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不愠不火的说出这句话,孟获、祝融,还有金环三节等几位族长都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相互间互递了几个眼色,最后还是由祝融开了腔:“张夷州,你要这建宁郡发兵去打便是,却与我等宗族何干?”
“当然有关系……哦,都站在这里也不像个样子,请入厅说话。”
张仁冲着众人笑了笑,作了个请的手势,将众人引入房舍中就座。侍从将香茶奉上,张仁又授意侍从取来一份南中大地图在厅中摊开,向众人解释道:“建宁郡地处南蛮、益州、交州三地之间,本属交州管辖,却在刘焉入蜀之后派兵攻占。士燮不晓军事暗弱无能无力攻还不提也罢,现在是我在交州,士燮没能做到的事我却做得到。”
说完这些张仁端起茶杯补点水份,厅中的南蛮族长们依旧不明白张仁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确实,张仁现在都还没说到正题上,纯属在吊众人的胃口。
张仁见状随意一笑,放下茶杯接着道:“各位可能还会问你们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吧?其实关系很大,首先就是建宁郡这地方在三地之间,本来就是我汉室子民与南蛮各族混居甚密的地方。以我现在的军力,要打下建宁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而我一直没有派兵去打,就是考虑到我这大军一动肯定会祸及汉室子民与当地的南蛮诸族。如果只有我汉室子民的话或许还好说一点,落城后发下榜文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就行了,对我们汉人来说不过就像是自家人在家里打骂吵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牵扯上了你们南蛮诸族却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你们南蛮各族一向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并不会理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打的仗。今天我杀了你一个人,哪怕是误杀的,按你们南蛮诸族的处世方法,也一定会把这个仇给讨回来。我要的建宁,是一个安定详和,汉人与蛮人都能够和睦相处、互市互惠的建宁,而不是一个终日都要去应付复仇与叛乱,混乱不堪的建宁。”
祝融仍旧摇头道:“张夷州,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仁笑道:“那就简单点说吧。就拿现在这块你们世代相传的土地打个比方,是这里离建宁近,还是这里到交址近?”
“那自然是这里到建宁要近得多。”
张仁道:“往日里你们有些什么南蛮特产,都要费上诸多的时日才能赶到交址与我交易,然后又要大费周章的把互市来的所需之物转运回去,往来路上你们所需的花费不是一点半点。反过来我这里也一样,虽说每年的夏秋之季互市交易便会开始,但是到底会有多少南蛮宗族来交址互市,又能换回多少能供我行商取利之物我也不好把握。所以你我双方都需要建宁来作为交易点,你们可以省下大量不必要的花费,我也可以随时把握住手中能够取利的商品的多少,适时组建运输能力强出你们数倍的车马商队。这样的话对大家都有利,是不是?”
众南蛮人一齐点头称是。
张仁接着道:“但问题就在于前面我所说的,建宁郡是汉蛮混居的地方,我一动兵不可能不会伤及到无辜的南蛮诸族,因而会莫明其妙的结下大量仇怨,如此建宁就根本不得安宁。之前我一直严令艾儿不得介入南蛮诸族间的纷争也正是如此。现在的阿不氏,我也是不得不下令夷其宗族,因为我不想他们日后与我纠缠不清,时不时的给我捣上些乱,所以才将阿不氏一族……斩草除根!”说出这四字时,张仁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令一众南蛮为之一窒。
扯来扯去似乎还是没有扯到正题上,不过坐在邓艾身边的水灵好像明白了一些,若有所思间握着邓艾的手紧了紧,向邓艾送去一个微笑。
张仁看在眼里,表示赞许的向水灵点点头,继续向孟获等人解释道:“说来说去,对建宁郡我不想用兵去打,而是想用比较和平的方法收归交州,而想做到这一点的话,我需要孟获族长你帮我。”
孟获奇道:“我一介蛮夷粗人能帮得上什么?”
张仁道:“当然帮得上。我现在在南蛮各族中真正结交的只有你们孟氏宗族,而这一年下来我想也只有你们才清楚我对南蛮的土地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之所以会派出工匠团教你们开田耕种,也是希望你们能有充足的能力与我互市互利。试想一下,汉人与蛮人之间本就相互猜忌,如果当初不是你们孟氏确实贫困之极,多半也不会接受我提出教你们耕作的提议吧?不过到了现在,你们认为我教给你们的东西有用吗?”
