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特别强调的是,庚辰年正是脂砚斋“凡四阅评过”的庚辰本诞生的年份,这恐怕不是一种巧合。或许,经脂砚斋校订过的这个本子,成为了最后定稿并对外发布、传播的版本,以后的各种抄本大都来源于此。可惜的是,收藏书稿的书箱仍在,但书稿已踪迹全无。可以说,庚辰本的诞生宣告了“真事”的诞生,也宣告它的死亡。这个本子注定要经风雨见世面,注定要到红尘中去经历劫难,注定要遭遇多次生死轮回的考验。它最终的命运如何,或许“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或许里面的“真事”“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作者始终相信,只要“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总会等到“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那一天。
书箱上的题字:“清香沁诗脾,花国第一芳”是对兰花的赞誉,也是对作者和《红楼梦》的赞誉。这对并蒂花,因其非凡的品质和博大精深的内涵,被誉为“花国第一芳”,可谓名副其实,当之无愧。而庚辰本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作用,通过对这对书箱的深入解读,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使得我们对这个版本有了更新更深的认识和了解。书箱上的所有题字和绘画,实际上是拙笔留给后人的礼物,他希望有朝一日看到书箱上文字的人,能根据上面所提供的线索,揭开《红楼梦》和作者的身世之谜,让这部作品从“残缺”走向“圆满”,从“不知所终”走向“寿终正寝”。
可以这样说,39号院和这对书箱是树立在民间的两个里程碑,上面留下了一部伟大作品从创作到问世的历史足迹,为《红楼梦》的追根溯源提供了大量的历史信息,也真实的记录了作者为此所做出的努力和付出。这是两份极其珍贵的历史遗产,能保留至今,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否则《红楼梦》的研究也只能戛然而止,不了了之。可以说,它在我们失望的时候,又给了我们新的希望,给了我们将研究进行到底的信心和决心。
胤祯于1746年题写39号墙壁诗文时尚未隐退,当时《红楼梦》的创作才刚刚开始,但在1760年题写书箱上文字时,他已经是隐退五年了,此时《红楼梦》的八十回早已全部完成,他对书的批注也大致告一段落。也许就在这一年,《红楼梦》八十回抄本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面貌正式走向了社会,走向了千家万户,走向了自己的未来。
2、《春柳堂诗稿》序跋露出端倪
谁也不会想到,作为研究曹雪芹资料的《春柳堂诗稿》(以下简称《诗稿》),居然就是《红楼梦》作者本人的真实记录,里面不仅透露了《红楼梦》产生的历史背景,还反映了作者归隐之后的平民生活,反映了他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反映了他对这个王朝浓浓的依恋之情。不用说,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其历史价值怎样估量都不为过。
《诗稿》是在什么情况下问世的呢?从序跋的内容看,这本书的出版是在张宜泉的嫡孙张介卿的推动下完成的。光绪已丑年(1889年),张介卿有意将这本诗集刊印出版,为此找到了当时的副护军参领衔内务府会计司的德贵,在他的主持下这本书得以刊印。此时距张宜泉去世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距《红楼梦》的诞生也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年。那么,张宜泉的后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要出版他的诗集呢?其中的原因尚不清楚,也许是觉得此时时机比较成熟,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都已不在人世,此时出版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这也符合张宜泉一贯低调处世,不事张扬的风格。
出版前,张介卿还特意请了三位进士出身的官吏作序、作跋,以突出《诗稿》所具有的历史意义和价值。虽然这三个人在他们的序跋中,对张宜泉的生平事迹没有作任何介绍,但从字里行间我们依然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不仅对他的经历和背景十分熟悉,而且对这份诗稿的价值和分量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每一个人都以认真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为了避免断章取义之嫌,笔者就把这两篇序文和一篇跋文原封不动的抄录于此,以便于读者自己去体会其中的韵味和奥秘。
贵贤序:
雕虫篆刻,壮夫不为。然削木为鸢而能飞,所见者犹有鸢也;画龙破壁而飞去,所见者并无有龙矣。非削与画之争乎大小也,彼以人为之而其真不足,此以天为之而其神有余也。
宜泉先生久轻轩冕,溷迹樵渔,所作诗、古文,学者久奉为圭臬。余虽知先生大名,所恨未获亲炙。尝于友人箧中偶得其诗数首,骨力苍切,意味深厚,得汉唐作者神理而不袭其貌。其体物之细,赋物之工,其待以天而为之而神有余者乎?然终未窥全豹,殊成恨事。
去冬,张介卿持伊先大父遗稿命余为序,余见之如晤故人,如获珍宝。回忆廿载前所深嗜者,即先生诗也,何以前此求之不得,而今不期而获?或文字因缘亦有天作之合耶!又嘉张之孝思,不没先人之善,用垂家乘,亦今世所希也,是为序。
光绪岁次已丑
赐进士出身礼科给事中贵贤顿首拜序
延茂序:
诗以道性情,尽人知之矣。而何以诗人之集,汗牛充栋,不可枚举?求其于吟咏之内,具温柔敦厚之悃忱,不背夫三百篇之遗意者,曾不数见也。以是知诗固可以发抒性情,而性情之流露于诗与否,又未敢必矣。而宜泉之诗则不然。
宜泉隐下僚,淡于利禄,敦古处,好读书,与人相接,怡然旷然,即不以诗名,是真诗人也。当夫性往情来,辄自陶写,不拘何体,均有真意于其中。岁月既增,篇什遂富。余生也晚,不获亲其杖履,而耳熟能详,心仪已久。观其自序数言,知其用力于此事者,亦专且久矣。先生嫡孙张子介,惧其久而散失,将寿诸棃枣而问叙于余。余既喜宜泉之性情敦厚,曾于诵读其诗间恍惚遇之。而善承先志,不忍忘亲,即此一端,更可以见张子之孝思不匮矣。爰濡笔而为之叙。
光绪已丑
赐进士出身沈阳督学使者延茂拜序。
济澄跋:
诗者所以理性情,自三百篇迄,历代诸名家举不外是,然得其正者恆鲜。非诗之累性情,实性情之累诗也。
丁丑夏,获观宜泉先生斯集,叹曰:此正始之音也。昔所谓本真性情以发为心声者,其斯之谓与。至于先生学养之邃,性情之纯,家庭孝友之乐,往来酬答之殷,具见于诗。酝酿即厚,洗伐亦深,语虽和平而意则深挚。气归静炼,而笔实横轶,其一种冲淡之致,如不食烟火人语。
先生往矣!而读是诗者,犹相遇于几席梦寐之间也。今春先生嫡孙介卿先生,以诗将付剞劂,命列名卷末,爰勒数言,以誌景仰云尔。
光绪已丑季春
赐进士出身四品衔国史馆协修会典馆协修工部主事前翰林院庶吉士济澄谨跋
副护军参领衔内务府会计司主稿笔政德贵敬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