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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归期未有期

驸马咱俩不合适 爱羽绒 4972 2022-11-07 23:09

  冬儿和小荷暂住在杨府,万家留下小荷的母亲宋婶和小荷的妹妹小莲在家看家,万客舟带着老仆周宁一路疾驰而下,换了旱路换水路,二十天后到达了台州府,马不停蹄地直奔淳于家,一进老友的房间便看到对面床上躺着一个发须花白,瘦骨嶙峋的老翁,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总之是毫无声息,旁边有若干家人仆妇伺候着。

  万客舟走上前去再细细地看,确实就是阔别已久的忘年交老友淳于泽老先生,记忆中他还是那个气色红润、步履矫健的老人,现在却是面色如土,气若游丝,想起十几年前二人一起游山玩水,坐地论道时的情景,好似昨日一样清晰,万客舟忍不住流下泪来,伏在老友床边,低沉唤道:“淳于兄,我来了,你可还认得我?”

  淳于泽像是在遥远的梦境中听见有人呼唤他,慢慢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了片刻时间,终于认出呼唤他的人是数十年未见的忘年之交,他灰蒙蒙的眼睛里立刻绽放出些许的神采,挣扎着要坐起来,万客舟帮着他的家人搀扶他立起身来,后背给他放一床大被子支撑着半躺半坐,待他坐好,两人的手早已经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淳于泽已经没有力气将眼皮完全抬起来,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口角流着涎水,望着万客舟,气力微弱地说着:“万老弟-----真的是你么?没想到我这幅棺材瓤子还能活着见到你。”

  万客舟又使劲攥了攥淳于泽的手,红着眼睛安慰道:“老哥,可别这么说,你这才刚过花甲,离百岁还有个不惑之差呢,等您的病好了,老弟我再陪着你故地重游,再去找那个老道士辩论。”

  淳于泽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就剧烈咳嗽起来,家人忙不迭地在他后背捶打,最终吐出一口粘痰来在手帕里才停歇。

  万客舟怕他说话伤身,劝他好好躺着,自己来说话,他只管听着点点头就可以,淳于泽点头同意之后,家人又手忙脚乱地把他给放平了。

  淳于泽的儿媳妇,台州知府淳于彬的夫人眼见得公公的气色比万叔父来之前好那么一点点,男客面前,不便久待,便向公公和客人告别,令着仆人们出去修整。

  万客舟先给淳于泽说了一会儿话,都是万客舟在讲,淳于泽点头听,无非是叙说自己这十多年来的修行感悟,得道感言,后来想不出更有趣的话题来了,万客舟又从他家书架上找来一本《道德经》念给他听,以尽陪伴之情。

  万客舟本来打算在淳于家府上住上两三日跟老友叙叙旧,了却老友生前心愿之后便往回赶,回家陪伴女儿的,并无逗留之意,哪知淳于泽老先生一见到忘年交的小友竟然如回光返照一般,万客舟赶到的那日早上他还躺在床上喝一点汤汤水水得以续命,晚上居然坐起来嚷嚷着肚子饿要粥喝,要吃蒸水蛋,家里头人都思忖着第一日回光返照,第二日必定要办丧事了,各个揪着个心,一副大事临头的样子,等着第二天开始操办葬礼一事。

  淳于彬知府晚饭后来到客卧里悄悄跟万客舟说:“世叔,小侄见父亲今日甚是反常,恐怕明日起来家父必有不详,世叔可以在我家多住几日,等得丧事全都礼毕再行回京。”

  万客舟想想也是,千山万水地都走过来了,不差这几天的,于是赶紧给女儿写了一封信,说回去的日子要比原定的晚些,让她耐下性子等待,不要牵挂。

  淳于家上上下下等着第二日起来四处奔走报丧呢,不料第二日早上淳于泽老先生比头一天晚上状态更好,不但要粥吃,还要吃酱菜,众人心里嘀咕:“回光返照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么?敢情真的要有奇闻怪事发生?”

  到了当日傍晚时分,家里人请来大夫给老太公把脉,大夫一边把脉一边皱眉头,把完后连声称奇,起身作揖对淳于彬说:“知府大人,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观,前几日来给太公把脉,老太公的脉搏一次比一次微弱,今日一诊,却是又稳又有力,看来,太公这一劫马上就要过去了,可喜可贺啊。”

  淳于知府和万客舟听了这番话大喜过望,当即安排家人做一桌好酒席款待郎中,还不忘给淳于泽的晚饭稀粥里添了一点点肉汤。

  第三日早上淳于家更加欢喜了,老太公不但多吃了一碗粥,吃完粥还要下床,下床来在屋里走了一个来回,还要再走,被家人强行扶回床上。这府里头就开始议论纷纷,说老太公的病魔肯定是被新来的客人万客舟先生驱赶走的,这万客舟先生必定是一个得道之人,再加上跟在老太公身边的一些老人早年间见过年轻时的万客舟,出于哗众取宠的心理,便向周围的人说当年的万客舟便是现在这番相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儿不见衰老,如今说是年近不惑,真实岁数还不知道有多少春秋了呢,他必定是炼出了长生不老的丹药无疑了......这些虚实参半的话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两日便传遍了半个台州城。

