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几个明白人的,都知道,这个文三生性本就懒惰贪婪,要不然,也不会将好好的一个玉器厂变成如今荒芜的破厂。这叶老爷被他讹上,不死也要扒层皮了。
“文三,你!咳咳……”叶乾钟脸气的憋红,有股气直噎着他,上不去也下不来,导致咳嗽不止。
“爹!”
“爹爹!”
人群里的叶景生和素婉快速地跑向叶乾钟,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爹爹,您好点了没?”素婉伸手轻轻地抚着叶乾钟的背,帮叶乾钟顺气。
“爹,发生什么事了?”叶景生扶着叶乾钟眉头紧皱,右眼隐隐地在跳动。
“咳、咳咳……”叶乾钟咳嗽着,伸手摆了摆。他叶乾钟这一辈子阅人无数,没想到老了老了还看错了人,误信了小人,毁了祖上的基业,真是该死,该死啊!
“少爷,您就别问了。”一旁的阿四见此,满心的着急,“就是那无赖文三,硬说什么老爷买了他的厂还欠了他的钱。”
“哎!你这小厮可不能乱说!”文三闻声,走近了几分,晃动着手里的纸,“这白字黑字的写的是清清楚楚,什么叫做我耍无赖?明明是你们在耍无赖好吧!”
叶景生眉头紧锁,打量着眼前晃动着纸张的男人。在微微昏暗的晚霞下,男人的五官看的不是那么的清楚。“阿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景生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四,阿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了多久也没说清楚一个字。
“还是我来说吧!”文三撸了撸袖子,高举着手中的纸张,满脸的得意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通身有着一股子的洋人墨水味,“想必这就是叶家的少爷叶景生了。”
叶景生扶住不停咳嗽的叶乾钟,顺着声音看向文三。因为文三背向着光,如此直接对面五官倒看的清楚。“正是,不知先生是?”叶景生眉头微皱,只因看着男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在哪见过。
“哈哈哈!”文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个喝了洋墨水的叶景生,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叶景生眉头皱起,望向男人得意大笑的嘴脸越发觉得熟悉,“你是……”
文三停住笑声,望向一脸茫然的叶景生,唇角一勾,“小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花田里被你用马蜂捉弄的大包子!”
“大包子?”叶景生眉头微蹙,脑海里在飞快地转动着,回忆深处残留的几丝记忆慢慢地浮现在脑海里。“你、你就是那个人?”
叶景生有些哑然,虽然他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用马蜂捉弄眼前这个男人。想来,儿时的他也确实皮吧。
“小子,你可算记起来了。”文三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纸,“没想到啊,十五年前我被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捉弄,十五年后我又被你爹耍弄。看来,你们叶家与我文三还真是不死不休啊!”
“耍弄?”叶景生眉头一紧,看向文三,“我爹如何耍弄了你,你说清楚!”
文三唇角一勾,“说清楚?说清楚好啊!”文三抖了抖手中的纸,“那文爷今儿就给你读读,听好了;卖买房屋契约,由于本人原因,甲方文三、哦也就是我。”文三略微停顿了一下,自我介绍道,“将其在三道河的一个厂房以白银十万两卖给乙方叶乾钟。先交于一万两做押金。”
“十万两……”
“这么多钱!”
“……”
契约数字一出,围观的人群瞬间嘈嚷起来。
“什么?十万两!”
“十万两!”
叶景生和素婉几乎同一时间同一语气地惊叹道。
“咳咳……”叶乾钟捂着胸,不停地咳嗽,“文三,你、你设计害我……”
“哎哎哎!”文三及时打住叶乾钟的话,“叶老板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怎么就成了是我文三设计害你了?”
文三一摊手,一脸的无辜,“再说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文三都延长了两日收款。这剩下的九万两白银按照叶老板的家资应该、小意思的吧。”文三双眉一挑,满脸贪婪地望向叶乾钟。
“噗!”叶乾钟一口血猛地吐出,吓坏了身旁的叶景生和素婉。
“爹!”
“爹爹!”
——
棕色的镂空门外,叶景生和素婉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望向房间内,两人的眉头都紧紧地皱在一起。
“吱呀!”
