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云地区海州湾内,距离连云港口大约五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个由车牛山岛、达山岛和平山岛组成的前三岛,这里地势险要,是海州乃至鲁南地区的海上门户,也是一处海防要地所在。
自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发表“遮断航行”宣言意欲封锁中国全部领海起,前三岛就成了日寇觊觎的目标,企图将其作为入侵连云港的前哨。是年九月十三日,由于岛上的守岛官兵疏于防范,加之日本海军强大的火力优势,前三岛很快就被日寇占领。而后,日本板垣师团在此部署强兵,对连云港地区进行更加严密的封锁。
是时已近中秋,天气也颇有些凉意。自打日本全面封锁连云近海后,祝广连的海上生意着实消停了不少,石柱便乘着这几日的清闲,骑了舅舅的大马,一路奔回了谷圩老家。
到了家里,石柱便把前段时间往济宁看望风清云的事情跟他老奶石裕氏细说了一番,还把风清云赠送的刺龙匕拿出来给石裕氏瞧了瞧。
石裕氏听闻此事后,直接对石柱说:“柱子,这么大事情你也不先问我一下啊?你一个人出远门,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这路上也不太平,你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等我到了那边,叫我怎么跟你老爹还有石家祖上交待啊!报仇这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石柱见他老奶真生气了,赶紧上去陪着笑脸说:“俺老奶,你不要来气了,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也知道你不给我去报仇,所有就没先告诉你。我现在都十七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像小孩子一样,都要别人跟着吧,总得让我一个人出去闯闯吧。”
“那你最起码要先告诉我一声吧!”石裕氏的语气里依然带着一丝责备。
石柱还是堆着笑说:“嗯,俺老奶,你放心,下次我要是再出门去哪里的话,一定先跟你说下。”
石裕氏继续说:“不过不许你再去报仇了,还是安安稳稳在你小舅那干活吧!”
石柱说:“俺老奶,你不让我去当兵,我可以听你的话,但是俺老爹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不管花多少时间,我一定要去找到刘伏龙把他杀了!这个事情不管哪个来跟我说都没用!”
石裕氏心里也清楚“儿”大不由娘,现在孙子长大了,有些事情自己想管也管不了了,而且石柱现在对报仇这事态度坚决,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两人心里都会闹得不愉快。于是,她转而对石柱说:“柱子,咱先不说这些了。你都好些天没回来了,告诉老奶,你这次打算搁家蹲几天啊,多会回去?”
“我打算在家多蹲几天,等过了八月半再去俺小舅那边。”石柱回答说。而后他就从带回来的包裹里拿出一些东西,对石裕氏说:“俺老奶,你看,我带了些月饼、苹果还有甜梨给你尝尝。”接着,石柱又掏出一个铁罐子,“还有呢,这个是俺小舅买的条酥,让我带来给你尝尝,可好吃了,又香又甜又脆。”说罢便拿出一块递给石裕氏。
石裕氏接过条酥看了看,自己孙子有这份孝心她心里头自然非常高兴,说实在的,她也是好多年没有吃这个了。石裕氏看着手里的条酥,想起了很多陈年往事,不过她嘴里还是说:“柱子,你来家跟我过八月半就行了,还买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啊,真是浪费钱。你自己留点钱,以后把媳妇娶回家!再多生几个娃,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过团圆节,那多好啊!”
一听到娶媳妇,石柱有点脸红起来。“这才多大啊,还早着呢!”他羞赧地说。
石柱又把在港口的一些趣事讲给他老奶听,石裕氏也把家里的一些事情讲给自己孙子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聊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就到了做晌饭时间。石裕氏让石柱歇一歇,自己去做饭,不过石柱从小跟奶奶一起做事做惯了,便说道:“俺老奶,我和你一块堆弄饭吧,我去烧火。”
两人来到了锅屋,一起忙活起来。农村的房子基本都是用土筋盖的,也只有像丁老爷、柳老爷这些地主人家,他们房子底下有半人高的部分是用石头搭起来做基础的。这锅屋虽然有些破旧,而且在墙角地方还能看到一条条裂纹,不过里面打扫得倒是很干净,锅碗瓢盆拾掇得整整齐齐的。锅屋贴边地方搭了两个土灶,一个放口大锅,主要做饭用,一个放口小锅,主要炒菜用。两口锅下面烧火的锅膛连着一个烟囱,一直通到屋顶之上。到了这个时点,其实也只有少部分人家能生得起火、冒得起炊烟。
石裕氏平时一个人在家根本舍不得吃米,几乎只吃一些棒面饼子,芦秫面子,再就是山芋干、地蛋啥的,菜也是切一切放点盐在锅里烀一烀,很难见到半点油星;早晚只就一点腌雪里红芥菜、萝卜干或者腌韭菜,反正能吃饱就行-但就这样都比村里不少人家吃得好,最起码她还能吃饱。今天石柱回来,她才搲了一人的米做干饭,又放了点山芋干一起蒸,留着自己吃。
