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默默的点点头:“不错,残暴。要知道这次的诛灭,只要是阿不氏的族人,我可是连老人、女人、孩子都没有放过……我又何曾下过这样残暴的命令?”
黄忠歪着头想了很久才道:“主公,这些人你今日不杀,明日或许就会成为祸害。况且这阿不氏本来就是要拿来杀鸡儆猴的,今日不把孟获他们给吓怕,明日说不定他便会是第二个阿不氏。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主公又何必自责?”
“不得已而为之?”张仁摇头苦笑:“是啊,不得已而为之,我自己也都清楚,自我当上夷州牧起,有很多事就算再违心也得去做……罢了,不去想这些,我只希望类似于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要发生。走吧老将军,回寨去早作准备,两天后我们回交址去!”
张仁说完这些自顾自的拍马而去,黄忠眯眼看了张仁的背影许久,捋着银须微微颌首。
所谓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张仁与黄忠率领着大队人马返回交址。而在南蛮,张仁留给了邓艾三千正规军与两千人左右的工匠团,驻地便选择了孟获一族旧时的丘陵盆地,那里的地型易守难攻,而且邓艾再把那里完全改用自己的方式来建设的话,至少安稳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孟获一族自然是回到了被阿不氏一族强占去了几十年的肥沃故土,并在张仁提供的帮助下开始重立宗族。至于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张仁相信只要有邓艾在,南蛮那边的事他再也不用去担心什么。而计划中夺取建宁郡的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对于建宁,张仁其实也很想留在交址亲手搞定的,但是在不久前他收到了中原传回来的消息,所以现在他也是不得要马上赶回去。
一回到交址,因为觉得自己的时间很紧,张仁把犒赏三军的事交给了黄忠与郭弈,自己则带着貂婵、赵雨,还有马云缘赶去见一见三位西凉来的客人——马超、马岱、庞德。
写到现在有必要解释一下马超与马云缘这四个人是怎么来到交址的了。其实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建安十六年的秋后,而在建安十五年冬,马超、韩逐起兵为马腾报仇,结果却被曹操用离间计分化击败的事一如历史未变。马超在兵败后投奔汉中,本想依附张鲁,但马云缘却想起了之前张仁派赵雨来说的那句话,于是在一番苦劝马超之后,马超终于答应马云缘,一行人找到了张仁布置在汉中的田庄,再往后便转移到了交址。
只是马超他们刚到交址时,张仁派去救援邓艾的黄忠兵马刚刚出发一天,张仁自己也在准备大军随后出发。因为事情紧急,张仁只是草草的和马超先见了个面,解释了一下事情之后便留下赵雨招呼马超,再以手中骑兵正好无人统领为由向马超把马云缘借了来。张仁会这么做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担心,必竟马超的武勇连曹操都说能和吕布相提并论,加上实力尽失又报仇心切,万一张仁不在交址的这段时间马超来个强宾夺主,张仁会哭都哭不出来。所以一方面让与马超有些交情的赵雨留在交址稳住马超,另一方面再把马云缘给带到身边,好歹也能当个人质用用。
现在张仁回到交址,赶紧的沐浴更衣,换了干净衣物去见马超。这可是一种对客人表示尊重的礼节,加上前面因为事情太急冷落了客人,不像点样子去见别人可说不过去。
赶到安排给马超的馆驿,着门人禀报之后,马岱与庞德最先迎了出来。相互礼罢,张仁没看见马超便问道:“为何不见孟起兄?”(马超,176-226,按年岁算比张仁大一岁,所以张仁称马超为孟起兄)
马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兄长他……喝醉了。”
张仁楞了一下,问道:“孟起兄嗜酒吗?”
庞德接上话道:“非也!将军他自兵败于曹贼后便有些一蹶不振,如今又寄……哦,是为马老将军报仇无望,西凉基业又尽皆毁去,郁郁不得志之下,借酒浇愁罢了。”
张仁听到一个“寄”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出庞德本来是想说“寄人篱下”,看来自己赶去救邓艾的时候没顾上马超,马超多半还是以为张仁对马超他不在乎什么了。无所谓的笑了笑,本来是想客气两句就先回去休息的,必竟自己这一路下来也累得够呛。不过忽然间转念一想,刘备当初为了请诸葛亮出山,能够静静的站在门外等诸葛亮午睡醒来以表诚意,自己又为什么不能来个等马超酒醒?
想到这里张仁微笑道:“那我先去孟起兄的房门前候他酒醒吧,二位请自便。”
马岱大吃一惊,急道:“张夷州乃千金之躯,这、这如何使得?”
“无妨无妨!”张仁摆手微笑,心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嘴里却道:“几位来时我急着去救援爱徒邓艾,无心之下也冷落了各位,有失敬士之道。现在如此,只当是一报还一报吧。”说完张仁也不用谁领,自己向马超的房间走去。
众人见状也不好阻拦,貂婵想了想跟在了张仁的身后,并向闻讯赶来的赵雨低声吩咐了一下。赵雨会意,拉住了马云缘与马岱去正厅聊些杂事,只是让庞德跟上了张仁。相对来说,这样的布置对张仁的安全有些保障。
时至午后,一直站在马超房门前的张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倦意横生。再怎么说张仁可比不得刘备,刘备好歹也是在马背上混出名堂来的“马背上的将军”,就算拿游戏来说也从来没有低于过75的武力,有身体上的本钱。可张仁呢?武力能上20就不错了,加上前一阵子除了赶路就是在忙些费心费力的事,本身已经累得够呛,这会儿站了也不知有多久,不想打瞌睡才怪了!
