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军帐,宗弼看到总元帅完颜宗翰发来的公文,怒气又生。完颜活女这个死胖子,牛皮吹的天花乱坠,一点没用,自己陷进去不说,还害我三十多万大金勇士也成俘虏。如今总元帅要让他分兵困住太原,三路合力前进,找自治区主力决战。
这也算是一个符合实际的决定,但有几座城池屹立在自己的背后,怎么想都别扭。如果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给大军添乱,那就如同餐桌前的苍蝇,大动干戈划不着,不动干戈又气恼。
不过,如果困住他们,把自治区打败了,这座城池真正变成孤城,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这时候宗弼想起了出征前的豪言壮语,本来总元帅完颜宗翰要再次打太原,雪前两次没有拿下太原之恨,却被他抢过来了。周世宗柴荣曾经在太原城下兴叹,宋太祖赵匡胤曾经在太原城下饮恨,大元帅完颜宗翰也曾经在太原城下铩羽,我金兀术肯定会改变历史,攻陷太原城。
可现在……攻打太原城的情景又在他脑中盘旋,气恼和无奈再次占领了他的心头。
挞懒和李成见宗弼怒气冲冲地在想什么,连二人进账都浑然不觉,二人对视一眼后躬身道:“末将参见大帅,不知大帅召唤末将有何差遣?”
“唉!……”
完颜宗弼回过神来,他示意二人坐下,叹了口粗气,闷闷不乐坐在那里发呆。
二人揣摩宗弼必是为太原城心焦,如今无计可施,召唤二人必为攻城计谋。
李成率先道:“四太子不必心焦,攻不下太原,非战之过,实乃天时地利均与我军不利。我军不惧寒,若在深秋或寒冬伐宋,必事半功倍。现今夏末秋初,天气炎热,将士们穿厚甲攻城,闷热难耐,中暑频频。虽说现今伐宋迫于无奈,但已失天时。太原坚固,古来有之。昔日柴荣、赵匡胤围困数月,也拿太原城没办法。上次总元帅水冻太原,开春后城墙如豆腐一样倒塌,自治区重新用以钢铁水泥筑基,修建了更坚更高的城墙,以至于如今的太原城比往昔更坚固。坚城再加上各类火器,我军已失地利。末将以为太原城不能一鼓拿下,只能从长计议。”
“李将军所言极是!敌军不仅城坚,而且武器装备也强大,尤其火药武器层出不穷。”
挞懒道:“连日强攻,我女真伤亡惨重,再攻下去,也只是平添将士伤亡。末将以为还是和他们拼消耗,打持久战。现在我们已经扫清了太原城周围的城邑,只要我们困住太原,宋江必来解围,我们围城打援,逐渐蚕食自治区的队伍。”
“哼!什么乱七八糟的天时地利,我军炎热,宋军一样炎热,老天对双方都是公平的。在这种天气下,比的就是队伍的忍耐力,谁坚持到最后,谁就占据了天时。至于什么狗屁的地利,在绝对优势面前就是一张纸,如果不是宋人火器犀利,以我女真勇士的实力,只用靴尖即可踢倒城墙。”
自吹自擂的抢白让李成和挞懒无言以答,他们不知道现在是装出羞愧,还是振奋的样子才符合自大的四太子的心意,只能低头不语,免得言多有失。
完颜宗弼见二人不语,又叹道:“唉!二位将军不知,这持久战自治区打得,我们打不得。我们倾国之兵前来,讲求速战速决,持久战我们耗不起啊!光后勤保障就搅得我们一团糟,缴获的粮草很难长时间维持。如今又有新状况出现,东路的完颜活女贪功冒进,中敌人奸计,数十万人马送命,总元帅已下严令,让我们留部分兵丁困住太原,其余人马整装出发,三路合击,与自治区主力决战!”
