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灵郡王袁衍波眼见章平的人头被送到自己的面前，这个贪杯渎职的罪魁祸首虽然已经伏法，但袁衍波的心里却还是余恨难消，负着手自顾自的在那里踱来踱去，思考着如何尽可能的补救这已成事实的失误。

　　与此同时，被派去后方侦查消息的士兵也匆匆地赶了回来，看那模样仿佛是探到了什么紧急的军情。只见他人来没有到达袁衍波跟前，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语气中还透着几分惊慌之色：“王、王爷大事不好了，属下刚刚探知，后面敌将窦钟与叛逃的刘一行等人已经合军一处，正带着数万人马朝着这边杀过来了！”

　　袁衍波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担忧，连负在背后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许多。看样子，窦钟比他预料中来的要早得多，想来这刘一行的出逃时间也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甚至有可能早在行军的途中，刘一行就已经派人悄悄地离开后方的军队，去给驻守在另一地点的窦钟通风报信去了，否则二者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就朝自己动手。

　　袁衍波为了不影响己方军心的稳定，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前来汇报后方军情的士兵，说道：“不要慌，本王问你，他们的人马距离我军还有多长的一段距离？”

　　“回王爷，大约还有七、八里地的距离。”那小兵见袁衍波镇定自若的样子，顿时心中也踏实了许多，不再是那副慌张的模样，简单利落地回道。

　　袁衍波见状赞许的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你带着几个弟兄再去后方打探，随时来汇报敌军的地理位置。”

　　那小兵连忙应了一声，又带着几个侦察兵朝大军的后方奔去，不久便潜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敌军距离己方的大军只有七八里之遥，如果按照正常的行进速度推算，窦钟的大军的前锋队伍大约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就会与袁衍波遭遇，而后面的军队也只需要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袁衍波现在所处的地方，届时将会对袁衍波形成夹击之势，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如果殷詹能够顺利地收服叛兵杨全思，赶在窦钟的大军抵达之前过来与他汇合的话，那或许还能来得及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倘若殷詹的大军在杨全思处耽搁了过长的时间，那么即使到时候能够匆匆赶过来，恐怕也是于事无补了，说不定袁衍波已经全军溃败，到时候殷詹也会孤掌难鸣，同样被窦钟和李聪盛轻而易举的一起拿下。

　　袁衍波何许聪明，虽然眼下情况十分凶险，但他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现在的当务之急无非就是四个字——拖延时间。

　　有了对策之后，袁衍波迅速的在后方做了简单地安排以稳定军心，然后就策马疾驰赶到了队伍的前方督战。只见前面战场上的打斗情况激烈，借着淡淡的月光都能看到漫天扬起的灰尘，以及战士们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由于双方之间惨烈的厮杀，两军的战士已经混做一团，单单从声音上来判断，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这边的人，还是对方的人，因此一时间倒也无法分辨到底哪一边占了上风，最后只好找郭廉询问战果。

　　郭廉原本内心十分担心袁衍波的安危，坐立不安的等着后方的消息，此时一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心底马上就舒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去询问后方叛乱的情况，也顺便将眼下的战况汇报给了袁衍波：

　　“启禀王爷，如果按照现在以命换命的方式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们双方的人马都是损失惨重。眼下纵然还能抵挡的住，但等到那叛将窦钟和刘一行一来，我军必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坚持不了多久的。为了防止陷入被动之局，王爷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小贤子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之道，但是一听郭廉如此说，就知道情况出现了意外，护主心切的他立刻就慌了阵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围着袁衍波不停地碎碎念道：

　　“王爷，您身份尊贵，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否则到时候小贤子没有办法向皇上和淑妃娘娘交待啊？这可怎么办呢？唉，真是急死人了，殷统领的人马怎么还不到啊？”

　　“贤公公，你不必太过忧心，王爷已经在想对策了，着急也是于事无补，你就先不要打扰王爷思考了。”郭廉见小贤子是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又怕他打断袁衍波的思路，便悄悄地将小贤子拉到一旁，小声劝阻道。

　　时间紧迫，形势又十分严峻，众将士的心此时都已经纠结到了一块，齐齐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的袁衍波，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内心却无一不祈祷袁衍波能够想出良策，将危机消于无形。

　　袁衍波自打听了郭廉的话之后，就一直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他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需要尽快地想出策略来拖延时间，既然眼下的打法根本不能支撑太久，那就只能是智斗了。

