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老范没到，舒默说他今晚陪客户，改天他回请大家伙儿赔罪。

　　“给他机会，”周晓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不但一直笑模笑样的，居然还是最先响应的那个，“明天元宵节，后来唐小雅就回来了吧？让他给唐小雅接风。”

　　“你没病吧？”舒默闪着一对漂亮的长睫毛不可理喻的看着周晓，周晓哈哈大笑：“你有药吗？”

　　舒默立刻气势汹汹地瞪她：“有，马应龙痔疮膏，你吃点吗？”

　　康月明在旁边看着我们拾乐儿：“真是挺羡慕你们仨的，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一块儿，跟亲姐妹似的——我以前那些不错的哥们儿早就天南海北的，一两年才能见着一回了。”

　　舒默赶紧往正事儿上引：“听小宋说你答应打那场篮球赛了？时间定在三月的第一个周末，时间还来得及，要不你给离得近的打个电话什么的，让他们过来一起热热身，找找当年球场里驰骋的感觉？”

　　我和周晓暗中冲舒默挑大拇指，她得意的冲我们扬了扬眉，不知死的补充了一句：“正好我这俩姐们都单着呢，说不定一场篮球赛能成就两场好姻缘。”

　　“谢谢，我有心上人了。”周晓赶紧声明。

　　这倒是个大新闻。

　　我和舒默一时都忘了前面苦苦做下的梗，赶紧问她到底是谁，发展到哪步了，谁知周晓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你们懂不懂‘心上人’的概念？‘心上人’又不是‘男朋友’，肯定那个人刚到我心里，还没到我身边。”

　　“干嘛那么文青啊，说白了就是你暗恋人家，还没从‘心上人’发展到‘枕边人’呗？”舒默试探了一句。

　　“你有点节操会死啊，”周晓今天心情真的超级好，舒默这么说她居然没急，虽然骂了舒默一句也是笑眯眯的，骂完了还相当大方的坦白承认，“当然用你女流氓的逻辑也可以这么说。”。

　　我和舒默都愣在当场，从前怎么没见周晓这么豪爽？难道真的是爱情的力量？不过再仔细想想，从前都是追她的多，她只需审查选择就够了，现在是她第一次主动，又没把一直温和无伤、看起来毫无个性的康月明当外人，坦白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啊？”我跟舒默同时八卦。

　　“别管。”周晓咬着习惯歪过头用后脑勺对着我们，以至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察觉她在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舒默愣了一秒，拉着我的手起身的同时跟康月明交待：“我跟悦悦有点私房话要说，周晓你先帮我们看着点，注意不要让她打翻碗碟、果汁溅到胸前、抢女服务员的小头巾戴什么的。”

　　“舒默！”周晓转过头大声抗议，但眉眼里还是笑的。

　　而这个时候舒默已经拉着我跑出老远了，且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跑到卫生间关上门用极认真的语气跟我说：“你师父要来了。”

　　“啊？”我不是没听清，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舒默皱了皱眉头，像是这件事儿是她自己遇上的，非常难做决定：“你这几天都没登陆qq吧？我今天登陆的时候弹出不下一百条留言，都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他说你不理他了他才明白其实喜欢你，说后悔以前一直犹豫不敢来见你……甜言蜜语看得我都想哭你造吗……最后说他现在就就辞职，马上来t市。”

　　她大气不喘一口地说到这儿，才把手里拿着的手机解锁登陆qq给我看，原来是早有预谋，跑过来时还抓着手机的。

　　十来页的留言记录，都是师父这几天跟我说的话。

　　他问我，你是不是猪脑子？就因为我打游戏没理你就把我删了？我那是想让你睡觉你知不知道？

　　他说，加我，别躲了，尼玛。

　　他说，你心真大啊，这么就自个儿跑了，就不怕把你师父丢了？

　　他说，你这是要闹哪样？我勒个去，老子以后都听你的，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行不行？别特么再躲我了，你师父快被你玩死了……

