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对于他们口中的韩公子,她其实早已判断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她觉得此人并非毫无良知,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从未实质性的害过她,所以,她想给他一次机会。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害了齐洛?沐初棠不敢想下去。
祁佑辰连忙安慰,“不是他,我也防着他,他从我们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
“真的?你没有骗我”沐初棠后悔又自责
“是他们口中的主上!”祁佑辰声音冷凝,不加丝毫掩饰的杀意,“不怪你,若不是此次桑蛮失利,我也没有察觉到所谓的“主上”竟在我们身边”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也难以安慰沐初棠的自责,她颓然道:“齐洛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终生瘫在床上的活死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一声轻叹,祁佑辰轻轻的拥住她,“陪我演一场戏......”
翌日清晨,外头还是雾蒙蒙的一片,便响起了一阵喧嚣,沐初棠似乎早已料到这般情景,无丝毫意外的迎门而出。
昨夜让西扬给师父去了封信,她要用最后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救齐洛,但是所有的稀奇药材只有从师父那里取。
令她意外的是来人并不是师父,而是另一张熟悉咋呼的面孔。
“曹师叔,怎么是你来送药材?我师父呢?”
曹冥月不断指挥着小厮轻拿轻放他的药材,间隙中还不忘瞪了一眼沐初棠,“你以为我想来啊,沐老头不停啰嗦着药材有多珍稀,让我小心加小心,我一听这么麻烦后悔死答应替他来跑这一趟了”
沐初棠看着平时大老粗的曹师叔如此小心翼翼的抱着两个十分精致的小坛子,紧张到不经意的翘起了兰花指,忍不住低笑,连身旁的夏荷与春桃也笑出了声,连忙走过去帮忙。
“没良心的东西,就想着那沐老头,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沐初棠笑着解释道:“你这不是误会我了?此次血池祛毒乃我第一次实践,仅凭着宗籍的只言片语我也没把握,昨日去的信中望师父能亲自前来助我一臂之力,这不,我才问你师父哪去了?为何没有前来?”
闻言,曹冥月的神色逐渐缓和,“说是还有一味药材,昨天正好被人买走了,他不得不亲自去常山上寻了,说是晌午左右能过来”
“这么巧啊!哪味药材啊?”
曹冥月绞尽脑汁,“我听沐老头说的是......青莲翎,对,就是少了这株青莲翎”
提到青莲翎,沐初棠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下去,她想到了故去的罗尘师叔,曾经罗尘师叔也送了她一株青莲翎。
曹冥月感受到了她的低落,连忙转移话题,嗓门有些大,“不是我说你,仅凭宗籍的几分记载,你就敢尝试血池祛毒,到底行不行啊?”
沐初棠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只要药材齐了,我一定能成功,曹师叔,别小瞧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到了晌午,也没有等来沐明轩,直至太阳西落前,祁佑辰派出去的人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昏迷的沐明轩。
得知师父为了替自己寻药材失足掉落山崖昏迷不醒,沐初棠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迷茫,仿佛失了心神。
祁佑辰十分担心,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这些都是阴谋,昨日下午,齐洛前脚被救走,后脚京城所有的青莲翎都被买走了”
祁佑辰的声音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安定人心,她缓过神,回握住他的手,“一定是阴谋,师父武功这么高,又去过无数次常山,怎么可能会失足坠崖呢?”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敌人费尽心思,就是要阻止你救下齐洛”
思忖片刻,再次失了主意,她有些崩溃,“不对不对,敌人是怎么知道血池祛毒的呢,这是宗籍,能接触到宗籍的人不多”
“那你别忘了,惑心也记载在宗籍了,更是鲜有人能接触到,但还是现世了”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沐初棠,她恍然,“是啊,敌人连惑心都知道,知道血池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祁佑辰摸了摸她的青丝,安慰道:“沐宗主没事,余晚晚在守着呢,你若是想见他,我带你去见他便是”
因考虑到元明宗里的奸细,祁佑辰把昏迷不醒的沐明轩安排在辰王府里养伤。
沐初棠缓缓摇头,做了某种决定,“晚晚在他身边就好,我先不见了,今晚,血池祛毒正式开始”
祁佑辰不解,“不是少了一味青莲翎吗?”