　　过了没多久，袁衍波突然转过身来，眉头轻轻地上扬，对着郭廉问道：“郭廉，你也是久经阵仗了，眼下可有想到什么合适的应对之法？不妨说给本王听听。”

　　郭廉朝着袁衍波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属下的确有一个想法，但还并不是十分完善。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擒获李聪盛，他必会溃不成军，到时候窦钟即便前来，见我军已经将李聪盛擒获，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若要李聪盛亲自出战，可要好好想想办法。”

　　不愧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见郭廉的想法竟然与自己的想法一致，袁衍波赞赏的朝着他点了点头，道：“你与本王所想一致，至于如何引李聪盛出战，本王也已经想好了办法，诸位无须惊慌，只需要听从本王的安排即可化险为夷。”

　　听到袁衍波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众人心中一阵大喜，一个个都满怀期望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袁衍波语气稍微顿了顿，便接着对着一个副将唤道：“常英！”

　　“末将在！”副将常英听到袁衍波喊他的名字，心中一阵激动，果断利落地回道。

　　袁衍波冷静地说道：“你速速传令下去，从军队的后方调动五千那些不太适应水土的人马，连带着刚从战场上负伤退下来的士兵，一并藏到我们来时经过的那片山林之中。并且要吩咐下去，速度一定要快。

　　在窦钟的大军靠近这边之前，千万要隐藏好自身的行迹，不要发出什么动静，等他们的大军到来之后，你们便在林中尽可能的制造出动静，让他们以为是殷统领所带的数万羽林军到来便可。”

　　“末将遵命。”副将常英接了军令，一会也不耽误，立刻动身去安排士兵们依照袁衍波的计策行动起来。

　　袁衍波又接连地安排了其他几个副将不同的任务，一会功夫在场的人就只剩下袁衍波、小贤子和郭廉没有任务。

　　郭廉见那些人都已经有任务在身，而袁衍波却还没有给他安排，心中有些不解，便心急地问道：“王爷，为何其他人已经各司其职，为大战做准备去了，末将还没有任何任务在身？还请王爷明示。”

　　袁衍波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一脸疑惑之色的郭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王的确给你安排了不同寻常的特殊任务，而且这任务十分要紧，你得给本王好好地听清楚了。虽然这次本王已经将三万五千大军分成了几波，从各个方位攻打李聪盛，可你我心里都应该清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有时候并不能一切皆如本王所料。倘若本王的计划不幸失败，你就不必理会其他的事情，一定要活着逃出去，并且带着本王的意思与殷统领汇合，替本王剿灭李聪盛和窦钟这两个反贼，以保我天龙国江山社稷的安稳。”

　　“王爷，您多虑了。您一向料事如神，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一定不会失败的。末将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护在王爷的左右，拼死也要保护王爷的安全。王爷您吉人天相，想必不等窦钟的大军到来，殷统领的人马就过来支援我军了。”郭廉听完袁衍波的说辞，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迫不及待地劝慰道。

　　袁衍波可不似郭廉这般感情用事，他对着现在的情况有着明确的分析，何况除了要剿灭这两个逆贼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是他最在意的，也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一件事情。

　　“你不必再说，本王心中有数，一切依照本王吩咐行事便是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本王需要你务必记牢了。”袁衍波指了指离他两步距离的小贤子，道：“小贤子跟随本王多年，他也会跟你一起走，你一定要留心照顾他的周全。等大军平定反贼之后，你便带小贤子去面见父皇，求他让小贤子见一面合乐郡主……”

　　“王爷，小贤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王爷的，你如果有什么话要和王妃说，等你打完了仗平安归来，见到王妃的时候亲口跟她说吧。”小贤子从来没有听过袁衍波用如此的语气说话，他听了一半就红了眼眶再也不忍继续听下去，于是也顾不了什么礼法，匆匆地打断了袁衍波的话。

　　口中的话一被小贤子打断，袁衍波唇角只是浮起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苦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此时此刻，整个军帐中都弥漫着一股感伤的气氛，连带着铁血男儿郭廉的双眸之中也带了隐隐地湿意。

　　“报告，末将方若鸣求见！”军帐外传来从将方若鸣洪亮的声音。

　　袁衍波满面的柔情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对着帐外喊了句：“进来。”

　　方若鸣闻声走了进来，银色的盔甲上还带着外面冷厉的寒气，对着袁衍波恭敬地行了一礼，抱拳回道：“启禀王爷，您让末将准备的一万精兵现已经集结完毕，正等待着王爷的下一步指示。”

