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心里升腾起一缕久违又难以割舍的那份情愫。去年,在克里木半岛的那个农场,夜深人静了,寒风阵阵,一轮弯月在地上洒下清冷的银光。冉妮亚被酒精烧得浑身骚热,拉着元首到宽广的田地里。俩人在严寒中卿卿我我,在寒月下徘徊漫步,在爱河里游荡,在肉.欲里跋涉。冷月冻云,重衾如铁,寒光浸骨,双颊如抵冰块。唯有他俩骨肉相连,情深意切,别有一份暖意。
在那个永志难忘的冬夜,几百万德军命悬一线,千斤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幸亏遇到冉妮亚,她像一股清泉滋润他的身心,为他分担忧虑,为他出谋划策。他拥有了爱情,也拥有了事业的助燃剂,“爱美人更爱江山。”冉妮亚能够与元首朝夕相处,不光是好的美丽绝伦,更是她超常的专业能力。对于元首来说,女人如过江之鲫,爱情也不过是饮一壶佳酿,品一味人生而已,正如疯狂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却连面都见不上的专机服务员爱得里德一样。
冉妮亚十指交叉默默念叨:蓦然回首,携手风雨一年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的元首啊,谢谢你给我的爱。你的血液在我血管里流淌,我的心儿随着你跳动,你是否看见我在花丛中微笑的模样?是的,那正是为你绽放的欢颜,为你微笑的嘴角,也是为你开起心灵之窗的钥匙。轻轻叩响,让爱住进空城,满面迎风,想念因此而芳菲四季……
希特勒也轻声呢喃:“莺语燕呢喃,花开满院间。倚阑春梦觉,无语敛愁颜”。他盯着冉妮亚感慨万端:“去年这个时候,你不过是外军处的一个参谋,仅仅过了一年,你就乌鸦变凤凰啦。”
丽达咳嗽了一声,向元首翻白眼。大家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了,她是克格勃的高级女间谍,代号乌鸦,平时最忌讳别人在她跟前提乌鸦。
冉妮亚含情脉脉地言:“是啊,一年前你在克里木蹦哒,为如何占领黑海的一个港口发愁,仅仅过了一年,你胸怀三大洲,笑迎三大洋……”
丽达快言快语:“对了,这里面也有我们的功劳,我们跟随你出生入死,为你出谋划策,你得提拔我们。”
冉妮亚从百感交集转换为怏怏不乐:“提拔个屁,母亲生病,陪我探望一下都办不到,多亏了曼施坦因,陪我回家,对母亲嘘寒问暖。”他不轻不重地擂了元首一拳头,说,“人家哄我母亲说,是元首委托他来的,你得谢他。”
希特勒扫了一眼故作深沉的曼施坦因,握住冉妮亚的手真诚地说:“对不起,本来我应该陪你回家的,可是……”冉妮亚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希特勒知道,她无非是等着他一句话,三个字。只要他表达下歉意,她也就满足啦。
希特勒很快知道这顿饭并不好吃,这是鸿门宴:酒足饭饱之后冉妮亚便替曼施坦因求情,鲍曼也一个劲儿地替曼氏说好话,丽达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就连薇拉也笨头笨脑地敲边鼓。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晋升曼施坦因为:陆军元帅。
元首其实早就想提拔他,晋升名单上已经有他的名字。一年来,曼施坦因跟随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早就积累了深厚的政治资源,只是这家伙心太急、太阴,老想着别人在背后使坏,要做到万无一失。
