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云右丞不必道歉。
云雨薇立刻追上去。
云天惊盯着那仍旧一脸警惕的人,还有心口的尖刀,他不由得问:“莫等闲做的?”
“呵——还能有第二个人?”
云天惊冷冷一笑,带着讽刺,又扭头看着那离去的人,眼底生出恨意来。
好一个无情人,连自己臣子的性命,也这般漠视。
“陈督军,你快去保护太子殿下吧,还有,我大哥还在东宫,你去带他出来。”
陈督军也不愿意耗在这里,自然愿意离去。
“好。”
陈督军一走,云天惊便说道:“有空坐一坐么?”
这是云天惊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座谈,意义非凡,其中定然有利可图。
水笼烟岂有拒绝之理?
她当即点头:“好,不过,我要先处理一下伤口。承蒙不弃,不如到云深楼一聚?”
“好。”
随后,水笼烟望向那还剩了一条尾巴没入城的军队,说道:“再等等,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进城。”
“伤不要紧吗?”
云天惊有些冷笑,不要命的人。
“我不是还活着吗?我的兵,一个都不能少,我说了要让他们入城,就一定要入城。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水笼烟这一语双关的话,再次挑起云天惊心头对莫等闲的恨意。
这个口口声声说云家是自己最后的支撑的人,还不是照样在背后拉拢与云家势不两立的水笼烟?
今日大哥出事,莫等闲却丝毫不乱,可见,在他心里,云家不过是他的一把刀。
为了帝位,莫等闲什么事做不出来?
方才那般淡然,不主动救云惊澜,是不是就等着云惊澜毒发身亡,然后云家倾尽全力对付水笼烟呢?
云天惊看着那一排排人进城,忽的心里就滋生出一种妒忌,为何这些微不足道之人,都有水笼烟护着。
而云家两朝忠良,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云天惊拳头咯咯作响,心里恨意滔天。
……
亥时。
云深楼。
水笼烟脸色已经有些惨白,此刻换了一身厚一点的衣服出来,手里抱着暖炉。
虽说已经是初冬,但还没有冷到需要暖炉。
云天惊不由得问:“你这么冷?”
“没事,我们直接步入正题吧。你找我座谈,是为什么?想合作还是想谈心?”
面对水笼烟的开门见山和心思敏锐,云天惊不得不服,闻言更是大笑不止。
“哈哈哈——”
云天惊与云惊澜不同,他不是死心塌地效忠莫等闲的,若非大哥自小教导他一定要忠君,他是不会选择莫等闲的。
“水笼烟,你好生厉害。”
云天惊笑完后,眼里带着点惭愧和羡慕望着水笼烟。
“头一次听到你褒奖我,真心的么?”
水笼烟笑得云淡风轻,前世,她第一次从云天惊嘴里听到褒奖,没多久,两个人就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可这一世,她不会佩服云天惊了,毕竟,自己高出云天惊多少个段位。
可她还是很欣赏这个少年的,起码不是个蠢人,与云惊澜比,云天惊算是个正人君子。
“你是我见过,最嚣张的女人。”
云天惊皱紧眉头,极度不愿意再多给水笼烟一句赞美,可他除了赞美之词,找不出其他话语。
眼前的女人,比起男人也更胜几分。
这人,若是个男人,便是连大哥也要逊色。
“云天惊,你觉得莫等闲怎么样?”
“文成武德,正人君子,仁心仁爱,谦和有礼。”
“少说胡话,我把你当朋友,你跟我打什么诳语?”
“朋友?”
云天惊一愣,有些惊诧:“你居然会把我当朋友?”
“你和云惊澜不一样,他愚忠莫等闲,可你不是。虽然你比不得他阴狠毒辣,老成城府深。可你是个灵动又极有潜力的,假以时日,你必然如日中天,灼灼耀眼。”
云天惊默不作声,纵是水笼烟捧他,他也不吃这一套。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活阎罗第二。
这第一,自然是莫思量。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可是真心帮莫等闲的?”
“这还有假?你看他捅我一刀,我说什么了?”
“这更能说明你隐忍,他连莫思量都捅了一刀,那是你的男人,你比谁都心疼。可我也没见你对莫等闲怎么着,你说,你让我如何信你没有私心?”
水笼烟简直觉得对方是来砸场子的,怎么,来骂架?
“云右丞,您老是奔着什么目的来问话的?如若不能坦诚相待,就甭说了。我这人性子烈,说话直,您老多包涵。”
水笼烟顿时像个老滑头,捏了一盏茶喝起来。
对面的云天惊却一脸淡然:“女人变脸可真快。”
水笼烟一愣,旋即点头:“是啊。那既然无要事相商,我就传晚膳了,用完饭,我派人送云右丞回去。”
“水笼烟,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我说不出口。”
“难不成是爱上我了?”
