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仲看着傅允陶醉的姿态,神色不禁是微微一动,他是这些人里面最喜欢饮酒的一个人,所以当看见傅允做出了这幅姿态之后,腹中的酒虫早就是已经按耐不住了。见傅允喝下之后,急忙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股绵柔的感觉在他的口腔中盈溢。
悯仲的脸上不禁是露出了几许迷醉的色彩,然后,强烈的刺激涌上了他的心头、
辛辣,苦涩,醇香,种种不同的味道交织在了一起,却是化作了一股奇妙至极的味道。形容一下就是,像吞了烧红的刀子一样。这一刻,悯仲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傅允给骗了。这酒是好酒不假,但是未免也太烈了一些吧!也难怪傅允喝完之后就把眼睛给闭上了,感情他是怕自己的眼泪哭出来呀!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傅允笑意盈盈的姿态,心中正是恼火间,就见着傅允伸手在桌子下划了一圈。见得这个动作,悯仲立刻明白傅允的意思。
死贫道也死道友,来啊,互相伤害!
半晌,悯仲将酒杯放下,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慨道:“好酒,绝对好酒。傅兄罚的第三杯酒,就有我代替他饮了。只是,可惜此酒一出,世间的酒浆却也是失色了不少呀!”神态之中带着几许落寞的姿态,悯仲神色惶然。说完之后,他把眼光看向了傅允,而后就见傅允同样对他一笑。
坑人成功!
且不提两个心中郁闷的家伙发誓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屋舍中,楚山才却是轻声开口道:“上一次我等讨论大夏之强在于何处,一直都未曾得到结果,所以今日便请来了傅兄,傅兄出身大夏,想必是对大夏有着不少的了解。所以,接下来的时候,还请傅兄不吝解惑。”
傅允笑笑,却是道:“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开场的话语说完,而后就见楚山才端起了酒杯对着屋舍之中的众人道:“既然傅兄允诺,那大家就先满饮了此杯,也算是为吾等贺!”楚山才举杯,包厢之中的士子自然是无有不应。毕竟,这酒会的钱还是人家出的呢?
悯仲和傅允交换了一下目光,一切皆在不言中,而后皆是举杯遮住了自己的嘴角那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果然,咳嗽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更有甚者,还出声怪叫道:“这哪里还是酒,分明就是烧铁!”听到这一句话,傅允嘴角收敛了那一抹弧度,做出了一副惊奇的姿态,开口道:“莫非诸位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名字叫什么吗?”
一众士子被傅允的话语吸引了注意,追问道:“叫什么?”
傅允轻轻拊掌,而后道:“这个酒浆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善饮的人却是给了这酒一个名字,叫着叫着,也就成了真的名字。”屋内的士子看着傅允这一副故意卖关子的模样,全部都是咬牙切齿。毕竟,像这种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傅允环视了一眼殿中的众人,却是决定不在撩拨他们的性子,轻轻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烧刀子!”
包厢里的众多儒生沉默,名字虽然是有些粗俗,但是却是意外的切合实际。喝下这酒的时候,可不就跟吞了一个烧红的刀子似的。
楚山才打破了沉默,轻声道:“酒是好酒,可是楚某人喝惯了两浙的米酒,再喝这烧刀子的时候,却是……”
“拿不住呀!”
停顿了片刻,楚山才终于说出了最后的四个字,脸上挂满的却是苦涩。说完,楚山才将烧刀子放在了一边,对于他来说,这酒吗,浅尝辄止为好,嗯,浅尝辄止为好!
一行人饮罢了酒液,却是开始了正常的话题。
其中一人开口道:“上次所谈,夏王元昊起于微末,十年间三分寰宇,其志其才皆不是可测,我等当思,究竟是为何才会如此。”话音落下,便有着另外一名士子开口:“以我所见,西夏之强便是在于教育。夏王元昊虽处于一隅,但其重视文风却是无可睥睨。蒙学,太学,皆是如此。是以,大夏之强在于教育。”
“非也,非也,以我所见西夏之强当在于火器。我大赵学西夏之火器,近年之强有目共睹,崇宁六年荆湖乱事,按照以往的惯例糜烂数州然后方可制止,可是,在火器装备之后,未有一月便被平定。是以,大夏之强在于火器。”
“师兄谬矣,重技轻道只是小术,未有重根本才有枝叶繁盛!”