希特勒没有表态,嚼着美食嘴角流着油奚落道:“嗯,这乌克兰美食萨洛也是曼施坦因从克里木空运过来的吧?干陆军委曲你了,干脆改行当空军得啦。”
“那,元帅的事……”曼施坦因涎笑着想说什么,冉妮亚朝他使眼色,拿起手帕替元首擦拭嘴上的油脂。曼施坦因还是沉不住气,但凡办这样大的事提一下就行了,在座的都是元首的近侍,尤其是鲍曼和冉妮亚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元首定然会装在心里的,如果你问个不休那就是逼宫,会适得其反的。
会议像老鼠搬家,一个连着一个,而且有的会议非常重要,关乎到帝国安危。上旬,党的副主席希姆莱主持召开了帝国廉政与反腐败会议,他在大会上疾言厉色地讲道:随着东线战争的胜利,党内外滋长了贪图安逸、享乐主义的歪风,腐败就象蛀虫一样咬食着帝国的肌体,动摇着国家政权的基础,败坏民族、国家、政党的形象。党风不正、国风不正、民风日下,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掌权刚刚十年,在元首的正确领导下,第三帝国已经成为横跨欧亚非的超级帝国,在此同时腐败问题漫延,帝国各级领导滋长了享乐主义,行贿受贿层出不穷,已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我们要坚定决心,有腐必反、有贪必肃,近期内抓一批大案要案,不断铲除腐败现象滋生蔓延的土壤,以实际成效取信于民。
在他义愤填膺地唱这些美妙动听的主旋律时,希特勒眼前浮现出希姆莱在卡卢加从俄国人手中强取豪夺、面积相当于250个梵蒂冈的养鸡场。
中旬,第三帝国宣传与新闻工作会议在帝国大厦召开,戈培尔作“希特勒的丰功伟绩”的演讲。会场像往日一样灯火辉煌,戈氏的演讲也像往日一样激情奔放,演说充满了对元首的崇拜和颂扬。这位宣传家的确非等闲之辈,在他带动下,大厅里的掌声、欢呼声乃至口哨声此起彼伏,台上台下交相呼应,群情激昂。人们都陶醉在自我营造的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
戈培尔老犯激进的毛病,在讲到如何做好宣传工作时,他说的一些话连元首脸上都挂不住,比如:“如果撒谎,就撒弥天大谎”。“人民大多数比我们想象的要蒙昧得多,所以宣传的本质就是坚持简单和重复。”“大众传播媒介只能是党的工具,它的任务是向民众解释党的政策和措施,并用党的思想理论改造人民。”“宣传是一个组织的先锋,宣传永远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宣传如同谈恋爱,可以做出任何空头许诺。”
戈培尔信马由缰越说越不成样子,当他第十次说出那句露骨的名言:“谎言说上十遍就成了真理”时,希特勒再也坐不住了,抢过话筒说了一通“即要加强管理,又要创造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之类不疼不痒、说了等于没说、永远正确的废话。会议一结束他张嘴开骂:“你忘了去年上半年慕尼黑动乱是怎么引起的吗?奔五十的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幼稚偏激,一点策略都不讲,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戈培尔耷拉着脑袋吭哧吭哧地说:“中午在广播局喝酒喝多了……”
希特勒当即黑下脸来奚落道:“听说你要把德国的收音机改造成只收德国台?进展怎么样啦?”
