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刻刘奇已经断定面前此人是谭嗣同好友唐才常无疑,只是他仍然不能断定他的来意,好友也会背后捅刀子的!
“我姑且认可你的身份,不过你得老实回答我,你找复生所谓何事?”
“我……,我来确认他是否在此,好回去告官府,如何!”其实唐才常也想到刘奇为何这么紧张,只是刚才有些屈辱,他血气方刚,忍不住回了句刘奇恼火的话。
定是谭父让他来打探的,刘奇脸色不大好看,谭嗣同很得力,可哪怕化名,仍旧露出破绽,他不能不替谭嗣同家中考虑,看来要失去这个左膀右臂,还连带着李闰,刘奇不知道除了谭父,满清官府是否也找到蛛丝马迹,有些后悔,有些不甘,有些恼怒,他低声道:“牙尖嘴利!来呀,拖出去打!”
不等李闰和唐才常反应过来,早就有些气恼的赵元萍一脚就把捆着的唐才常踢翻在地,随即她手下如拖死猪一般,把两眼发黑的唐才常拽了出去,院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唐才常杀猪般的喊叫。
“大王!不可!”李闰回过神来,急忙劝解。
恼怒的刘奇那里听得进去,他沉着脸,说道:“嫂夫人,我得召回复生,还有,烦劳嫂夫人准备一下,我和五哥商议一下,尽快送复生和嫂夫人回去。”
听到此话,李闰算是清楚刘奇为何如此恼怒,她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刘奇对待下属,是非常有心的,绝不会让他们因为造反的事情,牵连到家里,海军那些人的家眷,他都是行贿带强抢,硬是从各地官府手里带回绝大多数人,此举简直让海军将领感激涕零,也造就了忠心耿耿的破虏军。
那一刻,李闰心里其实非常恨唐才常,也不管赵元萍痛殴他,径直走了。
这通好打,真让唐才常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过他也硬气,不求饶,被卫兵关起来后,仍旧挣扎着吼叫,让谭嗣同那个混帐东西来见他!
李闰收拾东西的消息立刻传遍王府,何涴婧外出办事,听到府里出事,急冲冲赶回来,得知谭嗣同夫妇暴露行踪,她也有些沮丧,好在眼下战事已停,可以非常迅速的把谭嗣同夫妻二人送走,没有证据,满清朝廷是不会轻动谭父的。
只是唐才常的举动还是有不可解释之处,见刘奇在气头上,何涴婧独自来见唐才常,想弄明白原委。
来到王府后院关人之处,听得里面还在有打骂之声,何涴婧急忙进去,见赵元萍正愤恨抽一男子耳光。
“元萍,你这是做什么?别打了。”何涴婧出言阻止。
赵元萍回头见是她,又给了唐才常一耳光,恨恨道:“王妃妹妹,这厮可恨,一直嚷嚷不停。”
“那你总不能把他打死了吧?”何涴婧蹙眉。
“王妃妹妹,府里上下都气不过,若不是这厮,大王怎会让李姐姐收拾东西,谭大人和李姐姐都走了,这帮大王和王妃妹妹的人…..,等谭大人回来,他若是同意,我定当手刃了这厮!”
听着二人对话,有些昏沉沉的唐才常总算明白自己被打的缘故,他不嚷嚷了,赵元萍有些不解气,回头道:“有本事你接着喊啊!”
“元萍,够了!”何涴婧有些生气:“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看他也是读书人,你如此羞辱他,很不妥,谭大哥在咱们这里,迟早也会被外人知道的,眼下要做的,是送谭大哥和李姐姐走,五哥没了辫子,诸事不便,倒是你要准备下,带几个人,装作李姐姐的使唤丫头,务必将他们送回武汉,我很担心他们还未回去,官府便知道消息。”
赵元萍点点头:“王妃妹妹放心,赵姐姐已经安排人沿途打点,只要抓了这厮一同来的同党,消息不会走漏。”
“好!好!打得好!”牢房里突然传来唐才常的喊声。
赵元萍愣了下,随即火上来,她以为唐才常这是反话,气道:“王妃妹妹你瞧瞧!这厮就是讨打!”
“别打了,别打了…….”出乎她的意料,唐才常居然认熊了,他挣扎着抱拳虚晃了下,“兰婧王妃,我确实是复生好友,来此也不是探听他的消息,去官府告密…….”
事情突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何涴婧感觉蹊跷,细细一问,顿足:“唐公子,你可真是!…….”