石柱坐在锅台边烧火,石裕氏就坐在旁边择菜,祖孙两人仍然时不时地聊点家常。待米煮到有八分熟时,石裕氏打开锅盖搅一搅准备搲米汤-这个根据个人喜好,想吃软点的干饭就多留点米汤蒸,想吃硬点的干饭就少留点米汤蒸,顺便还能在锅底做出一层锅巴来。搲完米汤后就得用小火慢慢蒸一会,火熄了后再在锅里闷一闷就行,不然饭容易糊掉。在收山芋、地蛋的时候,一般人家弄饭时小孩都会往锅膛里扔几个山芋或地蛋,不一会就烧熟了,再用火叉扒出来,吃起来喷香喷香的。
吃完晌饭后不久,庄上的罗二奶又来遛门了,石裕氏就用条酥招待她。这个罗二奶娘家姓王,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她男人罗家老二倒不错,可惜她嫁过来没几年,男人去参加革命党,在和清兵的恶战中死掉了。后来她和儿子相依为命,没想到儿子七岁时候得了痘疮,最终还是没能挨过去,夭折了。
娘家人嫌他克夫、克子,不给她回去。没办法,罗二奶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庄上孤苦伶仃地生活。也有人劝她改嫁,不过那时候女人“三从四德”观念根深蒂固,罗二奶丢不起这个人,一直守了快三十年寡。
石裕氏比罗二奶略长几岁,在石柱念书或外出时她也是一个人在家,两人又都是寡居,因此她和罗二奶平时走动的比较多,经常互相遛门子,正好可以在一起聊聊天、喳喳呱。今天恰好石柱回来了,石裕氏就跟罗二奶讲了些石柱去济宁的事情,并一些港口上的趣事,两个人聊得有滋有味的。石裕氏给的那条酥罗二奶只吃了一块,还一直夸柱子孝顺、有出息,她也知道这点心不容易得,既是人家的东西,虽然经常来遛门,自己也不便吃多。
石柱这次回来要在家多呆几天,就在村里小伙伴家到处走走,偶尔也会带几个十来岁的“小喽啰”一起去沟里摸点鱼,到地里抓点螃蟹,甚至还会抓条蛇。那时农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化肥、农药,虽然庄稼收不了多少,可水质好,水里的鱼都老肥老肥的。
经过村里老教书匠张半仙家门口时,张半仙正在那里抽着大烟袋。他已过半百,话似乎变得少了,石柱只听见他说:“你这孩子,不去念书真是可惜了!”
石柱朝张半仙望了望,说:“张先生,不是我不去念书,师范学校都停了。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念书能有啥用啊!”其实石柱不去念书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眼瞅着自己老奶岁数越来越大,担心一个人去县城板浦念书的话,万一老奶出点事情,恐怕自己照看不到。不过这个事情石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以免他老奶知道后觉得她自己是个累赘。
跟石柱在一起的罗二荠也附和着说:“是啊,张大爷,念书有什么用啊?你看我,没念过书,俺家也没人念书,不也活得好好的么!人啊,能干活、吃饱饭就行了。”
罗二荠是罗二奶的侄儿,比石柱稍长几岁,因为他二妈跟石柱的奶奶走得比较近,因此他和石柱也玩得来,遇到什么事总会帮着石柱说话。
张半仙听这么一说,深吸了一口烟,话似乎又多了起来:“我说你们这些娃儿还是太年轻了,历朝历代世道不好时候靠‘武’,等天下太平了还得靠‘文’啊。别看国家现在乱得慌,小鬼子蹦蹦哒哒的,我看那,小鬼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还能赶上当年蒙古人和满人强?岂有此理!他们吃不下中国的,以前是清朝太弱,给小日本占了便宜,现在我估计顶多过个一年半载的,国军就会把日本人给赶走的,国家很快就会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呀,还是要靠文人啊。”说完,张半仙又满满自信地抽着烟。
石柱只简单地说了句:“张先生,这些个国家大事我也不懂,我只是估计小日本鬼子为了吃掉俺们已经准备很多年了,不是那么容易打跑的。”而后,他又礼貌地让张半仙多注意好身体,这才离开。
这次石柱回来,还有件事情让他感觉挺奇怪的:他在村里本来和很多人家都是泛泛之交,或者说是点头之交,不过这几天村里人见了他好像都比平时客气了起来,就连丁老爷和柳老爷的家里人见了石柱都会迎面说:“哎呀,石柱来玩了啊!”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这些个地主人家,除了柳老爷家小女儿柳山秀,其他人基本都不会主动理他的。石柱总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天石柱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柳山秀,两人打小就一起去学堂,关系本来就好,柳山秀看到了石柱,劈头盖脸地就问:“柱子哥,你这次回来怎么不去找我玩啊?太不把我当朋友了!”说罢,她就掐了下石柱的膀子。
石柱经常被山秀这样掐,自己也习惯了,揉了揉被掐的膀子说:“我也想去找你啊,可是你家我不敢去,你家门都不让俺们进,怕挨你家的大狼狗撵出来。你人又不出来,我怎么找你玩啊!”
