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时冲动
羽林军在帝都几乎是掘地三尺地搜查了四天,眼看着正月已经过了一半,殷詹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嫣然的蛛丝马迹,他急的已经几天睡不着觉。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嫣然就如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在他的心头,他简直不敢往下想。如果嫣然是被恶贼劫持出了帝都还好,但是如果她已经遭遇了不测……
刚立春不久,天黑的还是很快。转眼之间,帝都笼罩在一片暗黑之中,寻常人家这时已经升起来炊火,客栈酒馆之类也已灯火通明,殷詹一拉缰绳,眼底有一丝疲惫和失望,对着又奔波了一天的羽林军兄弟们,道:“收兵吧,今天就到这儿吧。”
还有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元宵佳节,如果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还找不到嫣然,他简直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在家中苦苦等待的殷夫人,无法面对父亲殷嵩对他的期望,无法面对定德帝对他的信任,更无法面对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嫣然。
今夜有一点风,云随风走,看起来像是月亮不甘其光辉被遮挡住,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映的树影幢幢,夜寂静的有些吓人。
嫣然斜斜地倚在床前,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这轮明月,眸中隐隐闪烁着些泪光,似有感触。夜风吹过她柔软的发,给这幅静止的画面增添了一点动态的美感。
这几日,张妈没有再让她服药,她的精神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一扫之前永无止境的困倦,嫣然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又回来了。她不知道这伙人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停了药是不是又有什么别的打算。
昨天傍晚曾有一队官兵经过,脚步整齐有致,但是却没有在此地停留。嫣然本以为自己会被发现,顺理成章地就离开小院,饱胀着的热情与希望渐渐地冷淡和破灭,嫣然始终想不出真正的原因。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难道会将她一直囚禁在这个地方吗?
“姑娘,夜里风凉,赶快休息吧。”千手沧桑的眼睛往嫣然身上一扫,提醒道。
嫣然收回了搭在窗台上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她朝着千手道:“张妈,进来说会话吧。”
千手见她这几日十分郁闷落寞,也是于心不忍,反正时间还早,多聊一会也没关系,就听了嫣然的话往房间里走去。
嫣然顺手关了窗户,将床边的小凳搬到了一侧,道:“张妈,您坐。”
千手一点儿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小凳上,乍一坐凳面还有点凉,她丝毫不在意,看着嫣然沉静漠然的神情,道:“姑娘,是不是想家人了?”
嫣然低头一笑,似是嘲讽、似是哀伤,平静道:“张妈,你说嫣然未曾离开帝都半分,怎么却只能画地为牢,滞留此处呢?嫣然知道你是他们的人,他们是谁嫣然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嫣然现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明白吗?是明天,还是后天?元宵节都到了,可嫣然还要在这个地方,和亲人咫尺天涯,可是嫣然真的好想回家。”
千手从她淡然无波的语气中听出了心伤,想到公子那日离开时极力掩藏的情绪,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常人无法靠近的寒意,语气冰冷道:“以后不必给她喂药了,我不会再来了。有什么需要,我会派洛城或者雅雅过来的。”
他竟然真的就没有再出现在这里,每日只有洛城会过来送些生活用品,千手心中很是同情嫣然,公子不会把她抛弃在这里,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安慰道:“姑娘,老奴有些话不能跟你讲,但是老奴会向你保证,你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安然无恙地离开。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你们到底在预谋些什么?嫣然身为当事人,难道没有一点知情权吗?张妈,这几日嫣然完全遵照你的意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的一点麻烦都没有惹。难道嫣然一个弱女子,还有能耐逃出你的手掌心,坏了你们的大计么?”嫣然一双杏眼圆睁望着千手,神情非常激动,语气中带了些质问的味道。
这个时候,千手真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想横生枝节,她要断绝任何可能影响公子计划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暗灰色的衣袍袖口一挥,一阵白色的粉末飞出,嫣然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进去,身子渐渐地软了下来。