　　“好！本王要亲赴战场，带领着他们上阵擒获李聪盛！”袁衍波拿起桌面上的头盔，果断地戴在了头上，便要往帐外走去。

　　这时，郭廉等人突然明白了袁衍波所谓的“诱敌计划”，连声阻止道：“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去，万万使不得啊！”

　　袁衍波眉头一皱，轻轻地将郭廉往旁边一推，道：“如果要想让李聪盛亲自带兵出战，除非本王亲自带兵叫阵，不然由得他这么拖延时间，倘若等窦钟的大军一到，我军的人马通通都要同本王陪葬。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郭廉和小贤子见状哪里肯放袁衍波出去，尤其是小贤子，更是直接扑倒在袁衍波的身前，抱着他的大腿无论如何不肯放行，嘴里还直嚷嚷道：“王爷不可以啊！王妃此刻还在宗人府中等王爷回去接她出来呢！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王妃她是万万不会苟活的！王爷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身陷囹圄的王妃想想啊！”

　　袁衍波想要挣脱小贤子的钳制，奈何被他死死地抱住，让他动弹不得，想要用强，又恐怕伤了小贤子，又忽然听小贤子提起嫣然，他的心中也是涌出一丝不舍。

　　但是在这军帐中每耽误一点时间，就增加一点全军覆没的危险性，他绝对不会拿着几万，从边关随他长途跋涉来到帝都的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小贤子的举动虽然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他也不能让小贤子坏了军中的规矩。

　　袁衍波把脸一沉，开口高声呵斥道：“小贤子，你给我赶紧撒手，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小贤子哪里肯放任袁衍波以自己为诱饵以身犯险，还是死命的抱住袁衍波不愿放手。帐中的争执声也引来了其他副将，当他们得知袁衍波要亲自带兵上阵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跪了一地，也是纷纷出言劝阻。

　　郭廉身为袁衍波最得力的侍卫，当下接着众人的阻拦，趁热打铁，言辞说的更是中肯：“王爷，万万不可啊，李聪盛那人奸诈卑鄙，他手下的士兵也是勇猛非常。这个时候王爷若是亲自上阵，他一定会怀疑我军是要速战速决，便可猜到窦钟的大军很快就能到达这里了。更何况您是一军主将，末将绝对不能让王爷以身犯险。”

　　“是啊，请王爷三思，让末将代替王爷上阵。”另外几个副将也跟着附和道。

　　袁衍波不得以拿出主将的威严施压，怒道：“你们都是带兵多年的将领，也知道现在我军腹背受敌，这已经是最好的对策。

　　如果再任由李聪盛拖延下去，我军的处境将会越来越被动，只能先发制人挫败李聪盛，才能全力抵抗窦钟的人马，等待殷统领大军的救援。

　　你们的意思，本王都明白，可本王心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说罢，袁衍波就低头毫不留情地在小贤子颈间点了一下，小贤子的身体渐渐地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而他，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军帐。

　　袁衍波带着那一万精兵出击，另外几个副将也分别带着兵士侧面打击，一时间战争全面爆发。

　　李聪盛得知袁衍波亲自出马，也按捺不住亲自带兵迎战，他派出去给窦钟通风报信的人迟迟没有回来，他就已经料到一定是中途遭到了拦截，那窦钟很可能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与其等待窦钟的救援，在山脚下如瓮中之鳖一般被袁衍波的边关大军，慢慢剿杀，还不如背水一战。只要他杀了袁衍波，那前面的五万大军自然就群龙无首，到时候以少胜多更是不在话下。

　　两军交战之时，再也没有什么将帅之分，所有人都是拼了全力地厮杀，到处都是刀剑相撞的金属铮鸣声，兵器砍进血肉中的声音，伤兵的惨叫声……战场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即使半夜时分起了夜风，也吹不散这让人头脑抵触又兴奋的味道。

　　袁衍波一身玄色铠甲，坐下一骑白马，在人群中相当的显眼。多少敌军都想奋力地冲过去，砍下他的头颅，可大多数的人还没有靠近，就被袁衍波手中的长枪刺穿了咽喉。

　　袁衍波和李聪盛很快在人群中彼此发现了对方，手起刀落地斩杀了周围的小兵，两个人越靠越近，终于交战到了一起。

　　李聪盛刚和袁衍波过了几招，就发现此人与他在之前的情报中，了解到的灵郡王袁衍波十分的不同，不仅身怀绝世武功，手中的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自己根本占不了半分的便宜。他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什么退路。一个不小心，就被袁衍波掀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