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喜从天降
春节初始的几天,不用上朝。
定德帝难得清闲,看了几份送上来的折子,准备出去走一走。
“贺达察,随朕去出去走一走,闷在这御书房里,一年难得休息这么一回,朕也偷个闲。”定德帝从书案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守候在门边的贺达察应了一声,打开了御书房的门,顿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冷意刺骨,看着定德帝岿然不动的身影,贺达察小声询问道:“万岁爷,这外面冰冷严寒,可还要出去?”
定德帝呼出两口气,温暖的气流一遇着室外寒冷的空气,瞬间凝成了一团团的白雾,他看着门外宽旷的世界,心情骤然变得开阔,道:“朕现在真是体会到什么叫‘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了,总是待在这暖室里,人都变得懒散迟钝了。走,随朕出去走走,正好借着这点寒冷清醒下头脑。”
贺达察让小徒弟去取了个暖手炉,一行人跟着定德帝走出了乾清宫。
定德帝双手负在身后,走了一会儿,手指冻得通红,贺达察见故,道:“万岁爷,小海子给您拿着手炉呢。”
定德帝言语中带了不痛快,道:“朕怎么就用得到这种东西了,就让他拿着吧。”
沿途经过坤宁宫、云禧宫,定德帝都未曾驻足,走着走着,正好看见嫣然带着两个侍女出的宫来。
在这里乍一遇见定德帝,嫣然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赶紧给定德帝行礼,道:“嫣然给皇上请安。”
定德帝这一看,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春寒宫附近,又对面的侍女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正要去个什么地方,开口问道:“起来吧。这大冷的天,是要上哪去?”
嫣然听定德帝问话,仔细回答着:“回皇上的话,正月十五元宵节将至,嫣然今年不能与父亲母亲一起过。嫣然自己在宫中闲来无事做了点小东西,想去四殿下的游云宫,劳烦殿下代为转交。”
定德帝打量着她,也不向说谎,点点赞同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这么看起来,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嫣然听他这么一说,大惊失色,直直跪在地上,道:“嫣然惶恐。嫣然万万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
“呵呵,”嫣然这一跪倒让定德帝笑出声来,心道这个小丫头也太过谨慎了些,自己打心底里对嫣然是越看越中意,不舍得让她这么一直跪着。
他一个眼神示意贺达察将她扶起,贺达察自是明白定德帝的意思,赶忙将嫣然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道:“郡主,快起来吧。”
又听定德帝笑道:“你这个丫头,和殷嵩还真有些像。你不说,朕也知道你想回殷府,这样吧,朕就允许你回家待着去,过完正月再回宫来,如何?”
一听到自己能回家去,嫣然满面掩不住的兴奋,连声音都带了不同往常的愉悦,对着定德帝深深一福身,道:“嫣然谢皇上恩典,谢皇上的美意。”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比春花还烂漫的女子,定德帝突然觉得刚才的决定真是非常的值得,内心竟有些羡慕起殷嵩来。他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从小就内敛严肃,作为父亲从来没真正享受过像现在这样的愉悦,嫣然身上仿佛天生带着一种魔力,每次见到她,都能忘记眼前的烦恼,感受她古灵精怪的乐观。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定德帝对着嫣然道:“好了,既然能回家了,嫣然就回去好好整理下吧。贺达察,去乾清宫库房里,将那对景泰蓝大耳瓶和羊脂玉如意找出来,就当是朕给嫣然的新年赏赐吧。现在你好歹也算是朕的半个女儿,回个殷府也不能空手而归,别叫殷嵩觉得朕小气了。”
既得了假期,又得了赏赐,嫣然可是宫中的头一人,现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羡慕合乐郡主的好福气,就连贺达察心中也微微诧异,定德帝对嫣然也有点太好了,这可是长公主都没有的待遇呢。
嫣然对于定德帝,除了道谢,真不知道再如何表达她的感恩。
定德帝一走,嫣然就带着琪宣和珠儿回房间整理,将这三个多月看过的书找了出来,又找了几件替换的衣物。琪宣和珠儿也纷纷回房,准备好了替换的衣物。
