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蔷薇永远爱着黑夜。
蔷薇有一家自己的咖啡馆,叫做“陌上花开”。店面并不大,但生意很不错。每一个来这儿的人都会喜欢上这里,因为这里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小店,人们也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在这里寻找一片记忆的空间。这千千万万个故事便组成了这么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
咖啡馆很多时候有一种让时间变得缓慢,甚至停滞不前的魔力。蔷薇正是因为它的缓慢才深深地爱上了它。蔷薇喜欢喝摩卡,酸酸甜甜的,有些像山楂的味道,也有些像思念某的人的时候的味道。
也许是岁月的积淀给了蔷薇伤痛。也因为这份伤痛,现在的蔷薇才学会了坚韧和安生。不过分要求生命的绚烂,只希望守着自己的一小片天空,平平静静的,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老去。蔷薇十六岁就开始了一个人在外打拼的生活,是因为一个男生。她为了这个男生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出走,与父母决裂。可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走到一起。也正是因为他,成就了蔷薇今天的坚韧,也让她失去了最珍贵的感情,在这个城市里,变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蔷薇是这城市中千千万万的独行者之一,她不喜欢热闹,一向独自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地,安静地喝一杯咖啡,听一段音乐,看一本书。她像一只鬼魅的猫头鹰,昼伏夜出,她通常会在咖啡馆度过她的整个下午茶时间,而她的晚上,是属于那些埋藏了太多纸醉金迷的酒吧的。那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她的敏锐的视觉会带领她去捕捉。
木偶是蔷薇在这个城市真正意义上唯一的朋友,他有一间自己的酒吧,就叫做“木偶酒吧”,蔷薇也有一些股份。她和木偶认识也有五年时间了,五年来,两人的关系像是惺惺相惜,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儿。木偶和她一样,带着一些往事,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在这里生活,希望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去忘却一些事。她记得,认识木偶是在唱片行因为一张披头士的专辑。
那时候,他们同时看上了那张披头士的专辑,可老板说这是店里最后一张。蔷薇找这样专辑找了很久,她可不想此刻拱手让人;而木偶也不愿意放手,他说自己也非常喜欢这张专辑。两人争执许久,谁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心爱之物。最后,还是木偶妥协了,他把这张专辑让给了蔷薇。
两人由此结成好朋友。蔷薇把他邀请到自己家中,希望与他一起听这张专辑。
“我叫蔷薇,你呢?”蔷薇泡了两杯摩卡,“尝尝,现磨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今天,谢谢你能把专辑让给我。交个朋友,好吗?”
“谢谢,我叫木偶。你的咖啡煮的可真不错,很醇,很香。”木偶轻轻抿了一口,称赞道。
“木偶?好奇怪的名字!”蔷薇轻轻皱了皱眉头,已经打开了音响,披头士的旋律随即盘旋在房间里,像一团团火焰在黑暗中熊熊燃烧。
“是,很多人都会这么觉得。因为我就是一只木偶,不断地把一张写有“往事”的纸条贴在自己的脑门上,像一只提线木偶,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动作。你的音响很不错,应该价格不菲吧?”木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神。
“我喜欢音乐,所以多花些钱也无妨。如果可以,不知我是否可以听到你所说的往事?”蔷薇闭上眼,她喜欢木偶这个人,她喜欢有故事的人。
“今天认识你很高兴。关于我的往事,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你有酒吗?要烈的!”其实,事实上,五年后的现在,蔷薇也仍然不知道那些关于木偶的往事。她从不主动问木偶。她知道,有一天,在木偶想说的时候,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伏特加,可以吗?我很少喝酒,所以家里没备什么酒。”蔷薇问了一句,起身走进厨房拿了两个酒杯。
那个夜晚,也不知碰了多少次杯,喝了多少伏特加。总之,他们就这样成了好朋友。