沐初棠眸光坚定,淡淡,“我有”
那是罗尘师叔送给她的,本是一份活着的人对死去的人的纪念,没想到如今却能救命。
......
天上一轮寒月凛然锋芒,偶尔隐藏在大片的乌云之后,朦胧、晦涩、喑哑。
辰王府泗没院里,堆满了杂物,因为在最东边的角落里,泗没院也从未住过人,索性就让管家当成了杂物间。
而今日白天,泗没院的屋子里被丫鬟婆子临时收拾了出来,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士兵严阵以待,而且每个士兵都带着黑色面巾,捂住了口鼻。
原因无他,从泗没院里向外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只要靠近半分都得弯腰呕吐个半晌。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用石头堆砌的浴池,里面翻腾着暗红的液体,时不时的向上浮出毒物的尸体。
浮上来的毒物尸体旁人自是不敢捞的,所以这里除了祁佑辰与沐初棠外,仅有南允南姝帮忙打下手。
被包裹的仅剩两只眼睛的南姝忍住胃里的翻腾,忍不住问道:“这样行吗?连毒物在这里都活不长,确定齐公子会没事吗?”
“伏妖血喂过的青莲翎可以护住他的心脉,但愿这血池能逼出他体内的剧毒”语气淡淡却很坚定,齐洛根本不是中了一种毒,可以让她有时间对症下药,而是世间所有的剧毒均存在于伤他的箭羽上,她只能这样替他逼毒,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的造化了。
待血池内的最后一只毒物爆体而亡,沐初棠让他俩把齐洛放进去,而他进去的一瞬间,浑身抽出,伴随着她的施针,逐渐平息。
前些日子,辰王府的气压都是过于低沉,这几日每个人的神色逐渐轻松了起来,南允南姝也都离开了辰王府各忙各的去了,而辰王夫妇也不曾时时刻刻守在泗没院里,西苑来了几波人打听情况,都毫无收获被士兵驱走了。
天气有些回暖,尤其是晌午的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十分舒畅,这不元明宗的后花园里,南姝身上盖着狐裘,悠然惬意的窝在贵妃椅上。
“呦,这几日难得看见你能这么悠闲”越青衫踱步而来,缓缓的坐在她身边
见来人是许久不见的师父,南姝有些激动,“师父,终于见到你了,怎么样?师兄弟们有消息吗?”
南姝在景王府里查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线索,而那边的越青衫似乎查到了什么,就亲自去调查灵剑宗弟子消失的这件事。
他这一去,便好久杳无音讯,此次见到,怎能不激动?
闻言,越青衫的眸子暗了下去,也只是一瞬,便笑道:“你的师兄弟都安全着呢,你就不用担心了”
太好了,南姝近几日的担忧在此刻因为越青衫的话都化为了乌有。
越青衫及时转移了话题,“你那边怎么样?听说齐洛伤的很严重”
南姝满不经意,信心满满,“有师姐在,何惧那剧毒?”
“噢?看来很乐观啊?”
“那当然!”
越青衫失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沐初棠乃同系,殊不知,一个剑痴,一个毒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这般要好,你有时间也多去联络联络你的缪师姐,别整日像个陌路人似的。”
南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去联络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眼睛长在了天上,岂能看得见我?况且我又不是没联络过,还不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成,不成”
而那边的沐初棠,趁着今日的好天气出了门,本相把话本子交给姚馆主,谁知,竟在辰王府外的马车便,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景王爷?”沐初棠有些防备的望着他
祁长司一袭单薄的暗红长袍修长挺拔,手中一把折扇肆意风流,冲她友好一笑,“在外面,你可以称呼我为小爷,大爷和老爷”
沐初棠:“......”
看着他手中的折扇缓缓吹动着脸颊两边的龙须,她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大氅,忍不住出声,“景......公子,你不冷吗?”
闻言,祁长司摇头失笑,本是俊美异常风流无比,无奈口中不经意哈出的一道白气十分抢眼,“怎么会......不冷呢!”
话音未落,他迅速收起了折扇,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来回揉搓,嘴中还不忘埋怨,道:“你也是,站了这么久还不请我进马车里坐会儿”
沐初棠惊愕地望着眼前的暗红身影如风一般的速度消失在自己眼前,只剩下马车上不停晃动的布幔和阵阵被风,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