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情不自禁
“张妈”,嫣然理了理几丝散出来的鬓发,声音透出几分慵懒,道:“嫣然的病已经好了,为何还要喝这些苦药?”
千手朝她一笑,笑容之中带了些许尴尬,她也不想每日给她喂这些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可是公子没有吩咐,她可不敢私下把药给她停了,只能安慰道:“姑娘,你现在的伤还好的不够利索,这些药都是些补药,喝了对身体没什么害处的。听老奴一句话,还是喝了吧。”
嫣然接过药碗,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小喝了一口试了下温度,有些烫,但是看到千手一直盯着她手中的药碗,她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不断地吹。过了一会,她仰起脖子将碗中的药喝的一点不剩。喝的稍微猛了点,有些呛到,她连着咳嗽了几下。
千手见她把药喝完了,也就没在多想,嘱咐了几句就拿着碗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嫣然强撑着精神从床上起来,将手伸进嘴里,压住了舌头,一股恶心的感觉袭来,很快她将刚刚喝下的药吐了出来。为了怕千手发现,她故意吐到了窗户旁边的万年青花盆中。
这几日,她不断昏睡,她不得不怀疑是喝的药出现了问题。现在扣留她的这堆人到底是好是坏,她全然不知,至于为什么让她终日昏睡,她充满了好奇。还有,她梦中不断出现的那个人,近乎真实的触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想要接触真相。
她脚步极轻地走上了床,想往常一样盖好了被子,躺在床上,很快又觉得眼皮沉重的狠,撑不起精神又昏睡了过去。
千手在窗外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收了手中的迷管,心道:幸亏老身多长了个心眼,这次她无端问起停药的事肯定有问题,放下药碗偷偷在房间外观察着动静,没想到这次听到了她微微呕吐的声音。这小丫头还挺聪明,不过到了我千手这里,还不是得乖乖的听话。
萧旭一如往常地按时来到了这间小院,刚要推门而入,千手出手将他制止了,道:“公子,老身有话说。”
萧旭浓黑的眉毛微微一蹙,跟着千手离开房门一段距离,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但敬她昔日在江湖中的地位,他压下心中的不耐,开口客气地问道:“千手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千手还是那副表情,吊足了萧旭的好奇心,才问道:“公子,如今姑娘的伤已经大好了,这药是不是也应该停了?”
就因为这事耽误了他和嫣然独自相处的时间?江湖上的一手暗器瞬间取百余人性命的千手观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别人了。
萧旭之所以一直不给嫣然停药,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点是,他深知嫣然天真无邪的表面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如果停了药,她清醒过来,千手可能架不住她的缠问,被她套出什么信息,那就平白添了很多麻烦。这件事迟早都会被她发觉,倒不如多用几天,也好方便他天天过来看望。第二点是,嫣然如果不睡觉,把她拘束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没有什么知心人说说话和打发时间的东西,非得闷疯了不可。
可是千手并不懂他的用意,萧旭也不想给她解释这些,只道:“不必停药,我心中自有考量。”
不等千手回话,萧旭思念嫣然的心已经控制不住,尤其是心上人就近在咫尺,他抬脚就往门口走去,突然听到千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她已经发现药里有问题了。”
“什么?”萧旭闻言脚步一顿,回转过身来,他终于明白了千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千手如此捉弄,他不但不生气,心中还觉得千手的行为好笑,故意迎着她的意思,满脸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千手果然很享受这个时刻,公子才智过人,何时被如此捉弄过,也就是因着是姑娘的事才没有动怒。十足过了一把瘾,千手也不再卖关子,恭敬地回道:“今天姑娘就问老身何时停药,被老身糊弄过去了。可是她却不老实,趁着老身出门,竟偷偷把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还好老身耳朵灵,听到声音后,往房里吹了一支迷管。这下,应该是睡的深了。”
真是小看了她的聪明,发现的比他预计的还要早。想到她之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又昏睡过去的皱眉的样子,萧旭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道:“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千手应了一声,就回她自己的屋里去了。
明知道迷管的效用比春风醉不知强烈上多少倍,两个时辰以内绝对不会醒过来,萧旭还是动作极轻地推开了门,生怕吵醒睡中人。
他步伐翩然地走到了床边,坐在床边的镂空雕花小凳上,看着嫣然沉睡中安稳静美的面容,双手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嫩粉色的指甲里藏了些许的黑色泥土。萧旭环顾四周,当眼神扫过窗台上那盆绿意盎然的万年青的时候,嘴角上扬,满脸止不住的笑意,温柔的眸子跳动着些许的激动,道:“丫头,你真的就这么想见到我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巧合,嫣然纤羽如扇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萧旭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自言自语道:“好想看看你醒来的表情,该是多么的可爱迷人。”
他松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无意间蹭过她柔软粉红的唇。萧旭脸上渐渐染上了一丝红晕,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处美妙迷人的地方,终究还是忍不住从凳子上起身,低下头印了上去。
她的唇上还残留着一点苦涩的中药味,萧旭丝毫不以为意,享受着唇上柔软又略带干涩的感觉,久久不愿意离开。
嫣然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喷在他的脸上,萧旭被这春香暖玉的情景搞的有点失控,身体某处似乎苏醒了过来,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丹田之处一股热浪卷席了他的全身。他猛然从嫣然的唇上离开,深深呼吸了几口,便走到窗边调整着自己的内息,将那种异样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几日他天天在春香楼的天字一号房里待着,耳濡目染之下,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今天这个地方,他竟然和春香楼的那些臭男人一样,对着沉睡中的嫣然产生了这种龌龊的想法,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这种欲望,对他来说,太危险。
萧旭回头看了一眼,嫣然还是一样的安静沉睡,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加快了速度。他紧皱眉头,将双手负在背后,大步大步地走向门口。
千手见他出来,神色有些不对劲,完全是出于好意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这一问似乎又触动了萧旭极力掩藏的情绪,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常人无法靠近的寒意,语气冰冷道:“以后不必给她喂药了,我不会再来了。有什么需要,我会派洛城或者雅雅过来的。”
说完就纵身一跃,飞离了小院。
千手望着萧旭离开的方向,思考着他临行之前的那句话,什么叫他不会再来了。刚才他那异常的神情、冰冷的语气以及近乎逃跑的离开,都与沉着镇静的无寒公子有着深深的差距。
站了一会儿,千手也没想出个什么,走进屋子里。
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之中,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知觉地躺在那里。千手心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告诉她?与其将感情埋在心底苦苦挣扎,倒不如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四十年前,千手还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姑娘时,她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只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两个人虽然心照不宣,但是还是没有修成正果。这么多年,只有在月圆之夜,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那人,似乎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巅,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他爱恋不舍地问她:“雨棠,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如果可以,她愿意。
只是当时,她还有放不下的事。
景西宫中,德妃派出去跟踪大皇子袁衍江的探子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德妃手里拿着一把银剪,正在修剪方桌上的一盆水仙花。这一盆花,有六个花苞和一朵开了的花,隔得远远的就能闻见水仙清淡的香气。
德妃见他们回来头都没抬一下,小剪刀“咔嚓咔嚓”剪掉了几片有些干枯的叶子,懒懒地开口问道:“怎么样,大皇子去了哪里?”
几个探子互相看了看彼此,脸上都有些难为情,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类似领头的人,上前一步,回道:“回娘娘的话,大殿下是、是去了春香楼。”
“春香楼?”听这俗艳的名字,德妃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地方,手中的银剪一抖,盆中开的最盛的那多水仙,掉了下来。
浮在水面上,上下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