“哈哈,我都忘失的了,这几天刚开学,我在学堂呢,今天放假。那我不怪你了!”柳山秀说。
“现在上学怎么样啊?以后有什么打算?”石柱问了问柳山秀。
“我也不晓得,恐怕明年念完中学就不念了!俺哒说女儿家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不许我再念书了,还说要让我早点嫁人,俺妈也说让我早点嫁人。”说到后面的“嫁人”时候,柳山秀害羞地低下了头,而后又抬起头轻轻瞥了石柱一眼,见石柱没有什么反应,柳山秀就岔开话题问石柱:“柱子哥,听说你一个人坐火车去济宁了啊?”
石柱看了看柳山秀说:“嗯啊,前一阵子我去济宁那边有点事情,坐火车去的。先到的徐州,第二天又转车去的济宁。”
“坐火车好不好玩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做过火车呢,石柱哥,你真厉害!”
“火车跑得真的很快,欻一下子就冲过去了,一车上能拖很多人。就是车有点颠,声音还大。”
“我以后也要去坐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柳山秀也就是这么随便憧憬了一下,不过几年后还真就实现了这个“梦想”,只是她并非去远方玩而已。
石柱和柳山秀总有聊不完的话,直到许久之后柳山秀被她父亲差人喊回家,两人才道别分开。
第二天一大清早,村里不少人又蹲在村头喳呱-那时农村不知电为何物,普通百姓人家也用不起洋油,就连蜡烛也都得省着用,因此他们晚上睡得很早,早上起的自然也就早。天还没有完全大亮,女人们大多在家忙着弄饭,没有事的人就乘着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喳喳呱。
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不过在这个消息相对闭塞、鲜有人外出的年代,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还有村里王大聋子,再就是阿猫阿狗这些畜生不知道外,但凡村里有些风吹草动,一下子就会传开,能在村里一千多口人嘴里嚼上好几天。
最先起头的是二荠的父亲罗老四,“听二荠他二妈说,柱子去了趟济宁,还做了火车?不知道真假的!”
这时老瞿头抢过话来说:“我家女人昨天下晚时在柳老爷家纳鞋底的,也听柳家小丫头说柱子前阵子去济宁了,好像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嗯,既然柳家人都这么说了,估计这消息就不会是假的了!”......
接下来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说济宁好啊,人家都有钱,吃得好、喝的也好,有的说柱子去那个大城市去玩真是了不起啊,还有的说将来石柱一定有出息。让大家伙最感兴趣的是石柱去济宁坐的是火车这件事:他们很多人一辈子最远的地方顶多就是到过县城板浦,就连海州城门跟墟沟那边都很少有人去过,至于火车,不要说坐了,他们就连看都没看过。石柱年纪轻轻的就坐过了火车,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这时石柱也正好过来凑热闹,大伙赶紧给他让出了个地方,继续喳呱。石柱一下子成了大伙的焦点,自己反倒有点拘束起来了。总之,大伙除了使劲夸石柱之外,关心的还是火车是不是跑起来会冒火、火车快不快、坐火车害不害怕等等问题,石柱也就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说了。
等到太阳出来、清晨的雾气慢慢散去之际,大伙才各自散去回家。石柱望着地上还没干掉的雾水,又抬头看了看太阳,他心里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终于明白了这几天为什么村里人见了他都似乎有点尊敬起来的原因了。
终于到了八月半,这天毕竟是个大节日,石裕氏便抓了只鸡让石柱给宰了,她又去买了点豆腐,炒了盘青菜豆腐-这是每到过年过节时候石裕氏必做的一道菜,“青菜豆腐保平安!”她总是这么说。石柱又到沟里逮了几条鱼,家里没什么油,只放了点盐、八角,用清水煮,出锅后又撒了层芫荽,再用鱼汤浇一下。就这样,难得的一顿豪华大餐便做好了。
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之际,按照村里的习俗,每家每户都会把桌子、四个凳子搬到外面弄一个简单的祭月仪式:桌子上摆几个苹果、梨子、月饼并一碗茶水,有些人家还会摆上刚包好的糖饼,里面放了芝麻面子,吃起来又香又甜。条件稍微好的人家这时会放上一挂很短的鞭,只听得“啪啪啪啪......”几声急响,之后便归于了宁静,远比不上丁老爷、柳老爷这些地主人家放的鞭长,吓得各家的猫、狗都往屋里钻。地主家的大门上还会挂几个灯笼,放完鞭后,小孩子还能有几个二踢脚、小烟花之类的东西玩,让穷人家的小孩子眼馋不已。
每到这个时候,石裕氏总会看着天上的明月,跟石柱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每每讲到吴刚砍桂花树之处,石裕氏便会指着天上的月亮说:“看,那个黑色的地方就是桂花树,旁边还有兔子在捣药了!”
