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仰望苍穹,满目失落,满面无奈。
显宗寺上空没有五彩祥云,只有几朵白云随风飘忽,一会儿像一个恶魔的头颅,面目狰狞,张大巨口要吞噬一切;一会儿又像是一条白练,在汹涌波涛中起起伏伏,溅起朵朵泪花。
赵构沮丧到了极点,他想过在显宗寺剃度,在香火缭绕中度过余生;也想过联系旧臣,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力,但显宗寺被大兵团团围住,连个苍蝇都进不来,何况人呢。
自从禅位与太子,赵构就被软禁在显宗寺,这个曾经香火旺盛的寺庙,如今冷清地发慌。
他也想静观其变,想随遇而安,他也清楚刘正彦绝对做不长把持朝政的权臣,但一件事让他近乎奔溃。
那天他与贵妃行夫妻之事,他居然……没有能力了,他俩努力多番,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难道寺庙是圣洁之地,不容玷污,神灵在惩罚他?可他贵为天子,也是神灵下凡来拯救大众的,这点应该不成立,可又是什么原因呢?他回忆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原由,就是兵变那夜,在他即将泄洪的时候受了惊吓才导致的。
可恶的武夫!你们不仅夺去了朕做皇帝的权力,还夺去了朕做男人的权力。
此时他真想把脖子挂在天空中的白练上,一了百了。
突然乱糟糟的声音响起,似乎有许多人涌进来。赵构心中一颤,刘正彦终于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了?虽然想一了百了,但死亡真正到面前,还是让他恐慌不已。
赵构轻轻闭上眼睛,叹一口气,静静等待着灾难来临。
“老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构睁眼一看,原来是秦桧等一帮老臣跪在地上叩拜,不明白此为何意,还道是刘正彦派他们来试探自己,又见他们的表情也不像试探,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对答。
不过机灵的赵构脑子转了一圈就有主意,他冷冰冰道:“诸位大人想来是上错朝了,这是显宗寺,不是朝堂!我也受不起大人们的叩拜,快快起来吧!”
“我等是请陛下去主持大局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恳请陛下复位,收拾局面!”
“大好山河被这群武夫折腾的千疮百洞,陛下一定要为大宋社稷着想啊!”
……
起身后众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主旨就是让赵构复位。赵构听得云里雾里,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有此举措,但绝对是宫里有了变化。
此时秦桧咳嗽一声道:“诸位大人切莫急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陛下也听不明白。容老臣向陛下细细禀告!”
众臣本就以秦桧为首,自然静下来。秦桧再次咳嗽一声道:“自从陛下禅位,刘贼独揽朝政,上欺天子,下虐百官,涂炭生灵,罪恶贯盈,京城人神共愤。现今刘贼自封兵马大帅,挟太后太子率六万禁军出征大韩,对外美名收复失土,其实是率军投敌。陛下应以大宋社稷为重,复位登基,发诏讨贼,挽狂澜于危难之中!”
“什么?”逸云中文
赵构悲喜交加,喜者帝位失而复得,悲者太子被挟持,太子可是他唯一的男孩,若有三长两短,赵家岂不断了香火。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复位登基,把权力先牢牢攥在手里,才有能力去救太子。
赵构再次迫不及待登基,登基之日发诏称刘正彦、张俊为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擒此二贼者高官厚禄任选,救得太后太子者出将入相,钦赐铁券丹书,无论犯多大罪行均赦免,且子孙世袭。
“咴……”
战马用不停地打着响鼻,用前蹄不断地刨挖地面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耐烦,它们迫不及待想冲过去,把侵略者踏翻、踩碎。
自治区的骑兵静静地注视着对面战战兢兢的金兵,只等一声令下便挥刀跃马。对面的金兵是灾民组成的炮灰队,他们队列松散,装备简陋,虽然人数众多,却明显是乌合之众。而且站在这儿的金兵都是中毒较轻的,他们把兵器当做拐杖,支撑着孱弱的身体,哪能禁得起自治区骑兵的冲击,只是脑中还残存军令如山,下意识站在战场上发抖。
尽管如此,自治区骑兵也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轻骑兵师长郝思文还饶有兴趣地对旁边的另一位师长丁得孙道:“还别说,李立的这个做法还真是立竿见影,让三十万金人集体中毒,这样破天荒的主意他都想得出来,看不出来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这样细心的点子,而且还做成功了!”
“催命判官做这事是轻车熟路,当年他就在揭阳岭做麻翻客人的无本买卖。不过这次也亏他亲自出马,才能做的滴水不漏,饶是金兵奸似鬼,也乖乖喝了洗脚水。金人怎么能想到光喝水不中毒,光吃米粮不中毒,二者混合就会中毒呢?哈哈!”
丁得孙笑了一声道:“也亏了研究院研制出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才助我军一臂之力,不然迅速消灭这么多金兵也真够呛。”
郝思文也呵呵一笑道:“现在金兵都躺在砧板上了,咱们冲过去砍吧!再等等金兵自己死翘翘了,岂不砍得无趣。”
“现在自治区四面受敌,尽管全民皆兵,但兵力还是有限。拼杀中死一个战士,我们就少一份力量,这是我们的损失。司令说了不做无谓的牺牲,要集中力量消灭侵略者,现在金兵还有抵抗力,等药性发挥到最大的时候再给他最重一击。再说这些金人就是拿着武器的农夫,是金人的弃子,我们跟他们拼命,极为划不着。”
郝思文道:“完颜活女正在没命的往回跑,可别追得迟了让他跑了,我们可在司令面前保证,一定要活捉这个胖子的,别留下笑柄了。”
丁得孙道:“他们根本无法跑出这个天罗地网,人马都中毒,哪有气力跑路。再说了堵住他们后路的可是那位恨金人入骨的活阎罗,除魔军的名头是杀金人杀出来的,他能允许金兵从他包围圈逃走?”
郝思文又道:“说得也是,有耶律小石扎口袋,金兵就没有一丝缝隙可钻,这次一定要把这群金寇一网打尽!”
说笑间不断有金兵倒在地上,丁得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下令攻击。
看着软软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战马,完颜活女欲哭无泪,他已经换了八匹马了,跑不了多远就成这个样子。他再看看后面这些变成步兵的骑兵,兵器拄地,步履踉跄,满脸疲惫,分明就是一群逃难的饥民,哪有半点大金铁骑的模样。
人中毒,马亦中毒。不是水中无毒吗?这毒从何来?
完颜活女现在才算明白了,自治区步步诱惑,使他孤军深入,又在土城存了大量有毒粮草,使得三十多万人集体中毒。现在的队伍能走动就算不错了,哪有气力去战斗。但活下去的念头让他不断鼓励队伍前进,只要努力前进,和大部队会合就有机会。
此时金兵心头承受的恐惧使他们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感到身后有追兵杀过来。心中恨不得一步登天,即刻就回到大本营中,可腿却软的如同发面一样,稍微加快脚步就会跌倒。
心理和生理的巨大反差,使得一些倒地的金兵更无力爬起,他们张口大呼,可连自己行走都困难,谁能顾得了别人。于是他们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待死神的降临。
完颜活女率众逃得正欢,却见前方许多骑兵正列阵等待,看旗帜正是自治区队伍。完颜活女见到密密麻麻的骑兵,就清楚今天他绝对逃不过一劫,他被自治区算计了。此时他想起了出征前的信誓旦旦,想起了一路顺风顺水的志在必得,仿佛又有了无限的力量,他努力拿起手中的刀喊道:“儿郎们,拿起你们手中的马刀,杀出一条血路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