完颜宗弼说着指了指桌几上公文,二人看完后皱眉不语。这样做的弊端宗弼肯定明白,他们再强调如同画蛇添足,而且这是总元帅完颜宗翰的军令,他俩是不可能做违背军令的建议。
少顷,李成道:“既有总元帅军令,四太子只能遵从。末将愿为前部,斩敌将头颅献于帐前!”12345
挞懒也道:“末将也请令,率一军协助李将军!”
完颜宗弼微微露出点笑容道:“本王知道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是二位将军的拿手好戏,但今天本王召你们来并非为此,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宗弼稍一停顿道:“本王亲率十万精锐步骑讨伐自治区,其余步骑和辅兵给你俩留下。你俩围住太原,不断佯攻,造出大军没有分兵的假象。等三路合力将宋江拿下,回头再收拾王禀!”
二人闻言连称好计,吹捧完颜宗弼是诸葛重生,吴起再世,数句话捧得宗弼心花怒放,笑呵呵地展望未来。
“四太子……!”韩常趴在床上涕泪满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乱动!”
完颜宗弼轻轻地给韩常背上涂药,小心地如同踩在薄冰上,生怕一个大意就掉进冰窟窿里。他边涂边道:“本王一时气极,下手重了,还望韩将军见谅!今夜大军就要开拔,去自治区腹地争战,韩将军在此养伤,随李先锋一同围困太原!”
让一个锦衣玉食的王爷,做下人才做的事情,韩常感激涕零,心里发誓以死相报。闻听要让他留守,不顾背部疼痛,猛起身跪下道:“末将愿为四太子披荆斩棘,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末将恳请四太子收回成命,末将愿随四太子出征,不在此地留守。些许小伤,已无大碍,不会影响争战。今天四太子若不答应,末将就跪死在此!”
多次劝阻,韩常固执如牛,宗弼心一软便应了下来。不想一时的心软却救了他一命,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锦旗猎猎,铁铠烁烁。
雨后初晴的天气,清风徐徐送来凉爽,正是行军赶路的大好时机。西夏相国景仁孝率中军雄赳赳向大宋西北腹地进发,他骑一高大俊朗的姻马,披一金色战袍,满面容光如颗粒饱满的麦穗,晃头晃脑地炫耀着自己的沉甸甸。
景仁孝是西夏新崛起的文武双全型权臣,在众多权贵中能够脱颖而出,成为西夏相国可见一斑。尤其那件御赐金色战袍,是出征前皇帝亲自披在他身上的,因而他从不离身,以此来表露浩荡的皇恩和自己无以伦比的高贵。
今日天公作美,加上先头部队胜利的消息接二连三,景仁孝心情自是轻松愉快,破天荒的和旁边的心腹骁将拓跋锋聊起了战场。
“拓跋将军是否仍在纳闷?我军草草攻打平夏城数日,未有寸功,便留一军于平夏城下,其余大军开拔,前锋更是纵切西北腹地。如此做有违用兵常识,随便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都清楚,本相岂不知。”
拓跋锋露出满面媚笑,在马上欠身道:“相国大人真乃神人,末将心中的一点小九九,也难逃相国法眼。末将愚笨,至今一直纳闷,我们拿不下平夏城就直插西北腹地,倘若城内宋人袭我后军,或者断我粮道,我军岂不首尾难顾?”
景仁孝呵呵笑了两声,而后卖弄般道:“拓跋将军担心纯属多余,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打仗须做到知彼知己,方可用兵如神。拓跋将军不了解实情,平夏城守将曲端是一典型的门阀式人物,他把持泾原路多年,趁此乱世,野心勃勃想在西北一家独大。其手中紧紧攥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不会和我们拼消耗。在他眼里,损失兵马比要了他命还难以忍受。我军猛攻平夏数日,目的就是敲山震虎,有威慑的效果后,曲端就会缩在乌龟壳里不动。而且他也巴不得我们把西北打个支离破碎,等我们退兵后,他好扩大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