戈培尔愣怔了一下,哭丧着脸出言不逊:“那个狗日的向你打小报告?我只是说说而已。”
希特勒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是什么年代啦?这样的话是随便说的吗?想都不要想。我们需要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我们要求大家全力发赴支援战争,如果做得太过份,老百姓会造反的。”
当晚,柏林威廉大街上出现了几张恶毒攻击帝国和元首的标语,其中一张这样写着:有一种“伟大”,须臾离不开暴力;有一种“英明”,要靠谎言来维系;有一种“正确”,最惧怕阳光;有一种“光荣”,它的别名叫“卑鄙”。
下旬,在帝国最高统帅部副总司令戈林大元帅主持下,军人们翘首以盼的军委扩大会议在柏林召开,经过好几次博弈平衡并经广泛征求意见后,最终确定的五位元帅是:邓尼茨(海军)、里希特霍芬(空军)、曼施坦因(陆军)、克莱斯特(陆军)、隆美尔(陆军)。
戈林在授衔说明中讲道,授予这些人元帅军衔主要依据是战功,其次考虑年龄、资历:邓尼茨的潜艇部队功勋卓著;里希特霍芬作为东线航空队司令,指挥着整个德国空军一半的兵力,打败苏联功不可没。作为第三帝国战略天才,曼施坦因受之无愧;大家对克莱斯特当元帅议论纷纷,因为指挥装甲军团的有好几个人,别人都是一级上将,唯独他成了元帅,作为贵族的克莱斯特不是成天走上层路线、跪舔领导的人,唯一的原因是他的命好,他的军团第一个与非洲军团实现洲际会师,这可是炳彪史册呀。至于隆美尔,他的功劳有目共睹,反对他的人向元首进谗言说,晋升元帅的条件之一是担任德军集团军群或装甲军团主官,而隆美尔的部队里多半是杂七杂八的外籍兵团。还有人吹毛求疵说,隆美尔是个病坨子,药罐子,经常请病假。还是个怕老婆,时常离开前线给老婆过生日、替老婆买鞋。
元首一句话就将来人问住了:如果有谁领着一帮乌合之众从非洲打到亚洲,再从亚洲打回欧洲,我拜他为帅。
有几个离元帅最近的人没能如愿,戈林是这样安抚的:“哈尔德、魏克斯、莫德尔、古德里安等将军也应该授予元帅军衔,由于名额有限,留待下次授衔时考虑。
下次?下次是何年何月?下次又是什么个情况?这几个人整天都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法国战役后元首一下子晋升了十几个元帅,这次仅仅五个,这也太小气了吧?分别是将我们哥几个排除在外。
仔细一想,怪张怪李不如怪你自己。这个世界有什么错,自己不能适应社会,反而要求地球围绕自己转吗?哈尔德吃了嘴的亏,成天与元首斗嘴,战前与陆军密谋分子勾勾搭搭,不清不白,元首没让你下课就是法外开恩了,还想当元帅?做梦去吧。魏克斯虽说担任过集团军群主官,指挥东南集团军群实施对高加索、伏尔加河的强大攻势,但为人办事过于四平八稳,不擅于社交,别人抽时间串门拉关系,他有时间就进教堂,没有知心朋友,人缘太差,知名度太低。这年头凡事都需要炒作,工作干得再好,不会表现肯定吃亏。在评定军衔会上念到他的名字时大家嘴上像安了把锁子,只有约德尔勉强投了一票,起不了什么作用。莫德尔把没评上元帅归结为冉妮亚与丽达暗中使坏,醉酒后曾指着元首的像口出狂言:元首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耳朵太软,别人都是怕老婆,而你呢,叫两个情妇牵着鼻子。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那个红发魔女尝到我的厉害。第二天,有人就告密了,当什么元帅啊,坐等人家找茬使绊子吧。
平心而论,最亏的应该是率领装甲兵从波兰一直打到乌拉尔山以东的古德里安。他不光是闪电战的奠基人,法国战役他拔得头筹,晋升却没有他;东方战争他是头功,晋升还是没有他。他太正直,居功自傲,自以为功高盖世,元帅节杖会自己咂到脑门上。这年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上级重用。他高智商低情商,东线战争最后阶段本来他是总司令,统揽东线的所有部队,却让曼施坦因略施小计夺了权,弄了个虎头蛇尾,功亏一篑。否则,凭他东线总司令的资历,就算元首什么都不说,总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专门为他追加个元帅指标也是有可能的。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最愁的还不是没评上元帅的人,是那几个即将被打发到家里哄孙子的老帅们。
在这次军委扩大会上,希特勒做出了一个不受欢迎的决定:废除德国元帅永远不退休的惯例,规定元帅到75岁一律退休。这样一来,包克、屈希赖尔、伦斯德、李勃等老干部们连在档案室混日子、在预备军里糊弄新兵蛋子的工作都没有了,气得他们连会后的会餐都没参加,直接搭出租车回家。
过了几天,元首给这几个老家伙的伤口了涂抹了一些黄油,派人给牢骚满腹的老哥儿们每人胸口挂上了一枚带钻石的橡树铁十字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