  这两日不但有淳于泽老太公的亲戚本家、好友故交前来贺喜,连台州城的大小道观得知知府家来了这么一位得道高人,纷纷派人来请万客舟到各处道观给道友们授课,传授修道心得,养生之道,益寿延年之法。

  万客舟没有料到他来到台州后会有此番奇遇,真是哭笑不得,常常对来人推脱:“哪里有什么养生之道,益寿延年之法,都是些不明就里的人言过其实,万某实在是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这些人浸淫仙道之说已久,怎肯轻易相信万客舟的谦逊之词,只管一而再,再而三地苦苦请求高人指点。

  与此同时淳于家老太公在鬼门关上逛了一遭,安然返回,身体康复的速度让人啧啧称奇,万客舟来后四五日,淳于泽竟能在院子里练五禽戏了。

  他和万客舟一样,都是喜爱四处游历之人,如今缠绵病榻半年之多,好似做了半辈子的监狱,见日日有人来请万神仙去授道,耐不住诱惑,也煽风点火一般撺掇着万客舟带他出去走走,见见各位曾经道过别的同道中人。

  万客舟禁不住老友的软磨硬泡,只得一一答应了各处邀请,少不得又修书一封寄给女儿,诉说这边发生的事情,延后返程的时间。

  冬儿连续收到两封来自台州的信件,每封都做了回复,嘱托父亲在外保重身体,不必太过牵挂她,实际上父亲一再延后归期,她心中还是很不开心,这天吃完午饭,又给父亲写信,写了没几句,顿觉头脑困顿,又懒得去床上歇卧,直接趴在案桌上睡着了,小荷过来给她披了件衣服,便出去了。

  季卿走进来,发现冬儿睡着,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稍稍给她提了一下有些滑落的披褂,然后轻轻搬来一个凳子,和她紧挨着坐下,也趴在桌子上,却是不睡,只是趴着枕着胳膊侧着脸看睡梦中的冬儿。

  冬儿瞌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正看到季卿那明亮澄澈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醒了,这双眼睛立刻就弯出温柔的弧度,满是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你怎么不去床上睡呢?这些趴着多不舒服!”

  冬儿虽然醒了,却没有改变姿势,还是侧着脸那样趴着,说道:“上床睡还得脱鞋,麻烦。”

  “既然你嫌弃麻烦,那就我给你脱吧。”季卿说着就要弯腰去给对方脱鞋。

  冬儿推开他的胳膊,讥讽道:“我都睡醒了你又跑来献殷勤,真是马后炮,还是明天吧。”

  杨季卿坐回凳子,问道:“我看见你又给万叔父写信,不是马上要往回走了吗?还写信做什么?”

  想到父亲比原先计划的要晚归,冬儿的心里便蒙上一层灰蒙蒙的不悦,她闷闷不乐地说道:“我爹原本以为淳于老伯父不日即将归西,想参加完葬礼再回来的,每想到淳于老伯父自从见到我父亲之后竟然神奇地康复了,那边的同行们以为我父亲是得道高人呢,到处有人请他去讲道。他也经不住别人苦苦哀求,到处都应了。”

  杨季卿倒是喜欢万叔父晚回来,这样的话冬儿就能多在杨家住些时日。他刚露出一点儿开心的笑容,因见冬儿满面乌云,赶紧藏起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开心地问道:“多在我家住几天就是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冬儿叹息道:“此处虽好,终非吾家。”

  杨季卿小声提醒道:“等你嫁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冬儿深情地望着杨季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说道:“我不想住在你家,我怕你欺负我,仗着你是这个家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欺负我这个外来人。”

  “冬儿,看着我。”季卿掰过冬儿的肩膀,面对着她,眼中微微泛红,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举起自己的右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杨季卿以我的身家性命发誓,如若有一天,我做出对不起万冬儿的事情,我便不得善终。”

  冬儿怕他发出毒誓来,已经是抬手去捂他的嘴了,却被季卿的左手给拦住了。他紧紧抓住她抬起的手腕,发完誓,放下右手,得意地微笑着看着她。

  冬儿无奈地看着他,埋怨道:“我又没有逼迫你,你何苦发这么狠毒的誓,我父亲教过我,不要随随便便发毒誓,万一兑现不了,真的会反噬自身的。”

  “我这不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吗。”季卿解释说。

  冬儿想了想,说道:“季卿,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吧,我父亲说,不开心了就多出去走走,天高地阔,心胸就能开阔。”

  杨季卿点了点头。

  这是八月末的一个午后,杨府后花园里的金桂花开得正浓烈,一对少年少女并肩走在金色的花丛中,秋风乍起,枝摇叶晃,如同他们第一次相逢时鹤鸣山上春风中的山草,低沉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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