木偶的酒吧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酒吧,每天晚上都人满为患。在酒吧最远的角落里永远有一个位置是蔷薇的。蔷薇在这里很少喝酒,除非很不开心,需要发泄的时候。但是现在,又还有什么可以令她不开心呢?安之若素,不悲不喜。更多的时候,她只喝加了冰的薄荷水,冬天也一样。坐在这儿,蔷薇总会遇到伤心欲绝的人们,或者自甘堕落,或者在人前强颜欢笑的人们。就这样,看着别人的百味人生,思考着自己的过去,回想那些遥远的记忆。
偶尔心血来潮,蔷薇也会和木偶一起合作演出。他们唱的大多数是披头士的歌,也有唱摇滚二人组——神木与瞳的歌曲。蔷薇最爱的还是侃侃的《滴答》——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不时还会牵挂他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伤心的泪儿谁来擦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还会有人把你牵挂”
没有华丽的歌词,也没有动听的旋律,只有一把有着美丽音色的吉他,和侃侃干净、纯粹的声音。那感觉仿佛置身,一边听着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一边面朝大海,娓娓道来心中的那些孤独和痛苦。然后,眼泪会把它们排向大海,让它在大海的浸泡下,因为那些足够的盐分而逐渐脱水,结痂,从此便可永远尘封。
可是,蔷薇是一个倔强的人,她不会甘心让往事尘封。她总是将那些已经结痂的伤痕再撕扯开,再让它们浸泡在盐水里,一次一次地循环往复,痛的死去活来,是那么的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蔷薇不会在酒吧呆整个晚上,她通常两点就会回去、回到家,她会为自己泡一杯咖啡,并在上面做出很美丽的拉花。她不会开灯,她把音乐打开,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点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看它慢慢地燃烧,由远及近,渐渐地变短,逼近她的眼前,最后无力的熄灭。她将咖啡一饮而尽,咖啡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她的胃里,暖暖的温度,温暖刚才因为在酒吧喝下的薄荷水所产生的冰凉之感。
这样深邃的夜总是让蔷薇疯狂,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回忆那些伤痛的往事。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是会这样?这多年的光阴,终究还是抵不过他给的回忆和伤痛吗,为什么还是这么清醒地想要去看清那些人事?那样的回忆不要也罢,可蔷薇却总是固执地不肯忘。她就这么在黑暗里折磨自己,想念那个人。
苍白的黎明,有些刺眼的光线。蔷薇挣扎着站起身,关掉音响,收拾好遍地的狼藉,拉上厚重的亚麻色窗帘,用被子将自己与阳光隔离,也希望与那些回忆暂时分离。灼热的光线,何时可以不再烧灼她的心?
中午,蔷薇会从睡梦花园里挣脱出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珠。她跑到洗手间,用凉水使自己清醒,额前被水弄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她颓废地坐在地板上,眼神涣散。过了许久,蔷薇才扶着盥洗盆站了起来,她走到客厅,尝试着拉开了窗帘。突然明亮的光线让她不适应,她又重新把窗帘拉上。
她换了一条棉布长裙,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听音乐,喝咖啡,做美食满足自己的胃。三点半,她会去咖啡馆。她会端着摩卡,站在那里看墙上的那些故事,一遍又一遍,她永远也不会厌烦。她喜欢吃蛋糕,下午茶她总是可以在办公室里消灭掉一大块巧克力蛋糕。然后,是每日与店长例行的会议。
店长叫托尼,他有着敏锐而狡猾的头脑,能迅速地嗅到商机。他并不喜欢蔷薇,却心甘情愿地为她工作,因为蔷薇会开给他很高的工资。这是一个拜金的男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蔷薇每日在店里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的事务都是托尼在处理。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窗照进蔷薇的办公室,会议还在进行。今天的会议的确有些长,因为店里需要购进一些新的设备和材料,托尼把报表递给蔷薇,由她再重新确认一次。
窗外的霓虹招牌开始工作,耀眼地穿过那些过往的行人的瞳孔。会议结束,托尼拿着厚厚的文件走出办公室,蔷薇瘫软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她收拾好东西,融入街市上各种各样的光影里。她要将自己托付给黑夜,是、彻彻底底地在黑暗里,做最真的自己,与自己的灵魂对视。
这就是蔷薇的生活,一种自由,痛快,释放的生活状态。<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