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拿你冒险
莫男在膳房用完早膳,没有回住处,而是想起来早上看到嫣然临走前,那似有所思的神情,怕是有什么事情,出了膳房就径直朝着袁衍波的厢房走来。出乎意料的是,等他靠近袁衍波的房间时,竟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浅唱低吟般的笑声。他心头一震,舒了一口气,肯定是三殿下醒过来了。
莫男对着外面侍奉的侍女说明了来意,这个时候珠儿去了莫男的住处,翠儿不得不走到内室门口处,但没有继续往里走,隔着内室的门帘,低眉顺目地提醒道:“殿下,皇妃,莫大人求见。”
室内的嫣然一听到翠儿的话,忙不迭地将手抽出了锦被,床上的人似乎有些不满她的举动,又要捉住她的小手,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嫣然对着外面朗声回道:“请莫大人进来吧。”
“是。”翠儿回到了外厅,轻轻一福,道:“大人,皇妃请您入内。”
莫男略带感激地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悠闲自若地朝着内室走去。室内响起珠帘牵动的声音,嫣然早就端坐在了,离那张雕花红木大床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莫男先是恭敬地对着床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而才对着她行礼,有些意外地问道:“莫大人如何知道殿下已经醒了?”
莫男云淡风轻地一笑,回道:“回皇妃的话,下官适才在外面似乎听到女子的笑声,而内室只有皇妃一人。如果不是殿下醒过来了,又能有什么事,让皇妃如此开心。”
没料到莫男回答地这么直接,嫣然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面皮上又透出了几丝红晕,倒是床上那个刚醒过来的人,旁若无事地笑了出来,道:“莫大人果然才思敏捷,一语就将皇妃的心思说了个透彻。这么早过来,可是前面又出了什么事?”
莫男讪讪地咧了咧嘴角,又不敢笑出来,对着床上的人拱手一揖,道:“回殿下,下官过来一方面是想看看殿下的伤势如何,另一方面则是对早上的事情有所不解,正要来向皇妃讨教。”
一听到“讨教”,嫣然来了精神,一扫脸上的羞涩,问道:“莫大人可注意到了刘将军府上的幕僚,其中一名叫‘龚方同’的,那人是什么来头?”
莫男神情一滞,他入得官场也不过一年的时间,对帝都的官员还能说有些了解,这刘成钊常年驻扎在远在边疆的呼呼赫尔城,他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这次去云海国来此,也不过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刘成钊将军,更别说是他身边的一个不知名的幕僚了。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用膳的时候,刘成钊介绍到那个“龚方同”的时候,语气中的熟稔让他不得不对那人刮目相看。那人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精神奕奕,一身素色衣袍,面上的笑总是轻轻浅浅的,但是脸上的那双眸子倒是透露出一些精明。
莫男不知道嫣然为何突然问起龚方同,不过还是实言相告:“回皇妃,对于此人,下官有些印象。只是下官阅历尚浅,对与那位龚姓的幕僚,实在是不了解。”
听到这话,嫣然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正愁获取不到龚方同的信息,就听床上的袁衍波道:“龚方同,永安十三年进了安国公府作门客,后来刘成钊带领兵马平息战乱之时,他就离开了安国公府,一直跟随在刘成钊左右,出谋划策诡计多端,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是跟错了主子而已。怎么有心问起他的事?”
