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急促而又高亢的声音传过来。正率军疾进的高俅忙停下来,只见一匹快马跑到跟前,送消息的士兵急速下马拜道:“禀报太尉!李从吉、党世英二位将军已援至右路,贼人已撤的无影无踪,杨温将军身受重伤,队伍伤亡超过七成!李从吉、党世英二位将军请令,接下来怎么办?”
高俅又喜又惊。喜的是右路果然不是贼人主力,惊的是贼人居然如此强悍,一万人的队伍伤亡惨重。他随即传令道:“你速传本帅军令,让李从吉、党世英二位将军护住我军右翼,一并赶去支援前军!”
刚刚没走几步,左路快马又至,情况糟糕透顶,韩存保力战身死,队伍几乎不死既伤。贼人早已撤走,两位禁军统制正在救助伤兵。高俅无奈,只能命令护住左翼,一并赶去支援前军。
大批官兵赶到,见荆忠和张开严阵以待,双方没有一点厮杀的痕迹,都静悄悄的对峙着。倒是山路上梁山泊的骑兵见大军到来,留下心中疑惑的官兵,转身打马走了。
高俅问明白情况也有疑惑,但十万大军都不能在此晒太阳吧!高俅一咬牙,心中盘算道:“倘若贼人在此埋伏主力,正好和他拼消耗,官兵伤亡多了,我可以再次调兵,贼人伤亡多了,他从哪里调贼人去!无毒不丈夫!我一万一万的往里面添兵,下死命令一对一的换命,看贼人换得起吗?”
主意已定,高俅高声喊道:“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岂能阻挡我天军!荆忠、张开、党世英听令!”三人忙前来躬身听令。
高俅表情严厉道:“本帅命你们三人各率一万人冲锋,碰到贼人全力厮杀,不得退后半步,就算拼光一万人也在所不惜!一个万人队完了,用另外一个万人队补上,一定要把贼人主力拖在这儿耗光!敢有后退者,全部按反贼论处,当场格杀!”
他巡视了三位将军后再次严厉说道:“荆忠做第一队,张开做第二队,党世英做第三队,本帅亲自做第四队冲锋!第一队立刻冲锋!”
荆忠明知自己是炮灰,也不敢违抗军令,他忐忑不安的率军冲过去赴死,可穿过山路不见半个伏兵。荆忠大喜,一面庆幸,一面让人报至高俅。
等到哨探将查探的情况禀报高俅后,只要是打过仗的人都明白,他们中了梁山泊的疑兵之计,这儿根本就没有梁山泊的主力。
他们被忽悠了。
山上树林中的旗帜是故意插上去的,山后的尘土是在马尾上栓着树枝造成的,唯一有的兵力就是不久前退走的骑兵,很明显这几千骑兵就是为了拖着官兵支援左右两军,避免攻击左右两军的队伍背腹受敌。
折腾了半天扑了个空,高俅大怒,以谎报军情之罪要斩了荆忠、张开二人。众将苦苦哀求,二人才留下一条性命,但下次若再不立功,必斩无疑。
济州城内,高俅看着统计上来的数字一筹莫展,接下来该如何部署战争他都不知道。助战的十节度使六死一重伤,十万厢军已不足四万。二万多水军回来不到两千,战船全失,主帅刘梦龙被擒,爱将党世雄战死。
只一战,二十万大军几乎减员一半,可自己连贼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有比自己更败家的主帅吗?
高俅苦笑,不是自己谋略不足,而是贼人太过狡猾,大军被他们调动的团团转。败是败了,可如何给朝廷交代呢?如果把实情呈上去,不用梁山泊贼寇来攻击,自己乖乖砍下脑袋送往京城谢罪。不按实情禀报,就只能谎报军情了,这是高俅的长项,他和幕僚一商议,一纸捷报快马送往京城。
朝堂沸腾,君臣欢舞。
大捷!163TXT
剿匪军大捷!
