为首一人驻马于山坡之上,举目眺望着那一片熟悉的原野,心中忽然涌起万千的感慨,来人乃是史可法的义子史德威,史可法战死扬州,他因为在和州,所以逃过此劫,事后他前往为史可法收尸,已经找不到了,只能给史可法立了一座衣冠冢,本该守孝的他却没有这个心思,而是主动向曹变蛟请战,杀敌报国,为史可法报仇,曹变蛟并没有拒绝他,给了他五千人马,授他总兵官一职,让他与袁枢一起前来收复清军余敌。
史德威身边,长长的骑兵队伍正是不停的奔驰,从昨晚到今时,日行不过五十里,这已经是很慢的了,骑军至少可以一天八十里,甚至是百余里,但是为了配合后面的步卒,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行军的速度不能太快。
史德威收回神思,拍了拍身边被绑缚在马上,气喘吁吁的拜音图,也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恨意浓烈的说道:“辛苦了,我的拜音图大人,还有一日的路程你就可以解脱了,到时候我会送一些你的战友与你前往相互,你再忍耐一会吧,到时候你们会在地狱之中相见的,你想说什么到时候都可以说。”
这戏谑似的言语,令拜音图是怒火中烧,本是一张惨白的面孔此刻变得通红,他本想破口大骂一通,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但是很可惜,他的嘴中除了唔唔的叫声之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他早已没有了舌头,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被曹变蛟下令割去了。
这一支假扮清军的骑兵,打着南京多铎军的旗号,一路向着东方而行,他们的目的就是收复镇江、常州、苏州等地,不容许满清继续肆虐下去,这是李岩的计划,南京之战结束了,虽然有士卒趁乱逃走了,但是清军大败,各营四散而逃,一时片刻间,具体的消息不会传到在外诸将的耳中,他们肯定想不到多铎、拜音图等人已经落入曹变蛟的手中了,所以曹变蛟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浑水摸鱼。
“报……”
就在图赖举杯畅饮自乐之际,一名牛录风风火火的来到,向图赖禀报道:“将军,城西出现一支兵马,朝着镇江城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咚……”图赖放下酒杯,也是收敛笑容,起身说道:“走,随我去看看!”
在图赖的带领下,诸人纷纷跟随而去,登上了城墙之上,果然,远处尘土飞扬,看样子是一支骑兵,突然出现这么多骑兵,图赖也是疑惑不解,难道是多铎派人前来,他却没有接到消息,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总不至于是敌人吧,据他所知,江南可没有骑兵队伍啊!
就在图赖疑惑之际,那支队伍已经靠近,打着自己的旗号,穿着自己兵马的服饰,图赖还是很谨慎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依旧让手下将士严防戒备,不能被人钻了空子,这是江南,他们陌生的江南。图赖是不敢稍有含糊,没办法,谁让这里是长江重镇,南北要冲呢。
城头上,图赖提着一柄大刀,目色沉重的注视着那支狂奔而来的队伍,眼看是越来越近了,当图赖彻底看清楚那支军队的真容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支步骑兵,人数大约有四五千人左右,没有明确的旗号,无法分辨是谁的兵马,关键是这支兵马的狼狈之相,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不少人都衣甲不整,是打了败仗的,他的心也是被提了起来。
图赖心中狐疑不定,只有暂时压制猜忌,静观其变。
“你们是谁的部属,为何忽至镇江?”图赖声音哄亮的喊问起来,浑厚的声音直抵城下。
乱哄哄的兵马也是逐渐安静下来,城门前自动的分开一条道路,只见数骑穿过走到护城河边,其中一人高喝道:“拜音图将军在此,还不快开城门?”
拜音图有点惊讶,忙伸长了脖向下探去,叫道:“拜音图将军何在?你们不是在南京吗,怎么到了镇江?”
一脸萎靡之态的拜音图趴在马背上,在身边亲兵的护卫下来到阵前,旁边那亲军模样的年轻骑兵抄着东北口音嚷嚷道:“拜音图将军就在这里,南京城遭到攻击,已经失守了,拜音图将军身受重伤,快开城门,派人救治我家将军!”
图赖眯着眼睛仔细察看,见那人果然就是拜音图,脸色极差的半伏在马上一语不发,好像受了重伤。南京失陷了吗?怎么会这样,图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多铎何在,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
“开城门!”图赖也是在确认之后开启了城门,同时他也是走了下去,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拜音图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另外多铎现在情况如何。
坚固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那一支败兵越过赶集似的抢着涌入进入了镇江城。
败兵如潮水般涌入,乱糟糟的毫无章法,让图赖更加确信,这是历经了大败才会如此的,他试图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到拜音图,可是却没有看到,良久之后,一名牛录装扮的青年人来到图赖的面前,图赖准备拉住他问一问。
“你们拜音图将军在那,快扶他前来……”
“好!”对方应答道,嘴角出现一抹冷笑,却在那里没有动。
图赖看到这一幕,顿时他的心头一瞬间闪过一丝惊怖。
“你……”图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已然跃起,猿臂抖动间,一柄锋利的短刀犹如闪电般从图赖的脖间划过。图赖的健硕身躯晃了一晃,便是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喉咙已然割断,鲜血正如决堤之水般涌出,图赖还在抽搐,并没有彻底断气。
“杀……”所有刚才进入城内的这群“残兵”顿时爆发了,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刀枪,斩杀他们附近的清兵,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在毫无章法的涌入城内的时候,却是不经意之间已经控制住了所有的要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