“殿下竟然对此人有如此高的评价,那看来他是个不寻常的角色。”嫣然听完心里对那人的警惕又增添了几分,想起来他早晨那放肆的目光,和其中涌动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她就有些不踏实,道:“早上殿下还未苏醒,嫣然就应刘成钊的邀请去了宴席,可是对这个龚方同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觉得此人一副世外高人的隐隐做派,实则奸诈无比,恐怕他会对殿下不利。”
袁衍波和莫男对为之一震,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次途径呼呼赫尔城,来镇远大将军府驻留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要不是因为袁衍波的伤不能耽搁,他们很可能就在城中的行馆中歇息一宿就继续启程。不仅仅是因为离着云海国多炎陛下的寿辰越来越近,前路漫漫不易耽误行程,更是因为刘成钊代表的是安国公府,大皇子袁衍江一派。
皇位之争日益激烈,不同的势力纷纷各为其主,袁衍波在帝都可谓是风光无人能及,身后不仅有淑妃背后的顾家,更是有嫣然背后的内阁大学士的势力支持。然儿此时他们所在的呼呼赫尔城,天高皇帝远,刘成钊在此地一人做大权势中天,要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除去袁衍波的话,他们有很大的胜算。
更何况,此时袁衍波身受重伤,随行之人损失过半,剩下的也是些受了伤的残兵,即使刘成钊不欲动手,恐怕他身边的那个老狐狸,龚方同也不会放任不管。
袁衍波沉思了一会儿,才对着莫男开口道:“你去传令下去,随行之人速速收拾行囊,队伍今日就启程离开呼呼赫尔。”
“殿下不可!”嫣然失声道,顾不得莫男在跟前,直直地冲到袁衍波面前,言语中透出深深的担忧,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的伤根本不能长途跋涉,郎中已经说了,必须得修养三四日。反正现在离得云海国国王的寿辰还有二十天,在这逗留一段时间也来得及的。嫣然不能让殿下带着伤还长途劳累。”
莫男也觉得即刻启程这个方法不妥,劝道:“殿下请三思,皇妃的话在理,这样贸然启程,殿下的伤势恐怕要加重,况且到了云海国的国土之中,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下官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袁衍波说了这些话的工夫,伤口又透出隐隐的疼痛,只是他一直强忍着罢了,可是想到滞留此地要冒的风险,他自然是无所谓,只是苦了嫣然。他若被生擒,那嫣然又如何自处,作为女子就是这点悲哀,他一想到嫣然可能受到的凌-辱,心里就仿佛有把刀子在割他的心头之肉。
“殿下你是怕刘成钊心怀不轨是吗?”嫣然直言不讳地说道,她不傻明白袁衍波此刻的处境,也明白一旦发生最坏的事情,那个后果将会是多么的残酷。
袁衍波目光与嫣然的相撞,在她那柔情似水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坚定,这丝坚定反而更刺痛了他的心,别过眼去不看她,嘴里却依旧坚持道:“这事就这么定了,马上去命人准备启程吧。”
嫣然还想再劝解几句,可袁衍波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她和莫男不约而同地一对视,莫男对着她点了点头,道:“下官领命。”
说罢,他就退了出去,留下那有些小别扭的二人。
等莫男走了以后,珠儿才从外面回来,发现袁衍波已经想过来的事实后特别的兴奋,只是她看嫣然的表情则有些不对劲,上前一问才知道袁衍波刚醒就要动身启程,比嫣然还着急地嚷出声来:“这怎么可以,殿下你的伤不能劳累啊,不然小姐昨晚上可都白忙活了。”
嫣然想去捂住珠儿的嘴不让她说,可是珠儿躲了过去,不管嫣然的阻止对着袁衍波就道:“昨晚小姐一整夜没睡,那么冰凉的井水把小姐的手都要冻坏了,就是为了能让殿下的高烧退下去,殿下这一走伤口又受到影响,那小姐的付出岂不是白费了?”
袁衍波昏迷中只觉得额头上不断传来清凉的感觉,却未曾想是嫣然一整夜忙碌的结果,抬眸往嫣然的手上看去,果然有些轻微的红肿。纵使是心疼,可他不能让嫣然以身涉险,如果今日里不能离开呼呼赫尔城,不能到达云海国的国界,他不能保证刘成钊是否能够安守本分。
珠儿还在为嫣然打抱不平,激起来嫣然的怒火,对着她厉声喝道:“珠儿你住口!殿下面前怎么能如此放肆,你现在就出去收拾行囊,耽误了队伍的行程唯你是问!”
珠儿不甘心地在袁衍波和嫣然之间来回看了两眼,一跺脚跑了出去。
嫣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面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对着袁衍波满怀歉疚道:“殿下,珠儿无状希望殿下能恕罪。既然殿下执意今日启程,那嫣然也回去收拾东西了,过会儿再过来看殿下。”
“嫣然,你别走。”袁衍波赶忙出言阻止,她那似有似无的感觉让他很不安心,沉默了片刻之后解释道:“并不是我爱惜自己的身子,只是现在我受了伤无法保护你,万一刘成钊胆大妄为派人动手。自古成王败寇不拒手段,生在帝王家我早已看明白了这些,自然是无所谓,可是我不能拿你冒险,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