不多时,乾清宫那边来了两个小太监,果然送来了定德帝所说之物,另外还有一个出宫的令牌。光是那两个景泰蓝大耳瓶一看就不是凡品,而那柄羊脂玉如意更是比她之前见过的玉如意都要好,嫣然给了那两个小太监一点赏钱,将送来的东西一并打包。
一切收拾完毕,嫣然拿了出宫令牌,坐上出宫的马车。
马蹄与宫中的石板路撞的,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直到马车出了庄严肃穆的紫禁城,来到了人人往往的街道上,马蹄声也被街边的叫卖声渐渐掩盖,嫣然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两柱香的时间,就听外面赶车的小太监道:“郡主,前面就是学士府了。”
嫣然再也掩不住心情的激动,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学士府就在眼前。车刚一停下,学士府前的守卫就过来询问,见到是宫中的马车,对赶车的小太监也十分客气,道:“这位公公,不知来学士府有何贵干,可是上头来了旨意?”。
嫣然没等小太监回话,一掀开车帘就跳下马车,紧接着琪宣和珠儿又走下了马车。
守卫一看是嫣然,惊喜道:“是小姐回来了,小的这就去回禀老爷去。”
嫣然对送他们出来的小太监道了谢,小太监将马车交给了学士府的人,就一人走路返回宫了。
这时,跑去报信的守卫已经从府里回来,嫣然走到大门处,就看见殷詹首当其冲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殷嵩夫妇,和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儿,皇上对你可真是不错,竟让你出宫来。”殷詹一见到嫣然就喜笑颜开道。
嫣然直接忽略过他,朝着走在后面的父母走去,行了一礼,道:“爹,娘,嫣然回来了。”又朝着父母身边的那个千年男子略一点头,道:“萧大人。”
萧旭面含微笑,对着嫣然一揖,表示回礼。
这下殷詹可就不乐意了,一听到嫣然回来的消息,他可是第一个冲出去的,没想到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直接被无视了,道:“然儿,你不要当我不存在好吗?”
嫣然听到他抱怨才回过头来,得意地一笑,道:“哥哥对嫣然的思念之情,嫣然已经收到了,只可惜啊,嫣然前天才见过哥哥,一点也不想你。”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连萧旭这个没见惯这兄妹二人之间的打闹的外人,也忍俊不禁。
殷詹被嫣然这么取笑,作势要去打她,嫣然则眼疾手快地拉过来殷夫人,挡在面前,自己则躲在后面挑衅:“娘亲在此,你敢对我下手吗?”
殷詹趁她不注意,一下子跳到殷夫人的身后,吓得嫣然惊呼逃跑,嘴里直呼:“娘亲,救我!”
殷嵩早就习惯了这兄妹二人的打闹,不再管这二人,道:“回来就好。都别在这杵着了,外面天冷,都进屋说话去吧。”
见其他人都进了房间,殷詹和嫣然也不再闹下去,准备进屋说话,嫣然突然问道:“哥哥,萧旭,不萧大人他怎么在这?”
殷詹道:“萧旭是这届科举的状元,父亲是主考官,他能高中,也算是父亲的门生了所以时常上门拜访。他才思敏捷,这次刺客案中又立了功,父亲对他可赞不绝口。他孤身一人在帝都,无亲无故的,父亲就请他来我们家过年了,对他啊,简直比对我还好。”
“哥哥吃醋了,”嫣然揶揄道:“父亲对哥哥严厉,那是望子成龙。等到圣上对哥哥也青眼有加的那一日,父亲也会对你这样了。”
二人进了屋,嫣然回来正好赶上晚膳时间,管家殷域回了殷嵩饭菜已经准备好,殷嵩就带着众人走向餐桌。
孙姨娘抱着三姑娘殷雪芙,姗姗来迟,看着嫣然回来,客套道:“呦,嫣然回来了,怎么回来之前不事先打个招呼?殷域,快添一副碗筷过来。”
殷域面无表情地回道:“碗筷都已经备好了。”
孙姨娘突然觉得话说的有些尴尬,只能推了推怀中的殷雪芙,道:“芙儿,姐姐回来了,快去和姐姐玩。”
几个月不见,殷雪芙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对嫣然没有好感,直抱着孙姨娘的脖子,身体扭动不已,撒娇道:“不要,不要,芙儿只要娘。”
殷夫人和颜悦色对孙姨娘道:“好了,你就别招惹她了。雪芙,乖啊,好好吃饭。”
萧旭在旁边看的清楚,殷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只是这孙姨娘刚才那一番话,着实有些僭越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殷嵩的正妻呢。
嫣然脸上朝孙姨娘虚笑了一下,紧挨着殷詹坐下,只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