“小术又如何,以术达道者又不是没有!”
……
傅允坐在一旁看着众人的讨论,脸上带着一抹招牌式的微笑,但是心中却是将这一群士子的评价提高了不少。虽然说他们各执一词,各有片面,但是比起如今大赵朝堂之中的诸位而言,他们确实是有着真知灼见的。有些东西说出来,即便是他也不禁有一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大赵,果然是人才济济呀!
楚山才看着场中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却是轻轻的拍掌制止了他们。毕竟,按照先前的气氛来看,若是让他们再继续争论下去,只怕就是要上演全武行了。虽然说士子打架基本上是出不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旦打了起来,对于他们可是相当不利的。
制止了之后,楚山才轻笑道:“诸位果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傅兄就坐在这里,你们不去向他问,反倒是自己争了起来,可真是…”说到这里,楚山才看了一眼傅允,开口道:“傅兄方才听说了这么多的想法,不知道可否指点一二。”
傅允一笑,却是道:“指点谈不上,就是有一些东西要说一下。”说完之后,傅允对着屋舍内的士子拱手一礼,而后缓缓道:“某方才听闻诸位所言,都是切中要害之处,无论是无论是以术达道,还是有道于术全部都是一条治国之道。重根本者枝叶自繁同样也是不假,毕竟,根本一稳固,剩下的东西自然是无足轻重。即使枝叶落尽,也不过是点滴小事而已。”
轻轻的对着包厢内众人的想法做了一次点评,傅允轻轻的看着眼前的酒杯,却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诸君只知道大夏强盛,但是你们可知道大赵在我王的眼中是一副怎样的姿态!”
轻飘飘的一句话语,却是勾住了所有人的心思,即便是楚山才也不例外。毕竟,且不论李信究竟如何,但是他能够统御一方做了万里疆域之主的事实就已经告诉了包厢里的众人,这一位绝对不是简单之辈。而这一位对于大赵做出的评价如何,自然是令他们分外在意。或许有人对李信看不惯,说他残酷暴虐,凌虐士子,但是却绝对没有人会说李信的本事不济。因为李信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傅允摇着酒杯,开口道:“我王曾言,大赵之制几近万世不易!”话语落下,就好像是一个重磅炸弹,在场的众人无不是微微挺起了身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是接下来的那一句话,就是的他们有些无奈。
“但是这一份万世不易,却是建立在只有大赵一个国家的前提上的。”
在座的士子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他娘的有个屁用啊!”
“诸君问我,大夏之强在于何处。在这里,吾王曾言:所谓国家强盛与否,在一开始的就已经决定了。究其根源,无非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选择了小家碧玉的繁华富硕,自然见识不到天南海北的苍茫风光,选择了华丽繁盛的文风士子,自然也就见不到勒石燕然的壮丽风光。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从无例外!”
傅允的话语带着一丝蛊惑的力量,让在座的众人有些犯晕。这一股近似于离经叛道之类的话语,让他们有些接受不能。楚山才眯着眼睛,神色之中带着思索的颜色。李信曾经说过的话语,为他打开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大门。
傅允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大夏之强在于根本,正如李兄所言,根本固而枝叶繁。而我大夏的根本则是在于官绅一体纳粮制和里亭制,自君王以下,士子富绅全部都需要缴纳税赋,此一来,使得大夏上下无有隐匿之田,也正因为如此,我大夏才可以一隅之地,养活万里疆域。第二则为里亭,自先汉以来,中央职权减少,到了如今,甚至已有皇权不下乡的称呼。以吾王所见,此等皆是国之蛀虫,是以吾王重开里亭。是以,大夏民众虽少,但是动员力却是毋庸置疑!”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包厢内响彻,傅允眼神之中带着几许迷离的色彩,显然是已经醉得不轻。他做在椅子上,却是渐渐昏睡过去。在场众人听了傅允的话语,全部都是沉默不言。他们知道,傅允所说的都是真的,全部都是真实不虚!
但是,这一份真实,却是他们不愿意去触碰的!因为他们知道,如果面对这些的话,那将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东西,那将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而他们,有将是怎样的软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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