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朱荣轩就候在电脑旁等那女人出现。

　　“喂，在干吗呢？”他看到她的头像亮了。

　　“怎么今天这么早，不忙啊？”

　　“在准备材料，下午去郊区调研。”

　　“你这个工程师不务正业，整天往外野。”

　　他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不理她，说道：“你那头像能不能换换？弄个照片咩，我看人家女的三天五天就换一个。”

　　“你网友不少啊。”她那边还真响应了，换了张头像，是一张水汪汪灰眼睛的火星猫，把他看得忍俊不禁。

　　“你属猫？”他说。

　　她那头立刻换了一张小女孩骑在鸵鸟上的搞笑图。

　　“都不好，换个个人写真嘛。”

　　“你以为个人写真真的‘真’吗？君不见写真都那离本人十万八千里，上妆范冰冰，卸妆是凤姐。”

　　不过她真像了个人的照片，说道：“喏，个人写真来了。”

　　朱荣轩仔细一看，唬一跳，是他上次传给她的照片。

　　“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呵呵，有什么事撒，让大家都来认识认识你这个大帅哥。”她发过去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调皮。快换回来！”

　　“放几天嘛，玩玩。”

　　“也好，我成你，你成我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你吃我豆腐，不理你了。”她马上换回了原来的山居村舍图。

　　“只准你开我玩笑，不许我幽默呀？真是的。”他知道女人实际上是喜欢这种戏谑的，接着说：“唉，其实也是，看惯了你那张山居村舍，换了其他倒没亲切感了，真向往什么时候也来上一次说走就走的旅游，去周庄、西塘和宏村走走。”

　　“那些地方你不都去过吗？”

　　“那都是工作式的考察和采风，不算数，我要的是个人意愿的自由行，如果有位佳人陪同，那就更完美喽。”

　　他等着她回话，女人那边却卡住了，过了会儿打过来字：“有事，不聊了。”

　　朱荣轩稍感失望，只得放下电脑去忙事情。

　　华木接到总经理室电话走出办公室，不知年鹏云找她什么事？话说从N市回来后，她还没见着他人影。

　　“华经理，这份工资册是你们人事部整理上报的吗？”今天他鲜见地戴了付眼镜。

　　华木拿过材料，一看，说：“是的。”

　　“我看不太懂，你能否给解释一下，工资里怎么会有扣款一项？”

　　“年总，公司的规章制度里规定，员工上班迟到和早退都要罚款的，十分钟内50元，十分钟以上100元。超过1小时就算缺勤半天，扣除当天工资一半。”华木想这是他上任后第一次签字工资表，估计是不太熟悉情况，对规章制度没有比人事部更熟的了，所以轻松答复。

　　“公司的规定？我从没听说我们龙炬公司有这项规定，N市没有执行过这项规定。我看了这边的员工合同，也没有关于迟到和早退罚款的条款。”

　　“这是我们T市分公司在总部制度上稍加修改的考勤制，目的是约束员工有效遵守公司作息制度，加强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这项规定有什么不妥吗？”

　　“你们跟总部通报过吗？你们得到过总部授权了吗？”年鹏云脸色有点不快，华木还是第一次领教。

　　“这，这个……我们倒是没有。”华木觉得委屈，心想这还需要总部授权？拿着鸡毛当令箭，再说这规定她来公司工作时就已制定了，现在干吗拿我是问，是不是早饭吃火药了？

　　两人都沉默，华木只得唯唯诺诺探问：“那年总，你的意思？”

　　“马上废除。请你回去再清理一下，有没有其他规章制度不在合同条款内的，列出来让我签字废除。”

　　他停了停，取下眼镜，语气温和了下来说：“工资标准是我们跟员工签订用工合同的时候定好的，我认为随意改动和扣款的做法不好，一来有违约之嫌，一些客观原因造成的迟到是可以谅解的，我们要尊重员工；二来表面看是一种约束力，却是让人被动接受，实际上起不到真正效果，只会影响员工工作积极性。”

　　“不过不这样的话，恐怕对以后的制度执行不利……”华木一直以来也反感这种做法，其实碰到特殊情况能通融都通融了，大多数时候是没冤情的，这公司老油条太多，就是扣款都有人常常迟到，说不在乎这点钱，她心想你年某何必替他们心疼呢？

　　他说：“当然，迟到和早退肯定是不能给予答应和听任不管的，我的意思是不是能有更为人情化的做法？”

　　“呃……那年总你认为怎么处理呢？”她明白他的想法，联想起东宝的教育问题也是，关于主动接受和被动接受、疏和堵的处理，是一直困扰她的，她希望东宝内在产生出学习动力和兴趣，而不是被逼着学这学那，但是做起来谈何容易。

　　“你先回去，我们大家都想想，提提意见。”

　　回办公室，见建风头像还亮着，她发过去一张苦脸：“刚才挨批了。”

　　“怎么啦？什么事？”