嫣然知道自己又中了张妈的计,可是眼神丝毫不示弱,直到最后失去知觉,她都一直睁大了眼睛看着千手。
千手适时地接住了嫣然歪斜的身体,将她扶到床上躺好,替她盖上被子后,才道:“姑娘,你别怨老奴。老奴只是不想看你这么难过罢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难得沉静下来的娇颜,千手悄悄地吹熄了灯烛。漆黑中,千手的一双眼透出精光,如同森林中等待猎物的狼,熟悉的感觉重新找回。很多年前,当她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器高手千手观音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自信。
她刚才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静静地走出了房间,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小心谨慎地给房间的门上了锁,然后头也不回地使出轻功飞离了小院。
她一路上朝着紫禁城驶去,到了近前,她仔细地观察了紫禁城守卫的巡逻规律,找到了合适的空隙,直接飞过高高的城墙。她人毕竟上了年纪,再没有年轻时那么高超的武功技巧,刚一落地,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正好有一队紫禁城侍卫经过,千手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株青松的暗影后,险险地躲过了紫禁城里侍卫探寻的目光。等侍卫一走,千手从暗影中走了出来,顺着城墙往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宗人府,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替宗室向皇帝转述请求,职掌收发文件、管理宗室内部诸事、登记黄册、红册、圈禁犯罪及教育宗室子弟。
二皇子袁衍沧因为涉嫌劫持谋害合乐郡主的事,定德帝一怒之下将他送入了宗人府,并要求严加看守不准任何人探视。
千手看着眼前宗人府里里外外层层守卫,暗暗皱了皱眉,这皇帝老儿的家真是名不虚传,不仅夜间巡逻的侍卫一波紧接着一波,这里竟也聚集了这么多的守卫。
夜色已深,又快到了守卫交接的时候,这波守卫已经是面带疲色,有几个人甚至打了几个哈欠,周围的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们的警戒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千手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飞快地冲上前直接将这几人劈晕过去。里面的守卫似乎听到外面有声响,问道:“孔文,干什么呢,外面出什么事了?”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音,他们几个已经提高了警惕,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朝着门口慢慢踱步过去。
千手将几个晕倒守卫拖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随便扶起来一个人的身体,躲在他的身前,从背后看不出任何异样,只以为这人还在敬业守岗。
方才那人看他还站在那里,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潘吉,刚才老子在里面叫你们怎么不回答,吓得一众兄弟们以为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潘吉的身体倒了下去,千手从他身前跳出来,一人一个干净利落的刀劈,直直倒了三四个人,后面的一个守卫见情况不好,飞快地跑出宗人府,边跑边呼:“来人啊——”
一枚飞镖准确无误地插在了他的左边的小腿上,猝不及防他跌倒在地,千手赶上来将他劈晕在地。
还好刚才的巡逻守卫刚刚经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求救声,不过离得午夜守卫交接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千手时间不多,急忙进了宗人府。
迷烟和暗器双管齐下,千手很快就搞定了宗人府里面的几个守卫,一路畅行无阻地走到了宗人府的最里面。
袁衍沧早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悄悄地将地上的几块小石头攥在手中,等千手一现身就朝她射了过去。
千手观音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区区几块小石头,千手根本不放在眼里,哪怕对面人射出来的是飞镖毒针,千手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接到。千手运气将手中的几块石头化成了齑粉,朝着袁衍沧冷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现眼!”
袁衍沧从牢房中惊坐起,隔着牢门看着对面精神矍铄的老妪,道:“阁下是谁,胆敢夜闯宗人府?”
千手诡惑一笑,道:“老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千手观音。”
“是你!阁下,深夜前来,有何贵干?”袁衍沧万份警惕地看着她,问道。
千手看着他的反应,省了解释,淡然道:“殿下既然知道老身的名号,自然也知道,见过老身的人下场都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