身后陪站的貂婵还好,张仁心疼貂婵,几次示意貂婵先找个地方坐坐,貂婵始终没有理会,硬是陪张仁一直站到现在。
另外的一位庞德可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到不是站不下去,而是见张仁这个雄据夷、交两州的堂堂夷州牧,又是这里的主人,现在却在为自己的主君马超这个有些不争气的家伙罚站一般,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说句难听点的话,马超是有些自报自弃的借酒浇愁而宿醉未醒,张仁现在这样做简直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可惜马超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再让张仁这么站下去庞德都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快没地方搁了。只是几次庞德想冲进房去叫醒马超,都被张仁微笑着拦下。而每次庞德被张仁拦下时,望见张仁的那张笑脸,庞德心里面都会涌出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激动。
此刻的院门处,马云缘借尿遁悄悄的溜过来看看。微微的探了探头,见张仁他们仍旧这般傻站在那里,显然是哥哥至今未醒,立马就火冒三丈,心中恨恨的道:“哥,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好,我让你睡!”
气愤中马云缘跑去井边打了一桶水,然后先是轻手轻脚的步入院中。貂婵的警惕性极高,一回头望见马云缘的功夫,马云缘突然发力疾奔。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马云缘便一脚踢开房门,冲到马超的床前便是一桶冷水淋将下去,喝骂道:“哥,你给我醒过来!”喝骂完尚觉得有些不解气,抡起水桶就照着马超砸下。
这事来得太快,张仁哑然中瞪大了双眼,而他身后的貂婵与庞德却都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其实以二人的反应和身手,真要拦马云缘哪里去拦不下来?只是他们一望见云缘手中的水桶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本来就有点为张仁鸣不平的心态,刚才不拦纯属装傻。
三人都呆立在那里的功夫,马云缘手中的木桶已经不知砸下去好几下。张仁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劝阻,忽然间房中传来了木板碎裂的声音,马超怒吼道:“云缘干什么?要叫醒我好好叫不行吗?干嘛还要水淋桶敲的?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云缘亦毫不客气的回敬道:“睡睡睡,你一到交址就知道喝酒睡觉!这一觉你睡了多久?人家张夷州可一直在门外等你酒醒!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什么?那为什么不早叫醒我?”
“还不是人家张夷州不让!我反正是看不下去才这样的……松手啊哥,痛!”
脚步声急响,被云缘一桶水浇成了个落汤鸡一般的马超急奔出房,一见张仁赶紧就拱拳一礼道:“西凉愚夫,酒过失态,还望张夷州海涵!”
张仁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回礼道:“前番事急,张仁照应不周,多有失礼之处,亦望将军勿怪。”
再看此刻的马超,一身是水尴尬得要命不说,全身上下也没一处整齐的地方,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到处都是胡子渣……看这样子哪是“锦马超”啊?“脏马超”还差不多。看来这段时日的确是非常的自抱自弃,连边副都没有好好的修过。
相互礼罢,马超也知道自己身上这样不太好见人,尴尬的道:“还请张夷州去厅中小坐片刻,容某更衣之后再去相见。”
张仁笑道:“正该如此。”
片刻之后,收拾好了边副的马超赶至厅中与张仁见面。而这会儿的马超才回到往日锦马超的英姿风范,帅得一是塌糊涂。
场面上的客套话说完,马超便急急的切入了正题道:“今日的马超已是四海飘零之身,居无定所。空有一身武艺,却大仇难报,壮志未筹。素闻张夷州大名,日前于汉中一地又多蒙张夷州照应,超有感于心,特来相投。未知张夷州能收留超否?”
张仁道:“孟起兄言重了。仁亦早闻孟起兄之武勇,早有心结交却不得机会,今日能与孟起兄同坐一堂也算是大慰平生。不过说句实在话,对孟起兄,张仁不敢以主自居,而我的交、夷两州,也并非孟起兄能一展所长之地。”
马超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相当之难看,张仁说出这话显然是不愿意收留马超。心中大叫遗憾之余,也在猜测是不是刚才宿醉未醒的事惹恼了张仁。
这脸色张仁看在了眼里,心里偷笑。缓缓的续上话道:“孟起兄你不必如此,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说的不敢以主自居,是认为孟起兄你不必认谁为主。其实我心中有一个打算,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除孟起兄之外只怕是再无他人可以胜任。”
马超一听又来了精神,急问道:“愿闻其详!”
张仁道:“孟起兄于潼关兵败,看似在西凉已是基业尽失,不得不寻主而投,大仇亦难得报。不过我张仁认为,孟起兄只要回到西凉,凭孟起兄的武勇与在羌人心中的威望,重聚基业并无不可。”
马超的心立马又凉了半截。张仁说的简单,但实际哪有那么简单?
张仁看出了马超的难处,笑道:“孟起兄,你的武勇天下少有敌手是不假,但是论机谋策略你却远逊于人,而这也是你会兵败于曹操的主要原因。在我看来,你又何必非要把眼光放在长安与向曹操复仇的身上?凉州偏远,大漠广阔,若你能交好羌人,据地而守,再牧马练兵,一路向西,相信整个西域都会归于你手,而到那时曹操又岂敢对你用兵?若是假以时日,西凉兵成,曹操又要与孙权、刘备等群雄鏖战,兵势势兵会分化于各处。等大战起时,孟起兄你趁关中空虚时大起西凉军兵,曹操必败。孟起兄,你一开始就被复仇二字蒙蔽住了双眼,反而没能报到大仇啊。”
马超闻言细想了许久,慨然长叹道:“张夷州一席话真是点醒于超啊。只是现在事已至此,马超基业已失,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