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商队已经两天了。
千里长河,荒无人烟。只有荒凉无人问津野道,坑坑洼洼地,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卫祁均一路上都没有停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连续走了两天,他已经累的筋疲力尽,整条腿都泛着酸痛,脚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
但是他一刻也不敢休息,一想到叶予宁的病情他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的病耗不起,一刻也不能耽误。
听冯二爷说前面就是广阳郡,他要赶快赶路。他相信只要他们到了那里就一定会找到郎中,就一定能治好叶予宁的病。
叶予宁睁眼看见卫祁均吃力的推着她,一步步艰难的向前走,不禁眼角一酸,眼泪顺势而下。
此时的叶予宁脑子胀痛的要死,脸色苍白,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为什么卫祁均一直不肯告诉她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不傻,这病不可能是风寒,肯定是特别棘手的病,很可能是绝症,也可能是传染病,不然那天为什么张道长给她把完脉连药都没有给她开就走了?为什么他们那么着急离开?
“卫祁,你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就是一个拖油瓶,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叶予宁的声音很小,她的嗓子沙哑,说话时嗓子很痛。
“你只是得了风寒,怎么可能死”卫祁均脸上没有一丝波澜,面不改色的骗她,继续推着她赶路,一刻也不愿意停歇。
“宁宁,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是拖油瓶。”
卫祁均本来很绝望,但他想起了胡老三一句话:人活这么明白干嘛?越明白越难过。
他不知道未来该如何,他只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给宁宁看病,管他什么以后!活的越明白越难过。
望着卫祁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脸庞,叶予宁的豆大的泪珠奔涌而下,为什么你一定要骗我?为什么你骗人的时候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哥哥,我现在得了传染病对不对?是冯二爷赶我们离开的对不对?我不想拖累你,我不能传染给你,你还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死。”
卫祁均听到“传染病”三个字,瞳孔骤然一缩,大脑猛地一空,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她天天和我呆在一起,形影不离,怎么可能知道!
卫祁均继续面不改色的说:“宁宁,你说什么胡话,你只是得了风寒,只是因为风寒有些严重,哥哥才带你出来找大夫,别胡思乱想了。”
叶予宁头痛的炸裂,眼睛狠狠地剜着卫祁均,倔强的不让眼泪继续流下。为什么刚才迟疑了那么久?他一定是在骗她!
“宁宁你干什么!”
卫祁均慌忙丢下小推车去追叶予宁。叶予宁她居然直接跳下了小推车,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撒腿就跑。
“宁宁,不要走。”
卫祁均从背后抱住叶予宁,死死的抱着不让她离开,任凭叶予宁怎么挣扎,怎么咬他,他也不放手。
仿佛过了很久,卫祁均感觉叶予宁在哭泣,咬他咬的越来越轻,手背仿佛沾染上了清凉的液体,又仿佛听到了叶予宁的呜咽声。
“哥哥,你为什么不放弃我,我都要死了,我不想再拖累你,呜呜呜……”
卫祁均冰冷的脸终于有一丝波动,多出来几分不忍的表情,抱紧了她,伏在她耳边轻柔的说:
“宁宁,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知道吗?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家庭,四年前那种流浪的日子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那些日子,太难熬了,我不停的流浪,忍饥饥饿,忍受病痛,忍受孤独,忍受白眼。如果四年前你没有收留我,可能我现在早就横尸野外,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白骨,也可能我侥幸地活下来,现在仍在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是病,只会伸手讨饭,受尽岁月风霜的乞丐。”
“你必须活着,是你和干爹给了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干爹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你知道吗?我曾经常常假设,如果干爹和你都死了我该怎么办?答案是:我会崩溃自杀,和你们一起死去。”
“四年的时间,我卫祁均的人生已经和你们融为了一体,早就把你和干爹视为至亲,干爹已经死了,如果你还要离我而去,我也不想独活,因为两次失去家人,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为何而活。”
卫祁均抱着叶予宁的手又紧了些。
“宁宁你不能死,不能离开我,如果你死了,那么我的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已经没有了父母弟弟,没有了干爹,要是再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的病很严重,你还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再拖累你。”叶予宁仿佛要崩溃,头痛欲裂,心里仿佛在滴血。
卫祁均紧紧的抱住叶予宁,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她一定要说这种话?!
“宁宁你不懂!这不是拖累!你是我今生的救赎!是我活着的动力!是你解救我出来地狱,是你成全了如今还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卫祁均,如果没有你,我也不愿意活着了。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有你的生活从不绝望,没有你,我宁愿去死。没有你,我还奋斗做什么?还挣钱做什么?”
“不要说胡话了好吗?我们会找到大夫,我们一定会治好的。”
“叶予宁!你走一个试试,你要是放弃自己,信不信我现在就自杀,然后你爱去哪去哪!爱怎么死怎么死!”
“哥哥,不要。你不要难过了,我再也不说这种话了,我们去找大夫,我会好起来的。”叶予宁慌了,抱住卫祁均大哭,泪水沾湿了卫祁均的衣衫,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会好起来。
曾经叶予宁为了劝卫祁均不去刺杀郡守,为了保住他的命,以死相逼威胁过卫祁均。现在卫祁均为了叶予宁,也以自杀相逼让她活下去。他们互为对方的软肋,也注定今生今世都纠缠不休。
“……”
叶予宁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睁开眼发现已经上了官道,路边已经开始出现行人,全然不是前些天那些荒凉之景。
“哥哥,我们到哪了?”叶予宁嗓音依然沙哑,嗓子里好像有化不开的浓痰,很难受。但是庆幸的是,她感觉头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我们现在在广阳郡,宁宁再坚持一下,等我们进了城就有医馆了。”卫祁均很兴奋,话语里忍不住的激动,脸上的冰霜仿佛也化开了一些。
前些日子,叶予宁一直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整天暮气沉沉,一副日落西山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卫祁均的一番话,燃起了求生的欲望,努力的与病魔作斗争。
卫祁均感觉到,叶予宁虽然还在发烧,但是精神好了许多,咳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他相信,叶予宁一定可以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