孟获道:“有用,当然有用!本来今年族里的收成有多好的啊,我还都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收成!可惜这一仗打的,被阿不氏毁去了多少……”
张仁道:“田毁了可以再开,粮没了可以再种,孟获族长到也不必介怀。现在你们回到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有我派来教你们耕种与手工的工匠团相助,相信日后生活富庶、人丁兴旺不会是什么难事。而我就是希望借孟获族长的金口,还有孟氏宗族渐渐富足兴旺的事实,去告诉周边地区所有的南蛮各族,我张仁来到南蛮不是来打仗与侵占土地,而是来诚心诚意的来和你们交朋友做生意。而建宁如果是在我的手中,绝对要比现在在刘璋的手中要好得多。其实对建宁,刘璋又管过什么?据我所知,建宁的郡治早就名存实亡,完全是一些大姓宗族在那里为所欲为,比较出名的就是雍氏宗族了。南蛮中有不少宗族去交址互市时要经过建宁,也同样会被雍氏收去许多的供奉……”
祝融呀然道:“张夷州该不会是想要我族去和雍氏打吧?这雍氏比阿不氏要强出太多太多,我族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张仁笑着摆摆手道:“当然不是要打,真要打也该是我调兵去打。我是想说,雍氏依仗其势在建宁霸占土地,强占人丁,其中也有不少南蛮小宗族为求生计而不得不依附于雍氏。想想孟获族长近日与我联手诛灭了阿不氏,这个消息相信很快就会在南蛮各地传开,也势必会有许多生计难保的小宗族赶来投奔。而我本就无意于南蛮寸土,马上就要回还交州,那么这些小宗族就会唯孟获族长你马首是瞻……先不说远的,就是往日里同受阿不氏欺压的小宗族,孟获族长你只要现在派人去拉他们加入你现在的宗族联盟,许以同修耕艺、共开良田,彼此间平等对待、亲如一家,不再发生像阿不氏那样仗势欺人强收供奉的事,我相信马上就会有许多的宗族赶来投奔于你。待时日稍久,影响渐大,建宁那里饱受雍氏大族欺压的南蛮宗族也会赶来这里投奔的。而到那时,相信建宁人们也都会知道我张仁的为人,还有建宁归于我治下的好处,建宁便可兵不血刃的回还交州。如此我在安心治理建宁,让汉人蛮人都能行商取利之余,也能免去不少的麻烦事。”
一众南蛮族长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闹了半天张仁就是要他们在过上好日子之后,去四处帮张仁当宣传员,说张仁的好话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张仁现在已经做了这么多,当是报达一下做这些事也说得过去。再从一个“利”字的角度上来说,建宁如果归张仁管辖对孟获他们来说确实是非常有利的事。至少,再闹粮荒的时候找张仁借粮就会方便许多。
看看正在思考的众人,张仁笑了笑向孟获与祝融道:“孟获族长,祝融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获夫妇对望了一眼,起身随张仁转到角落。张仁低声道:“建宁一事我承认是有些私心,不过对大家都有好处是不是?二位不妨就把建宁当作是水灵的嫁妆……其实,你们也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耕种手工,养育族人也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去费什么心力。艾儿我会留在这里,如果日后建宁转入我手,艾儿便是建宁太守,你们也可以放下心来。要是中间你们拉拢建宁宗族的时候雍氏敢有什么举动,我会直接从交址调兵来帮你们的……唉,谁让你们的水灵姑娘这一嫁,我和你们之间就有了联姻之实呢。”
孟获没什么头脑,目光自然是飘向祝融。祝融想了片刻之后点头道:“张夷州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族一定会帮你办妥的。”本身自己并不吃亏,还大有赚头,不答应是傻瓜!
张仁依旧笑了笑,扔出了最后的一个重镑诱饵:“不知二位有没有想过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有我的帮助与你们自己的勤劳耕作,你族富庶之后,投奔你们的南蛮宗族会越来越多,孟获族长的声势也会越来越大。到那时南蛮数十宗族联盟,孟获族长作为一直以来的领头人,就会是真真正正的……南蛮王!”
“南蛮王……?”
孟获与祝融的眼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火花。
至夜,张仁把邓艾叫到身边,这对师徒就着一壶浊酒对月长谈。
“艾儿,这一仗真的是苦了你了。听黄老将军说,要不是我到交址后临时组建起了五千的骑兵驰援于你,你很可能会小命不保啊。”放下酒杯的张仁摸了摸邓艾的头,轻声说出这句话。
邓艾摇头笑道:“师傅,弟子还真的是差一点就挂掉了。”
“挂掉?”
张仁哑然失笑,自己带来这个时代的一些破词,还真是流传甚广。甩甩头不理会这些,张仁道:“我把你留在南蛮,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得太多。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也长大了。晚两年记得把水灵娶过门……若是有空不妨回夷州去看看令堂,要不我干脆下道政令把令堂调来交州好了。等到你成婚的时候,令堂若是不在你身边岂不大煞风影?”
邓艾笑道:“师傅又在取笑徒儿了。”
张仁摇了摇头笑道:“分别一年多,难得能聚上几天,开点玩笑有什么?以后只怕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邓艾闻言心中一动,急问道:“师傅,你这一走不在交址坐镇了吗?”
张仁点头道:“不错,中原那边出了些事,我要赶回去。交址我留了你师兄师姐,你们三个同门相互多照应着点,把交州给我建得像样一些。另外,黄老将军我也会留在交址,以备军事上的不时之需。最后提醒你一下,我虽然一直说南蛮这里能不动兵就尽量不动兵,但是,到该打的时候也别去犹豫,狠狠的打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输了我大汉军威,明白了吧?”
“弟子明白!”
“世事难预料。这建宁入手之后就是交州的门户,你要小心从事……罢了,天色不早,你早点去陪水灵吧。哦对了,你让水灵有空多去黄老将军那里走动走动,顺便再做点什么讨好老将军的事。这里的戏是演完了,可是老将军那里还差一点。老将军可和我说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扮了回棒打鸳鸯的大恶人,现在大事已定,他不从你们小两口的身上讨回些便宜他可不甘心。”
“……弟子知道了。”
次日清晨,张仁早早的醒来,唤醒貂婵一起随意走动一下,正好遇上黄忠在练刀。打过招呼之后张仁便邀黄忠一起上马溜溜。
带着些亲随,张仁等人溜马溜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张仁回头望望大寨,眉头皱得紧紧的,示意貂婵在原地等他,自己则唤过黄忠走开几步低声轻谈。
“主公是有什么话要对老夫交待的吗?”
张仁沉思了一会儿道:“老将军,这次我下令诛灭阿不氏一族,是不是太狠……太残暴了一些?”
“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