　　他说，妈蛋，老子不上班了，现在就去找你。

　　他说，过几天是特么元宵节是吗？我只买到站票……33个小时……

　　他说，把你手机号告诉我。

　　他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跟你说了这些？

　　他说，我明天下午4点多到t市，你要是不来火车站正门接师父，我特么就把你忘了，这辈子都不再搭理你。

　　他说……

　　我一言不发地看那些留言，从头看到尾，又从后往前看回去，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中间舒默一个人先走了，大概是为了避免周晓和康月明心里有什么疑虑；后来好像还进来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在我面前转了好几圈来来回回的看我，好像我脸上长花儿了一样。我不堪其扰，把手机塞在裤兜里假装洗手，才发现自己眼泪流了一脸，眼睛周围的妆真的花了。

　　我索性弯下腰用旁边的洗手液洗脸，我知道那个不干净，但总比变成熊猫眼要好。

　　不知为什么，我洗脸的时候忽然就哭了，我猜是水龙头里的水能够把我心里的那块石头融化，让它析出眼泪，一点一点的从眼睛里流出来，以此来减轻人们心里的负担和难过。

　　我心里那石头一定很大，因为我的眼泪很快就流到不能自已，它瞬间抽空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拔掉了我心墙上爬满的所有枯萎掉的藤萝。

　　没了那藤萝，它似乎没以前那么坚强了，似乎露出了里面尚未痊愈的嫩肉，极小的微风一吹就能让它凉得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我对师父是什么感情，我只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到现在，于不可能之外，又有了一种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让自己死掉重生，重生回十年前遇上他，就可以像他一样无所顾忌，就可以立即打电话告诉他不要站那33小时，等着我，我立刻飞到你身边。

　　可我不是神仙。

　　小说里那些穿越、重生都是哄着我们玩的，我们什么都有可能通过各种办法得到，却倾尽万贯家财也无法找回已经流走的青春。

　　回到餐桌前我的眼睛已经清洗得相当干净，从里到外，并发症是有点疼和肿。周晓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我怎么了，大概意识到这不是平常小事，当着康月明的面一两句话也无法说清，所以犹豫了一下，又把嘴巴闭上，只是催我吃饭：“再不吃你就只有回家吃泡面的份儿了。”

　　康月明肯定也看出异样了，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听了周晓的话以后，用公筷给我夹了点菜。

　　“诶，哥，你居然给程悦悦同学夹菜，咋不给你舒默默妹子夹涅？”舒默是活跃气氛的高手，立刻抓住这一点不公平大张旗鼓的跟康月明宣战。

　　康月明赶紧又给她和周晓夹：“你们没见今儿悦悦在我们公司那凛凛雄风，小身板踩着高跟鞋上手就搬啊，胳膊和腿都哆嗦了也不放下……”他又转头看向我，“程悦悦同学真的不是一般姑娘，真的不是……一般姑娘。”

　　“噗！”舒默和周晓都忍不住笑了，舒默还故意把脸往康月明面前凑，“其实我跟她一样，真的，你看看我——周晓也是——要不我们仨怎么一起玩耍了这么多年呢！”

　　康月明笑着躲开，却没接舒默的话茬：“我还真有几个不错的哥们爱打篮球，再加上老范、小宋和他的一个朋友，能凑成一队……问题时我们到时候跟谁打？”

　　舒默连忙坐正了身子：“我都联系好了，是程南和他们的几个篮球队的同学，听说还拿过b市大学生淘汰赛的冠军。这正好是个噱头，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比赛，还为了宣传，到时候打出‘b市冠军球队对阵t市各路精英，姐妹设计工作室倾情赞助’的标语，再请媒体的朋友过来拍个照发个简讯什么的，齐活！”

　　“……搞这么大？”康月明愣了一秒，“那我们肯定输啊，人家是冠军球队，年轻，还是军校的，我们去了纯粹就是垫底儿啊！太丢人了吧？”

　　“总要有所牺牲嘛！”舒默拍了拍康月明的胳膊以示安慰。

　　周晓一直握着我的手，听舒默这么说忍不住也笑了：“月明哥，谁输谁赢哪能这么早下结论呢，你30了，人家小宋才20啊，你带朋友，小宋也带朋友啊，两下一平均，也没比程南他们大多少啊，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很少毒舌调~戏男人（老范没跟女老板上床前也会偶尔被她毒舌，现在连被她正眼看看的资格都很少了），所以听她这么一平均，连我忍不住都笑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