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痛下决心
“是你!”
众人循声望向嫣然,难不成这二人认识?
嫣然看着徐郎中淡淡出神,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拿捏不定,问道:“徐大夫,你认识我?”
徐郎中收起了脸上的震惊,细细地打量一番,确定嫣然就是那个他曾经看过的病人,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失血过多神智不太清晰,记不起自己也是正常的。可他想起来那个抓他去看病的主子,他的警告还言犹在耳,到底该不该说出来那天晚上的情形。
王二狗本来就心急难耐,见徐郎中给他娘把完脉还没说什么情况,竟然又沉默起来,着急问道:“大夫,我娘的病怎么样,还能不能好起来了。”
僵硬的气氛被王二狗的疑问打断,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徐郎中等他的回话。
床上又传出来王夫人的几声急喘,徐郎中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布包,一拉上面的系带整个布包展开铺在了床上,大约有一尺多长,上面扎着各种针灸用的银针。他火速地从上面取出来两支,手起针落扎在了王夫人胳膊上。
说来也真神奇,王夫人的喘息声立刻没有刚才那么粗重,竟是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这时候徐郎中才回过头来,又看了嫣然一眼,转而对着王二狗道:“你娘这病,以前可请过郎中?”
王二狗把之前说给嫣然他们的那套话又对着徐郎中说了一遍,徐郎中一手捋者山羊胡,一手放在身侧,道:“你娘这病的确是喘病。喘病,也叫喘症,主要是因为外邪入侵宿疾内扶于肺,由劳倦体虚、饮食不当等因素,以至痰阻气道、肺气壅塞而发病。喘症分为外感和内伤两类,前者多表现为风寒、风热,后者则致使痰浊内生,痰湿阻滞或气息不畅,升降失序或脏器虚损、气无所主。而你娘现在病症入体,已经成了内伤了。”
王二狗听徐郎中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可是只抓住了他最后那句非常关键的话,他娘卧病在床已经有半年,从刚开始的风热渐渐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不是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在这世上,王夫人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她也去了,那他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大夫,这病还能好吗?”王二狗一脸急色的问道。
徐郎中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对着他解释这病,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处宅院的特别之处。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实则院内一片萧条,看他的家庭状况能维持吃饱饭的日子就很难,哪里还有什么闲钱给他娘看病。
他打量着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之前看过病的姑娘,一个是年轻富有的公子哥。他们和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亲戚,那还好办,至少这昂贵的医药费算是有了着落,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根本就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那这医药费可就不好说了。
嫣然见徐郎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好心问道:“大夫,王夫人这病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
徐郎中打定了主意,这位公子的随从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肯定不会对他们袖手旁观,朗声回道:“这喘症吧,说是绝症也算不上,刚发病的时候用药比较容易见效。像这位夫人这样已经是到了肺气衰竭,脏器受损的程度了,所以说诊治起来是有些难度的。”
他只是说诊治起来有难度,并没有说根本救不了,嫣然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开心的望向袁衍河。
袁衍河感受到了她的喜悦,给了她一记安定的眼神,开口道:“徐郎中,你的回春医馆可是帝都之中最好的医馆,民间街坊也都盛传徐郎中救死扶伤的医德。这喘症既然不是什么绝症,想必应该难不倒徐郎中吧。”
徐郎中知道袁衍河是在激他,如果他说治不了那他的医术就浪得虚名,如果他说他可以治这病,又实在是很不容易。别看那位公子面色和善,说出来的话却语带玄机,让他进退两难,所以他一直犹豫着,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王二狗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言语恳切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要多少钱都没关系,这些你拿着,不够我再去想办法。”
说话间,王二狗就把刚才袁衍河送给他的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了徐郎中手里。
徐郎中接过银票一看也着实吓了一跳,有了这一千两,至少用药上可以选择上品了,这样对那位夫人的病也有很大的助益。他将银票又重新塞回了王二狗手里,中肯实在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我明白你救母心切,可是这行医治病用不了这么多钱,你还是收回去吧。医药费另外结算就可以了。”
王二狗跪在地上练练磕了几个头,神色激动地已经有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徐郎中拍了拍他耸动的肩膀,道:“你娘的病也不是治不了,就是不好说能不能治好。现在你娘已经邪气附体,亏损严重,如果说用猛药,真怕她的身子受不了。但是如果用药效温和点的,很难看出来效果。就像现在那郎中给你娘开的药,的确是治疗喘症的,可是因为你娘病的太严重,已经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徐大夫,难道连你也没有把握么?”刚才徐郎中的话,嫣然越听到后面越是表情凝重起来,惊慌道。
徐郎中淡淡地往床上看了一眼,道:“姑娘,刚才在下已经说了,这病的问题关键还是在于用药上。既然这位小兄弟得遇了姑娘和公子两位贵人,那在下绝对不会吝惜,定会用最好的药,替这位夫人看病。小兄弟,最后的还是得你亲自拿主意。”
王大力总算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王婶也不是没可能康复起来,见王二狗竟然有些呆愣了,推了他一把,道:“二狗子,你不会是高兴傻了吧。大夫都说了尽力一试,我们就试试呗。这个徐郎中,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医术,他都答应了你还犹豫什么。”
事情没有王大力想的那么简单,王二狗抬眼看了徐郎中一眼,心里觉得很为难。“只是到底结果如何,在下还是不能保证,只能说是尽力一试。”徐郎中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一般的药没有作用,猛药对他娘衰弱的病体来说太过强烈,不能保证结果,意思就是说他娘很可能受不了药性,就直接去了。
他到底要不要冒险,万一他娘是因为他这个决定而撒手人寰,那他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人。明明知道这是救她娘最后的希望,可是他却下不了决心担当这个“不孝”的罪名。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一句话不说。
嫣然和袁衍波都看出来他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徐郎中也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王二狗的回话。室内陷入了沉静,只剩下床上传来的略显粗重的喘息声,王二狗她娘病的实在太严重,话都说不了,所以她自己听到这些话,会不会也想做最后的背水一战?
嫣然忍不住地走上前去,细声文雅地劝说道:“二狗,你娘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再耽搁也许就真的药石无灵了。我知道你的内心很痛苦,你其实还是想给你娘治病的是不是?徐郎中医术高明,说不定你娘真的就好了。如果你放弃了治疗,将来可就真的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你可以考虑清楚,是要做你所谓的‘孝子’,还是做最后的尝试。”
王二狗还是不为所动,看着地面出神。
嫣然又道:“二狗,做决定吧。退一步讲,即使你娘熬不过药性,我相信她也不会怪你的,至少你想让她好起来的心我们都理解的。王夫人的病已经这样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突然又急咳了几声,似乎一口痰堵到了气道里上不来,最后那一声都没咳出来就没了声音。王二狗猛然从地上爬起,凑到床前摇着王夫人的身子,惊声道:“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徐郎中刚收起的银针又拿出来,这次比上一次更紧急,直直地往不同的穴位上,插了数十根针,王夫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他面色一紧,道:“快把你娘扶起来。”
王二狗听话照做,让他娘半做起来,倚在他的身上。
徐郎中一把将王夫人的身子拽向床侧,对着她瘦骨嶙峋的背猛拍了几下,才听到王夫人一声惊咳,刚才堵到气管里的痰咳了出来,重新恢复了呼吸,不过脸已经被憋得有些红紫。
徐郎中舒了一口气,拿袖口直接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细汗,众人的心也随着王夫人再次躺卧下的身体,慢慢地落回了原处。
经过刚才的惊险的死里逃生,王二狗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能保证下一次他娘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能够幸运的活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果决道:“大夫,请你救救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