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来到学士府，短短时间内就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饶是袁衍波生长在宫闱深处，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争宠斗狠，还是为学士府这两日发生的事感到十分震惊。

　　在刚才嫣然的阐述之间，他已经隐隐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之处，的确是出在府中的孙姨娘身上，嫣然明显对她是充满了敌意。可在事情还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嫣然的敌意和猜测显得都有失偏颇，袁衍波知道嫣然不是个不分是非的人，便问道：

　　“这个孙姨娘之前可是做过什么不妥之事，才惹得你这么反感她？”

　　嫣然轻笑一声，要说起孙姨娘做的事，那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从她成为姨娘开始，屡屡对下人们发难，整日里拿架做派教训这个教训那个，后来又整日里冷嘲暗讽，对着她和殷詹以长辈之尊立威严，以及散播谣言等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嫣然也不是个不明就里的人。

　　她仅仅将那碗冰糖银耳羹的事情给袁衍波说了，袁衍波的脸就冷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逼人的寒意，道：“怪不得那日刺客出现，你会来不及逃脱，还差点害我误会了你，原来竟是她暗中使坏。”

　　嫣然讪讪地一笑，哀声叹气道：“这就是女人间因为争风吃醋而引发的无硝烟的战争，虽然娘亲无意与她争宠，可她还是不肯放过娘亲，如果不是我替娘亲挡了那一劫，恐怕娘亲早已不在人世了。”

　　袁衍波被嫣然语气中的哀伤刺得心头一痛，知道她是联想到了未来的情形。三妻四妾，妻妾成群虽然是普遍的正常现象，可这大千世界中弱水三千，他却只看见了嫣然这一瓢的波光潋滟，只这一波，于他而言，足矣。

　　他忍不住伸出手攥住了嫣然的柔荑，掌心的温度渐渐传递给对面的人，袁衍波神色不由得温和起来，柔声宽慰道：“嫣然，你应该知道的，陪我傲视天下俯瞰江山的只有你一人，相信我，我不会让你面临这样的苦恼的。”

　　只有我一人吗？

　　嫣然虽然心底生出阵阵感动，但不代表她会因此失去了理性。定德帝将她赐婚给袁衍波，看中的不过是她身后的殷家的势力，她、包括殷嵩、殷詹都不得不为袁衍波服务。而这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帮助袁衍波在皇位争夺之中获得最后的胜利，而殷家的功劳也不过换得她未来母仪天下的后位。

　　自古帝王将相为了平衡自己的政治权势，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动，都不得不将名门贵胄家的女儿收入内宫，而她殷嫣然，也作为殷氏一族的代表，入主中宫。而那些所谓的四妃九嫔，也绝不会因为她一人而空置。

　　不过有他那句话，足够了。

　　嫣然唇角弯起淡淡一笑，笑意直通眼底淡然恬静，如深夜静静绽放的昙花，一霎那的芳华尽放美得惊艳夺目。她双颊生红羞涩地抽出攥在袁衍波掌心中的手，垂下了纤羽般的睫毛，柔声道：“殿下，嫣然相信你。”

　　听她这么说，袁衍波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又接着刚才孙姨娘的话题，问道：“昨天下午你审问了一下午，可有什么收获吗？”

　　言归正传，嫣然又恢复了一脸严肃，想起来昨天下午审问下人的事，只有两个人的话让她觉得有些疑点。一个就是府里负责赶车的张广，他声称前天下午在永和堂附近见过秋月，想让秋月替他回话，不过秋月并没有搭理他。

　　而另一个人就是永和堂伺候殷雪芙的侍女喜鹊，她提到秋月当天下午进了孙姨娘的房间，待了好久才出来，貌似听到了些争吵。

　　嫣然将心中的疑问详细地给袁衍波分析了一通，袁衍波听后也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虽然孙姨娘是这两件凶案的最大嫌疑人，可没有确切的证据的话，也很难说服众人相信。

　　袁衍波细细地思考了片刻，才道：“如果秋月真的是孙姨娘和柳妈杀死，而孙姨娘又杀害柳妈做她的替罪羔羊，那孙姨娘此人真的是深不可测。之前听你说她以前是殷夫人身边的侍女，依你的看法，她是个那么有心机的人吗？还是说，她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嫣然想起来孙姨娘以前的种种，虽然她偶有小聪明但到底是没有那般狠辣无情，柳妈跟随了她多年她都能舍弃不用，说不定这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单单靠她手里啊那支碧玉蝴蝶簪，虽然还不足以说明孙姨娘就是杀害秋月的凶手，不过要解释清楚那支簪子的来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孙姨娘之所以破釜沉舟对柳妈痛下杀手，估计也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如果真的像袁衍波说的那般，她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那这个主谋又会是谁？是谁对学士府的情况了若指掌，又对她和殷夫人深恶痛绝？

　　嫣然一时间也想不到会是什么人在暗中操控，摇了摇头道：“嫣然不敢确定。秋月姨为人和善爽朗，在学士府中红不可能有敌人，至于孙姨娘和柳妈为何对秋月姨痛下杀手，一定是秋月姨发现了她们的秘密。”

　　“那得是什么秘密才能引起她们如此大的仇恨？”袁衍波问道。

　　嫣然这两日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联想到之前冰糖银耳羹的事，以及当下殷夫人的病症，她一直就怀疑是孙姨娘捣的鬼，脱口道：“秋月姨很可能是发现了有关娘亲的事情，例如这次娘亲的病来得莫名其妙，就是从永和堂走水那晚回来开始的。”

　　袁衍波听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永和堂走水具体的情形他曾经听嫣然提起过，只记得那日里学士府中也死了个纵火的下人，可是如今牵连到殷夫人的病情，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宫中的太医也来看过，没看出个所以然，而用药又不见什么成效，的确古怪的狠。

　　袁衍波的手指在案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突然道：“如果殷夫人的病是孙姨娘做的手脚，那她不可能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最好派人暗中盯紧了她，只要她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就借此机会查个水落石出。而具体秋月、柳妈是为何而死，也能理出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