第一战陆战杀贼四万多,水战杀死淹死贼人不计其数,现在贼人实力大减已成困兽,固守山寨兀自抵抗。
徽宗和群臣高兴了没有一天,第二匹快马又来到京城,这次的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把徽宗炸晕了。
兵士水土不服,疫病丛生,已经有三万多兵士死于疫病,不过高太尉已经采取有效措施,制止了疫病蔓延的趋势。贼寇负隅顽抗,凶悍异常,在他们丧心病狂的对抗中,官兵损伤也很严重。上一战的数据也统计出来:节度使王焕、徐京、项元镇、梅展、韩存保血染疆场,力战身死;节度使荆忠重伤,后不治而亡;节度使王文德战场逃跑被军法从事;水军将领刘梦龙、禁军将领党世雄战死殉国;士兵伤亡两万有余。
这还了得,只一战,双方死伤近十万人!这那是大捷,分明是双方用命换命的屠宰,其中官兵好像是死伤更为严重一些。若是继续打下去,死亡数字是多少?二十万?三十万?大宋禁得起这种血腥的战争吗?死伤一大片,还那有力量去收回燕云十六州?不行!得想个万全的策略,至少得想个损失小的策略。
还没等徽宗和朝臣议论出方案,第三匹快马又到京城求援。梁山泊方圆八百里,四面环水,易守难攻,非仗战船,不能取胜。高俅又乞圣旨,抽调全国造船能工巧匠,在济州搭建造船厂,造出大船征讨梁山泊贼寇,并要求东京造船厂的设计师富丰随军前来。而且队伍减员严重,要求补充剿匪军队。
二十万军队去剿匪,还要求补充,你认为军队是沙子,一抓一大把。
徽宗恼怒,召集朝臣商议,招安的呼声又响起。理由是贼人实力大损,此时招安正是好时机,贼人可就坡下驴,免遭灭顶之灾。可蔡京不同意,他认为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军已和梁山泊贼人交手,若撤军招安将无功而返,还白白死伤了数万将士。为今之计是增兵剿匪,彻底根除梁山泊匪患。双方在口水战中打成平衡,增兵和招安两手抓,招安不成,立即剿灭。
有蔡京在京城给高俅做内援,朝廷上下的阻力算个啥,于是丘岳,周昂再率两万禁军,杨帆率一万水军援助高俅。富丰率一众能工巧匠抵达济州,为大军造海鳅大船。
济州城外造船厂成为高俅打败梁山泊的唯一希望,他格外看重,全部封闭与外隔绝,而且全部由军队接管,闲人免进。船厂外围用粗壮的木头围成了三圈栅栏,大量的神臂弓和弩床架设在船厂的各个防御点上,四周重兵把守,各司其职,哪个方向出了问题,将官立斩。所以造船厂防守严密,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虽说济州树林茂密,木材不缺,船厂又有全国各地征调来的大量能工巧匠,但造出数百艘海鳅大船岂是一两月可以完成的。不说湿木头得经过煮、蒸、晒等程序,光是木料的选择就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情,有些树木在春天砍伐,木材容易虫蚀,还有些木材容易变形,等等事情居多,故而官兵在济州从春天一直驻扎到夏天。
十几万大军的粮草消耗岂止少数,靠朝廷的供给和济州的接济,已经不能满足官兵的需求。春夏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给征集粮草带来了不少困难,故而官兵们饥肠辘辘,军中多有怨言。一些将官开始悄悄纵兵去远一些的村庄抢粮,美其名曰派兵巡逻。其余将官见到也纷纷效仿,于是济州附近兵患顿起,村民谈兵色变。更有甚者,居然拿着村民的首级说是碰到梁山泊贼人的小股部队,官兵将其全歼。
高俅明知有诈,但他也需要这些人头向朝廷交代,便睁一眼闭一眼。见到杀平民有功,其他队伍也都加入到增加军功的行列,于是官兵在济州外村庄里遇到的贼人越来越多,军功也越来越大。
战争没有大的进展,只是些小打小闹,大军驻扎在济州只是空耗钱粮,朝廷官员颇有微词,要不是蔡京强力顶住,恐怕高俅早被催促出兵的圣旨搅得心神不宁。可梁山泊人马龟缩不出,让高俅想去拼命都无从下手,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如此状态换谁是皇帝都会有想法。该做出些动作来封朝臣之口了。
正在这时,朝廷的招安队伍到达了济州,高俅早收到蔡京的密信要阻止招安。于是他连哄带吓,把情况说的相当糟糕,主管招安的杨太尉胆子本就小,一下子躲在济州城不敢出面。拜托高俅先联系梁山泊贼人,商量好一切事宜,他再出面招安。
高俅出征前徽宗授予他一项很大的权利,就是情况紧急,可以以天子的名义行事。这就是说在济州这块地盘上他是老大,他手握尚方宝剑,可以为所欲为。这个权利只是被高俅用来敛财和打压异己,但有一个人却另有想法。
自从上次出谋划策让高俅率大军扑了个空,叶春一直是被人嘲笑的对象,乱装内行,胡乱出策,害得大军无功。为了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他向高俅出策:以天子名义写一封私信给宋江,诱的宋江来济州招安将其抓获,就算宋江不来,杀了其手下兄弟,愤怒的宋江必定率军和大军决战。
此计正合高俅心意,若能激出梁山泊主力与官兵以命换命,先拼耗了贼人力量,等海鳅战船造好,就是梁山泊贼人的末日。叶春也喜出望外,自荐模仿宋徽宗笔迹书写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