　　“工作上一点小事，芝麻大的一点事上升到违约，不过总经理说得也有道理就是了。”

　　“你们领导真凶，对美女也不手下留点儿情面？”

　　“哪里啦，就是因为不是美女，骂得可凶了，叫我写检查呢。”她又添油加醋些。

　　“写检查对你来说还不是一句话？你文笔那么好。”

　　“这种时候你还开我玩笑！”

　　“要不我帮你写？从小到大，我可是写检查长大的。”

　　“那我以后工作就交给你吧，你拿双料工资。算啦，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才出的设计图。”

　　“没事啊，说来听听，我给出出主意。”

　　然后她就将工资扣款一事和年鹏云说的话描述了一番。

　　“你们总经理有道理，如果说员工迟到就扣钱，那等于说他可以用钱买回这部分工作时间，那么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合同规定的双方承诺是可以用钱来交易的。”

　　她发现他抓住问题的速度太快了。

　　“小事儿，我现在就答复你。”他紧接着说道。

　　“一，员工第一次迟到，由他的组长谈话，了解迟到原因，如果是值得同情或可以理解的而非他主观为之，那就请他算出从家到公司需要的路程时间，要包含可能导致发生迟到这种事的因素，保证下次不再迟到。”

　　“二，如这人再次迟到，就由他的处室（或者你们叫部门经理？）谈话，听他解释理由，如果是借口那就严厉批评，如确实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意外，如突发交通事故发生的堵车等，那就谅解，给予善意提醒。”

　　“三，发生第三次迟到，由人事经理找他谈，指出他的行为的严重性，口头警告处分。”

　　“四，第四次再迟到，就副总找他谈，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明确告诉他再犯一次就被炒鱿鱼。”

　　“五，最后一次发生，那就没话可说了，结工资走人。”

　　华木看得佩服之至，她说：“你真是厉害，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都怀疑你哪是搞技术的工程师，你这严密的逻辑思维，层层深进的工作方法，简直是个高明的领导嘛。”她一激动连发了三个亲吻的表情过去。

　　“呵呵，被你夸得我要飘上天了，我头晕。”

　　下午华木将建风的话整理出来发给年鹏云，年鹏云大为赞同，斟酌了用词之后令华木发到各科室。华木离开总经理室，大舒一口气，沉下心，越发感激建风，回去看看电脑，“这家伙，这调研调研的，莫非又去哪里江边赏景去了。”她对着荔波头像陷入深思。

　　“你看你老公怎么样，没想到煤矿生意谈得这么顺，下星期去一趟云南，你要辛苦带儿子几天了。”晚上卫民难得没出云跟朋友瞎混。

　　“这话说得，好像你在时都是你带儿子似。现在生意不好做，投资有风险，最好再慎重一些？”

　　“都看好了，那行当形势大好，再说是李明琛那小子投大股，我只是给他跑跑腿，要冤大头也是他。”

　　李明琛是卫民同学，卫民所在的明远重工船舶公司董事长。

　　“好吧，你去吧去吧，看看丽江景色也好，先探个路，暑假好带我和儿子去玩。”

　　“离丽江大一段路呢，你以为我这么舒服，是去偏僻的乡村看矿，要翻一座山。”

　　“老爸，怎么，今年又有得出去玩了？”东宝过来凑热闹。

　　“你去去，做你作业去，看你表现，考试考得好才能去。”卫民赶他走。

　　“哦也。”东宝欢呼，听卫民那口气是成功在望。

　　“不是说了嘛，不要动不动用物质奖励或惩罚对应到分数上。”华木给卫民使眼色。

　　“少来吧，那些教育砖家都是说的空话，那些做老师的，从小开始，从幼儿园开始，孩子做对一件事就给个大红花，几次一来，弄得孩子表现好就是为得到更多红花，被动学习就是从那儿来的。”卫民不避东宝，大声说。

　　“对，那天培训部季老师还跟我说了：‘你只要将那五道数学题全做对，这一个月费用就免了。’”东宝插嘴。

　　“你说得是不错，简单的道理在那呢，就像训猴子训狗，教会一样技能赏一口食物，那是对无脑的动脑、对幼小的孩子。现在儿子大了，有接近成人的个性和思维，就不再适宜用这套方法，也不宜多用。”等东宝进了房间，她小声提醒卫民。

　　“你好了吧，别老是为人师表的，凡事都要做主。”卫民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家里没有说一定谁非得做主，又不是敌人，非争个你胜我负，我就是这么提醒你，也是为东宝好。”

　　华木不再理他，径直去做卫生，这一学期来，由于卫民的干涉，她也不盯着东宝做家作，不知他在里面摸咀个什么，话说家长辅导孩子也是要紧紧跟牢教材的，一溜过几章节就无从下手了，她只有干巴巴去盯梢一下，其他就是做好后勤事务，总觉心里不够踏实，一切等期末成绩出来，见证放手自主学习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