房门被打开,叶景生快步一步走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面前。只见出来的人是一个年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肩上还背着一个药箱。
“陈郎中,我爹怎么样了?”叶景生满脸担忧地问道。一旁的素婉,心也是担忧地提到了嗓子眼。
“嗳。”陈郎中微微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叶老板是气急攻心才会吐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千万不能再让他情绪激动,得好生调养才行。”陈郎中将开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叶景生眉头紧锁,锁着深深的担忧,“有劳陈郎中了,慢走。”叶景生接过药方,递过去三枚银元
陈郎中收了诊银,在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叶宅。
“景生,你进去看看爹爹,我去熬药。”素婉望着一时晃楞的少年,眉间弥漫上淡淡的心疼。伸手握住叶景生的手,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药方。
叶景生闻声,眉眼抬起看向素婉,唇角勉强地扯出一丝弧度,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里。
“咳咳...咳咳...”叶乾钟费力地起身,想要端起床旁的茶水,却怎么也接触不到。
“爹!”叶景生快步上前,扶住快要摔下床的叶乾钟,伸手将一旁的茶水端起喂向叶乾钟。叶乾钟勉强坐好,望着眼前的儿子,嘴角微微扯出一道弧度,低头喝了几口叶景生递来的茶水。
“咳...”
“爹,你怎么样?”叶景生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赶紧用手帮叶乾钟顺气。
叶乾钟摇摇头,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床上,“我对不起叶家,对不起你爷爷,竟、咳咳...”
“爹你别激动。”叶景生眉头紧紧地皱着,显得有些的无措,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坚强的男人会变得如此的虚弱病态。
“景生!”叶乾钟突然紧紧握住叶景生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爹?”叶景生望着突然严肃看着他的叶乾钟,莫名的有种心慌,顾不上被握的生疼的手。
“景生,叶家的产业不能毁!不能毁!你要把叶家重新振作起来!振、咳、咳咳...”
“爹。”叶景生扶着叶乾钟的背,连忙顺着气,“爹,叶家没有毁,你放心。可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能告诉我吗?那个文三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乾钟本就虚弱,可闻声却紧紧地握起拳头,眼中是望不到底的怒火,“是他!是胡峰!这个骗子!咳咳...”
“爹!”叶景生连忙给叶乾钟顺气,生怕叶乾钟再次气急攻心。
“他们、他们连手骗我签了那买厂契约,咳…还卷走了三家分店的资产,咳咳…怪我,怪我鬼迷了心巧,竟信了那胡峰的鬼话!”叶乾钟懊悔地用手锤着自己的腿。
“爹,你别这样!”叶景生拽住叶乾钟的双手,阻止他的行为,“事情一定还会有转机的,我们还有布庄,还有希望。”
“布庄…”叶乾钟黯然,闭上双眼,整个人像抽空了气的气球,“希望也是渺茫的……”资产已经被胡峰卷走了一大半……
“爹。”叶景生望着黯然神伤的叶乾钟,心中一疼,紧紧地握住叶乾钟的双手,就像儿时父亲紧紧握住他一样。“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逃不掉,我这就去报官!”
叶景生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他就不信,这世道还能让骗子逍遥在外祸害人间!
“景、咳咳……”叶乾钟望着少年消失的身影,像要阻止却无力。
“景生。”
素婉端着刚刚熬好的药,望着飞快走出去的景生,心里一慌,出声喊道,可少年却并未听到。
“阿喜,你将这药端给老爷,服侍老爷喝下。”素婉将手中的药碗递给阿喜,出声吩咐着。
“少、”阿喜望着手中的药碗,刚想出声,却只见素婉快步跑走的身影。
——
“驾!”
叶景生翻身上马,直奔警察局。
“景生!”
素婉来迟一步,只见少年快马加鞭的身影。
素婉的心莫名的慌乱,顺着路跑到河弯处,上了一条船,“船家,请追上陆上的那匹马。”
船家是个年有二三十岁的男子,男子闻声抬头看了看陆上那跑的飞快的马儿,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这位小夫人,您莫不是拿我开玩笑,那可是马,我这个船怎么能追的上。”
“船家,我知道这有难度,可请您帮帮忙。”素婉递去两个银元恳求道。
男子看了看眼前的小夫人,心一软,“好吧,我尽力。”
“谢谢,谢谢。”素婉松了一口气,看向陆上的马儿,马背上是少年英俊的身姿。
河流因为顺势,再加上船家的卖力,所以船很快地与马儿拉近了一段距离。
“景生!”素婉大声地喊着,回应她的却是无语的清风。
“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