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贱婢，竟然欺我至此！”孙姨娘气得满脸通红，一脚踢在了张氏的胸口，将她踹翻在地。

　　张氏则又重新跪好，对着孙姨娘不断地道：“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就在刚才，嫣然将她在殷雪芙房间的发现，有条不紊地陈述了一遍，顺带着她心中的猜测一并说了出来，主位之上的殷嵩和殷夫人越听脸色越阴沉，而堂中跪着的张氏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孙姨娘本想借刀杀人，没想到却被自己的下人算计了一把，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当下气得就满面狰狞，口不择言。

　　柳妈见孙姨娘是动了真怒，又怕张氏在殷嵩和殷夫人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堪堪地拉住了孙姨娘。

　　而孙姨娘在她的拉扯之下不断挣扎，还想再踢那张氏一脚，才能一解心头之怒。

　　嫣然淡然自若，对着用怒气来掩饰心虚的孙姨娘，道：“姨娘先不必动怒，刚才嫣然所说也只是猜测，到底真相如何，嫣然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张妈妈。”

　　张氏的谎言已经被戳破，孙姨娘方才那一脚踢得她已经心如死灰，再想留在学士府已经是不可能，只希望殷嵩夫妇能看在她接下来坦然承担错误的份上，饶了她那苦命的儿子。

　　抬眸看向嫣然，语气出奇的淡定，道：“大小姐真是聪颖过人，事情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还有什么话就问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嫣然刚才只是指出张氏谎言中的破绽，并没有完全理清事情的经过，心头还存着几个疑惑，故而问道：“张妈妈，那烛台本应该好好地放到地上，如何又跑到了地下，如果不是靠得隔帘那么近，也不会走水。还请张妈妈解释。”

　　张氏苦笑一声，道：“大小姐想得真仔细，那烛台的确是放到隔帘处，奴婢也是为了接着烛光修补隔帘。白日里三姑娘调皮乱跑，将隔帘弄坏了，怕孙姨娘责骂，奴婢才趁着姨娘不在赶紧缝补。没想到那隔帘勾花特别，奴婢用了一个下午还没修好。”

　　“你胡说什么！”孙姨娘本来冷静下去的声音陡然升高，几乎盖住了张氏最后那句话，睁开柳妈的钳制冲了过去，朝着张氏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两巴掌，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两个巴掌用了多大力气，不过时张氏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留下一丝血迹。

　　殷夫人皱着眉头走下来，拉着孙姨娘，道：“文翠，你这是做什么？”

　　孙姨娘突然就跪到了殷夫人面前，大呼：“夫人，请夫人为妾身作主。这张氏一派胡言乱语，先是撒谎欲将走水之事嫁祸他人，现在又想着把责任推在雪芙头上。雪芙这几日一直精心修习琴棋书画，妾身亲自监督，根本没有时间玩闹。

　　更不可能去扯坏了隔帘，分明是她弄坏又嫁祸给雪芙。之前雪芙就曾经跟妾身提起过，这张氏心眼颇多，每每犯错都会借她之名。对了，夫人，您还记得上次府里传播嫣然和萧旭谣言的事吗？也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当时她就是借着雪芙的名号留了下来，没想到根本不思悔改。”

　　一提起当日的那件事，殷夫人心里的怒气彻底被挑起了，看向张氏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和善，走到她面前道：“张妈妈，文翠说的可都是实话？”

　　张氏木然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孙姨娘恶毒的眼神，她是知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不承认，那么她那儿子也会被拉下马，只能心下一狠，低头咽下了一口唾沫。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决然，对着殷夫人仰头一笑道：

　　“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主子，彼此算计都被嫉妒蒙昏了头，凭什么我得好好伺候你们？殷雪芙虽然贵为主子，连你们这些主子都看不起她，我为何还要眼巴巴的巴结她，做梦！”

　　孙姨娘打眼偷偷看了殷夫人一眼，对着张氏又是一脚，嘴里骂道：“你这个贱婢！雪芙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她下得去手，原来上次她胳膊上的伤也是你给她弄得，还威胁她不准说出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张氏从地上爬起之后，竟然遇扑向娇柔的殷夫人，还好殷詹眼疾手快，将她踢飞出去。

　　习武之人的力道和孙姨娘那两脚不可同日而语，指尖张氏的身子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到墙上，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惨白着脸嘴角含着笑看向在场的所有人，那一笑似得到了生的解脱，又似对权势尊卑的蔑视，配上下巴上的血迹，说不出的诡异。

　　张氏一直窝在墙角处，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等管家过去探她的鼻息时，已经没了气，对着殷嵩回道：“老爷，张妈妈已经咽下气了。”

　　殷嵩愣着半响没说话，室内就只剩下孙姨娘怒极而泣的哭声，和其他下人不可思议的倒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殷嵩才从沉默中反应过来，开口道：“好生将张氏葬了吧，好歹也对雪芙有养育之恩。天晚了，夫人我们回房吧。其他人，也都散了吧。”

　　殷嵩夫妇一走，纵火案也以张氏的死为代价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孙姨娘心里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只是嫣然一直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犹自看着张氏的尸体发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可她总觉得张氏死得有些。。了。

　　她还记得在水塘前的那一幕，张氏面对殷雪芙根本是言听计从，如何又变成了孙姨娘口中的恶人，可是她人已经没了，再纠结这些也无意义。

　　嫣然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孙姨娘面前，道：“姨娘，嫣然告辞了。珠儿，我们走。”

　　孙姨娘看着嫣然离开的身影，嘴角才慢慢地咧出一丝笑意，昏黄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一明一暗。

　　在这个有些不太平的夜里，她的笑，让人想到嗜血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