唐才常摸了摸肿胀的脸,苦笑道:“这位打我的姑娘说得对,我这是自找的,不过兰婧王妃,这通打也算值了,我算明白为何复生会来此,兰婧王和王妃果真不一般……”
“王妃妹妹,不会这厮吃不住打,怕死,编些谎话吧?”赵元萍还是有些狐疑。
“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唐才常发誓道。
何涴婧倒是信了八成,她觉得哪怕是试探,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王府投拜帖,大哥是着急糊涂了。
“元萍,赶快去医馆请可靠之人过来瞧瞧,别给打坏了。”
赵元萍回身安排人去办,随后指着唐才常:“若再敢骗人,你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唐才常慌忙摇手:“我哪里还敢骗姑娘,姑娘下手可真狠…….”
闻言,赵元萍忍不住笑了:“若真如你所言,你活该!”
紧急从兖州回来的谭嗣同见了唐才常的惨象,也是一句活该!好好的,你摆什么架子,装大尾巴狼?倒是刘奇,有些自责自己过于冲动,他设宴款待唐才常,算是赔罪,席间唐才常哼唧着喝酒,吃菜,逗得众人有些发笑,他到也洒脱,说以后自号活该,以纪念这次别具一格的会面。
不过此事给了刘奇一个警觉,他出于对谭嗣同和李闰的保护,将谭嗣同调回王府长史这个本职上,让芜湖任上颇有建树的万宁出任已经趋于平静的兖州知府,升任刘承宽为沂州知府,李闰被免去泰安府教授一职,转为何涴婧的助手,对于表露要投靠的唐才常,刘奇让其出任泰安府同知。
自唐才常投入刘奇阵营后,从各地来泰安谋取发展的年轻人便络绎不绝,也有而立之年,受到北洋水师反叛加入破虏军,对大清朝廷失望的人改变了想法,这其中,留洋学习和商界的人最多。
当然,并不是来泰安之人都是为了投靠刘奇,坐一番大事的,也有来此投机之人,而洋人和刘奇关系微妙,也让众多洋行买办在主子的授意下,来泰安寻求机会。
这其中,有两人带着特殊使命前来,他们身后,是庞大的汇丰帝国。
作为西方金融和资本在中国最大最有影响力的代表,汇丰银行最大的主顾还是满清政府,并依靠在金融上控制,汇丰银行几乎垄断了满清对外贸易的金融往来,并通过发行纸币,控制了以上海为中心的中国江南货币市场。
山东,本不是汇丰的重点,刘奇造反,更是让其避之不及,不过烟台协定之后,事情有所改变,军事上难以控制刘奇,那么经济上便是洋人控制刘奇的一种杀人不见血的策略。
从刘奇和德国人的交易中,美英法等国都看到刘奇致命的地方,他的金融和货币体系很薄弱,而且过于依靠洋枪洋炮,没有对外贸易,刘奇是很难在经济上维系的。
德国人也不反对在经济上对刘奇控制,这和合作并无冲突之处,如此,汇丰银行介入山东,应该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来探路的,是一对搭档,上海已有不小名气的席正甫与严兰卿,他们创建的买办集团在中国那时影响深远,两大家族也是声名显赫,洞庭东山帮那可是了不得的存在。
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是银行业的准则,汇丰也不例外,此刻他们也需要在刘奇这个篮子里放些鸡蛋,席正甫与严兰卿的使命,不是在刘奇治下开办分行,提供贷款那么简单,而是要介入刘奇的金融,控制其外贸和货币流通。
席正甫与严兰卿有一个决定性的法宝,那就是中国对外贸易中的汇兑,没有汇丰,众多外贸往来,如何解决不同国家货币兑换?刘奇你是能卖东西给洋人,可洋人给你本国货币,你能用吗?
传说兰婧王雄才大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席正甫与严兰卿都认为兰婧王不懂洋人银行这些事情,只要面上给出好处,没有达不成的目的。
可惜,刘奇是超越他们想象的存在,席正甫这个名字,在上海混过的刘奇当然是听过的,而汇丰的能量,哪怕不是未来人,在这个时代,也是能够了解的,初次会面,刘奇便玩味的看着二人,看得二人有些毛骨悚然。
席正甫有些不解刘奇的态度,汇丰替兰婧王发行纸钞,怎么理解都是解决了刘奇白银不足的难题,更为重要的是,汇丰可担保纸钞发行。
其次,汇丰帮助刘奇解决对外汇兑的问题,这样刘奇治下只需要通过汇丰办理汇兑业务,便不需要去商谈买卖中的货币,可谓一举多得。
第三,汇丰可以提供贷款,这可比德国人直接介入容易让人接受,何况军备上的事情,洋人也无法介入,直接用钱买更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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