石柱打记事起就听着他奶奶讲女娲补天、夸父追日、小白龙探母、牛郎织女、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天狗吃月亮等神话故事,每次都听得非常认真,而且百听不厌。不过石柱看着今晚皎洁的圆月,他从月亮里那黝黑的阴影中看到的哪里是桂花树啊,分明是他的爷爷,正在月亮上面看着自己呢。
石柱清楚记得,上一次在月亮里看到自己爷爷还是在十年前。那是他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十五天,按照老家的习俗要望五七。那时已是农历六月中旬,虽然差几天才到十五,月亮没有今晚的圆,但是凌晨三点多钟的月亮特别特别的亮,银色的月光撒到地上,四周的景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是早起的人,平时着实难得一见这一景象。望完五七回来后,石柱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孤零零地挂在西半边天上,自己的爷爷分明就在那上面,正在看着他们呢......
石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望着今晚的圆月,望的时间久了,突然感觉月亮比平时要大很多,点点繁星在它的周围也都黯淡了起来,甚至消失不见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觉月亮变成了陆地,自己的星球则是飘在半空中,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从地球上掉下去,落到太空里一般。就在他好像要从地球上掉下去的一刻,心突然惊了一下,这才把他带回了现实。
石柱计划过了中秋节后第二天就去港口那,石裕氏便用洋火点了蜡烛帮石柱收拾下衣物-其实也就是几件御寒的衣服、些许菜干,再有就是给石柱带几块糖饼而已。诸事停当之后,石裕氏又给孙子讲了些天上的神话故事,见天已不早,祖孙两人才各自睡去。
这天夜里出奇的静,除了断断续续的虫鸣还有偶尔几声“滋滋”的老鼠叫唤声外,就连村里的犬吠声一整夜都没有听到,石柱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一早鸡叫几声后,石裕氏就起来忙着弄早饭,其实她夜里头根本没怎么睡,孙子明天又要去港口干活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看看她,她心里总是感觉失落落的。一直这样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感觉眼睛刚一闭,一睁开天就已经亮了。等石柱起床时太阳已经出来,早上并没有雾,太阳一照,到处便都通亮起来。
在吃早饭时候,石柱突然听见从北边天上传来持续的“轰隆隆”的声音,犹如阵阵闷雷,一直往西边方向逝去。石柱往北边天空使劲瞅了瞅,虽然只有几个小黑点,看不清什么,但他知道那是日本飞机,听声音最起码有三四架,不知道又要去哪里“下蛋”了。
罗二奶知道石柱今天要回港口那边去,早饭后也早早过来送送石柱。在她心里面,除了罗家几个小一点的本家侄孙外,她把石柱也当成自己孙子一样看待,临行前还给石柱带了双布鞋,是自己这几天赶早贪黑纳出来的。石柱不好推辞,谢过罗二奶后便收下了鞋子。
石柱这次去港口,想在路上顺便到祝庄看看他舅奶,便选择了走板浦到南城、猴嘴,再去墟沟的路线。自打父母去世后,石柱母亲那边只有舅舅祝广连和他比较亲,毕竟他母亲去世得早,时间长了,他也就和祝家那边的亲戚渐渐疏远了,不过偶尔有机会,他还是会去看看。
石柱给老人家带了点条酥,只呆了一会时间,连水都没有喝就离开了祝庄往北赶路。
到了板浦,石柱见路上不少人急匆匆地往西边跑去,他便下马询问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出了何事。那老者说道:“小伙子,就正才没多长时间,小日本飞机撂了几个炸弹下来,好多房子都着火了,还炸死了好几个人,人都挨炸糊的了,太惨了!我是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些个小绝种的,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俺们会把他们的飞机给打下来!”
石柱听这么一说,又想到早饭时听到的飞机声,想必定时那几架飞机投的炸弹。他又问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小日本的飞机有没有炸港口那边啊?”。
那老者略思考了下,说道:“港口那边我倒不知道,不过我听说几天前飞机炸了新浦那边,有不少人家都遭了殃,可惜啊,那些人八月半都没赶上过就被炸死了!我想啊,港口离东边更近一点,那些飞机都是从日本大海船上飞过来的,估计港口那边是炸过了吧。”
听罢之后,石柱便飞身上马,直奔港口而去,没做片刻停留。一路上心中非常焦急,不知道港口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舅舅是否有事,他只祈祷一切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