“你!”
云天惊被戏弄,不免生气。
“既非风月之情,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就算说了,你也未必考量,更别提会同意。”
“哎呀那可未必呀,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论,您老可都没说半个字,怎么知道我不同意。”
云天惊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希望。
“我想和解。”
云天惊说完这话,脸色沉了几分,甚至有些忐忑。
“你代表云家,还是代表你个人?”
水笼烟依旧是漫不经心。
云天惊又是一愣:“我现在只能代表我个人,不过,如何你同意,我会同大哥讲。大哥也希望我们和解,我们再这样斗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
“我劝你别跟你大哥讲,否则你免不得一顿臭骂。你大哥还会以为是我在挑拨离间,日后更是恨我恨得紧。”
水笼烟淡然一瞥,又道:“这世上,最见不得我好的人,其中有一个必然是你大哥。”
“为何?”
“你去问他咯。”
水笼烟一笑,旋即倒上一杯酒:“你大哥的气还没消呢,再等等吧,过些时候,说不定他会主动来找我和解。”
云天惊更是诧异,大哥那倔脾气,说一不二,错了也不愿回头的脾气,还能主动和解?
还是跟一个女人和解?
不可能。
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太自信了,不论如何,我先表明态度。云家与你都是太子殿下的家臣,一文一武,唯有和解才能获益最大。如果大哥和云家之前让你寒心了,我向你道歉。”
“云右丞,以后,不需要道歉。”
水笼烟脸上淡然的笑意看不出任何敌意。
“既然有错,就该道歉。”
“主要是你道歉我也不会接受,我这个人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道歉,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
此话一出,立刻犹如热锅上的油,将云天惊烫伤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
“道歉如果有用,愤怒还有地方可安放?再者,道歉后,自己就会心安理得,然后继续下一次犯错。不是吗?”
水笼烟这话又十分无情,听得云天惊哑口无言。
“云右丞,您若是真有心和解。往后就别给我使绊子,你运价人多势众,我就一个人。除了防范莫等闲会给我下套,我还得防范你整个云家会不会什么时候给我来个落井下石。”
水笼烟抬眸一笑,认真看向他,语气带着点玩笑意味:“你说,我又不是三头六臂身,如何抵挡得了这么多飞来横祸?”
“我再如何,也只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女人呐。你们几个大男人如此为难我,莫思量又主动伸以援手,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你……”
云天惊被她这番话的逻辑压得无言以对。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和你都是他的家臣。可我却和莫思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有难,帮我的不是莫等闲,也不是你云家。相反,帮我的都是莫思量,别说你会多想,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到底是谁的家臣。”
水笼烟笑意更深,叹了口气又直摇头:“我固然嚣张了些,但是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如此。令妹自小骄纵,欺压我惯了,现在见我出人头地,难免心生妒忌。”
“可这是我的错?你大哥用云鹤针刺我,我险些丧命。我没有计较,可他却丝毫放过我的意思也没有啊。云天惊,你说,到底谁更过分?”
“你说什么?大哥用云鹤针伤你?不可能,他分明只是伤了莫思量和莫云深!”
“哈哈哈——”
水笼烟大笑,不免嘲讽,眼里满是轻蔑:“这种不入流又丢人的事情,他会告诉你实话?云天惊,你那嫡亲的大哥,我可比你更了解!”
“他不仅心高气傲,更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啊!”
“住嘴!水笼烟,你说话也要有些分寸!我认识二十几年的大哥,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没有大哥,云家早就不在了!你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诋毁我大哥!”
又是护犊子。
水笼烟真是烦也要烦死了。
“云家最大的特点就是,护犊子。”
水笼烟望着那站立起来的人,一字一顿说完这话,满眼鄙夷。
云天惊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这顿饭吃不成了,你还是快回去看看你大哥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改日我们再聚。只是,希望下一次再单独邀约时,云右丞能够有点风度,不要再这么歇斯底里,又护短。”
水笼烟起身,准备相送。
云天惊忿忿不平:“水笼烟,你这张嘴好生厉害。可你别也只是个耍嘴皮子的吧!”
“云天惊,你说话客气点。我说的这些话,你回去与你大哥对峙即可。不必在我这里嚣张,我这里也不是给你嚣张的地方!”
水笼烟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冷声道:“请回吧,亥时三刻了,我要休息了。”
“好,改日再会!”
云天惊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心里惶恐不安。
可他知道,水笼烟没有任何必要在自己面前诋毁大哥。
他是护短了。
可他不相信大哥是那种人!
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
如果大哥是冤枉的,我一定要回来找水笼烟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