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引君入瓮
昨夜又下了场雨,气温骤降,坤宁宫北墙下的那两棵枫树,一夜之间染成了红色。
萧旭得了通传往里面走的时候,就一眼瞧见了那艳红的树,无形之中为这偌大冷清的坤宁宫添上了一抹秋的气息。
胭脂见萧旭前来,将他安置在外厅,自己转身进来内室。
皇后刚刚才送走了那些来请安的妃嫔,进了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胭脂走上前去,细声细语地说:“娘娘,萧大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皇后本来以为离散朝还得等会,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骤然睁开眼,一双充满算计的眼乌黑深沉,望不到底,她右手往胭脂胳膊上一搭,借力站了起来,伸了伸腰,就朝着外面走去。
当她走到隔帘处,透过缝隙看到厅中站着的那个挺拔俊朗的身影时,脸上浮出了一丝笑,道:“萧大人,久等了。”
萧旭一扫朝服下尾,朝着皇后一跪,道:“微臣萧旭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就像是见到相熟的朋友,手朝着萧旭的方向虚抬,笑道:“快请起吧。胭脂,赐座。”
萧旭顺着胭脂的引领坐下,看向坐在正中凤椅上容光熠熠的皇后,不忘拱手相谢:“谢娘娘。”
皇后稍一打量,已有伺候宫女给这两人上了茶,她轻嘬一口,道:“萧大人,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安平公主中毒案查的怎么样了。”
萧旭双手接过宫女托案中的茶,点头略表谢意,直接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听皇后问起案件,才开口道:“回娘娘。微臣这几日多次在刑部大牢审问归案的两位宫女,不料这两人嘴风都紧得很,除了头一天其中一人透漏出她们都有受上线人指导外,再无所获。”
皇后听着微微皱了眉,疑道:“刑部大牢那么多审讯手段,难道她们都不为所惧,无动于衷么?”
萧旭神色镇静,波澜不惊道:“回娘娘。微臣并未对她们用刑。”
皇后不解地问道:“萧大人这又是为何。既然罪犯不将同犯说出,为何不对她们采取点手段?”
“娘娘的想法不错,可是微臣经过观察,这二人似乎是摄于主谋的威严,应该是有把柄在主谋手中,如果招了,反而会祸患无穷。所以她们都报了必死的心态,微臣以为即使对她们用刑,也没有太大作用。倒不如,慢慢地放低她们的警戒心,寻找蛛丝马迹。”萧旭恭敬有礼地回道。
皇后听完一脸释然,道:“没想到萧大人为官时日虽浅,但是审案心思精巧,独具一帜。不过,就这么耗着时间,未免对案子的了结不利吧。”
萧旭听出来皇后的弦外之音,她显然不是将自己找来只是问案情进展的事,不如就顺了她的心意,先看看她的目的是何。他面带惶恐,起身跪下,道:“微臣办事不利,还望娘娘赐教。”
皇后没想到萧旭竟会行事如此严谨,忙道:“萧大人请起,本宫并无责怪之意。”朝着胭脂抬头示意,胭脂立刻明白主子的意思,领着侍候在周围的宫女一并退下,室内就剩下了皇后和萧旭二人。
皇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是首届科举的状元,才高八斗,他又被定德帝委以重任,调查中毒案,仅用一天就诱敌显身,心思缜密,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朝堂上的引导者,这种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辅佐四皇子袁衍河,那就不能留在世上。
弹指之间,皇后心中已经对此人解析完毕,眉梢一挑,开口道:“本宫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不如萧大人来替本宫分析分析。前几日合乐郡主在本宫这里,讲起来她遇刺的事情。她一个老实安分的郡主,在宫中日子不长,未曾与人树敌,却平白里招来这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皇后脸上浮现出怜惜之意,语气中也带了丝不忍,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到令她想起一事。她曾在槐荫廊偶遇两位形迹可疑的宫女,说漏了嘴竟说出些祥云宫闹鬼这种荒诞之话。本宫不信鬼神之说,不过倒是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之前,案犯中的一名宫女就是出自祥云宫,本宫不得不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萧旭刚开始还以为皇后只是再煽风点火,想要讲自己收为已用,参与后宫争宠,可听到后面,就听出了事有蹊跷之处。他之前见过祥云宫的贤妃一面,妩媚妖娆,颇有妲己飞燕祸国殃民之资,当时虽然她对袁衍波温柔和蔼,但从他的直觉告诉他贤妃不简单。
就凭她身后无势力,又能在宫中屹立不倒,接二连三生育龙种,就知道贤妃绝对不是那么一个没手段的人。
萧旭被皇后的话引得浮想联翩,但是事关重大,很难一时论断这两件事有没有必然的关系,他慎重地回道:“微臣斗胆,请问娘娘是否已经审问过那两位可疑的宫女?”
皇后见他已经渐渐进入了她故意设下的圈中,心中很是得意,不过面上还是一副端庄正态,道:“合乐郡主并不认识那两位宫女,所以本宫也不知道她们的姓名,又何谈审问呢?不如萧大人,从此事入手,说不定案子就能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
这些神秘难测的事情总能激发人的好奇心,虽然萧旭心中知道皇后故意将他思路引到此处,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欲一探究竟,起身道:“微臣多谢娘娘指点。若无其他吩咐,请容微臣告退。”
皇后看着萧旭情绪有些激动,窃喜不已,道:“你去吧。”
萧旭一走,胭脂就从殿外走了进来,看到皇后对着萧旭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心中很是疑惑,道:“娘娘,这个萧旭,能值得信任么?”
皇后一指桌上那杯萧旭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过的茶,面露不舍,语带双关道:“这么好的茶,自己不喝,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