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还用问吗?
自然是来找你的。”
那英俊的男子斜着头深情的看着阿依儿说道。
阿依儿看着炉火,似乎并不奇怪那男子的回答,
但她闻言后却突然变了一副恼怒的神色转头看着男子,似乎是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也不必再来了。”
男子闻言后,眼中露出了一丝悲伤,只是在阿依儿还未看清时,那丝悲伤便转瞬消失了。
“依儿,放心,我不会强抓你回去的。
要是我想用强的话,当初你也是逃不出来的。”
男子说完此话后,并不理会阿依儿突然生出的不解与疑惑继续说道:
“依儿,这些时日我看的清楚,萧锦行倒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我并不会恼怒于他,即便是他和你同屋居住了五年,
即便是他昨日杀了我的一名手下。
你可知这五年里我从未出面将你带回去,
就是想让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想要你能够快乐的生活着。
但我今日露面却想要告诉你的是,
这天下将乱,你的任性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你是圣女,回到神殿是你的归宿,
即便你可以承受的住全身溃烂的代价,
可是下一个十年,你还能承受的住全身骨折的痛苦吗?
即便是你足够有毅力,能够撑到你化为齑粉,魂归天国,
但下任神君可还能像我一样,容你去挑战神国权威。
到那时,怕是要千百万人的鲜血才能洗刷他的愤怒吧。
所以我的妻子,回家吧,
陪着我走完最后的路,
待到我们的儿子成为新君,
然后我会努力给你自由,
而你的容貌也将恢复如初。
最重要的是,你的族人们也不会因为你的鲁莽而承担本该避免的危险了。”
说罢,男子站了起来,他看到阿依儿颤抖的肩膀和低下的面容,随即便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去。
“阿南真的会那样做吗?”
阿依儿突然抬起头向着男子的背影问道,那男子站住了身形,斩钉截铁道:
“是的,他会那样做的。
新任神君必须要做两件事情才能得到神民的认可,
其一是征伐,用鲜血巩固神君的权威,用武力展示神君的勇武,纵然被杀的是她母亲的族人。
但,你若是回来了,或许能少死很多的人吧。”
“那其二呢?”
阿依儿颤抖着向男子追问道。
那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看了看阿依儿,又向着在毡房内的黑暗中熟睡的歆儿看了一眼说道:
“你明知道的,为何还要问呢?
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找到下一代圣女,陪着她成长。”
说完后,男子转身出了毡房的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失去了身影。
“姑姑,方才是谁在说话,他的声音真好听啊。
歆儿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咦,怎么没人啊,
他人呢,歆儿刚刚睁开眼睛怎么就没人了?
姑姑,你为什么擦眼泪啊,是被炉火熏到了吗?
歆儿给你唱首歌,姑姑不要哭了啊。”
阿依儿紧紧的抱住走到自己身边睡眼惺忪的歆儿,
温柔的抚摸着她那如同瀑布般的黑发。
“阿南,你该是有九岁了吧。
娘亲当年狠心离你而去,
不知道你还怪不怪我了。”
“萧先生,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啊。”
满脸褶皱的族长哲穆忧心忡忡的向着萧锦行问道。
昨日一战,他从那些族内少年们的口中得知溺杀蠕蠕人的经过后,便对这个南方蛮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五年前,当哲哲将奄奄一息的萧锦行带回草原的时候,哲穆虽然感激他营救圣女之恩,但他终究在内心中排斥着这个南方蛮子。
这种排斥的感觉是在五百多年的相互仇杀中渐渐积累起来的,
所以纵然五年来萧锦行并未在有虞氏部落表现出来什么劣迹,但哲穆依旧从内心中不大喜欢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草原中的汉子光明磊落,直来直去,可萧锦行在大家的眼中却永远都是一副猜不透的样子。
他不仅沉默寡言,而且也从不与部落中的人主动交流。
这让习惯了相互帮助又动辄相互争斗的戎人们总觉得萧锦行是个异类。
他就像是根鱼刺一样放在每个人的碗边,虽然不会主动伤害自己,但到底还是个让人讨厌的东西。
不过渐渐地,人们也都习惯了萧锦行的做派,
而且在哲穆心中,萧锦行毕竟是救过圣女又和她朝夕相伴帮助她成长的人。
所以人们便又强自在内心中接受了萧锦行的存在。
只不过大家都将他看成了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没有人会将萧锦行看做是有虞氏族的新成员,虽然他在这里居住了五年。
但是,经过昨日的危机后,萧锦行的所做作为倒是赢得了部落中所有人的心,
而且哲穆也对萧锦行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变。
哲穆在年轻的时候,也曾参与过数次与秦国人的交战。
在他的眼里,秦国人虽然勇武远不及部落中的勇士,但他们却总是能够获取到战争最后的胜利。
这其中的原因便是这些秦国人太过于狡猾。
但昨日,正是在狡猾的萧锦行带领之下,部落中的人才得以幸免于难。
所以对于狡猾这个词,哲穆就又有了新的体会,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痛恨和不屑的狡猾竟然是这般有用。
回想起昨日一战,五十多位部落中能征善战的勇士悉数被戮却连蠕蠕人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而萧锦行竟然带着三十多名少年溺杀一名蠕蠕人,而仅仅损失了不到十人。
两相比较之下,哲穆便从心里有些佩服起萧锦行来了。
而且,让哲穆也没有想到的是,
今日天色还未亮,巫就来到了自己的毡房,将昨夜占卜之事对自己悉数告知,并建议哲穆唤人将萧锦行请来,一同商议对抗蠕蠕人的事宜来。
而哲穆在获悉到了巫的占卜卦象所示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巫的建议。
仿佛自己原本对萧锦行的误解和排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毕竟,蠕蠕来袭这种事情,对于部落而言太过危险,
要是蠕蠕人再来一次,恐怕自己的部落将要彻底的于世间消失了。
既然巫告诉自己,萧锦行就是部落的救星,
自己哪里还会去纠结内心中的那点偏见呢。
“族长,您是说昨日一战,全族有七十多人战死?”
萧锦行显然没有料想到昨日部落的损失会有这么多。
但当他看到族长微微点头时,这才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明白,从今往后,部落中恐怕已经没有了足以抵抗蠕蠕人,甚至是狄人的哪怕一次的攻击了。
思考片刻后,萧锦行这才又一次开口问道:
“族长,现下可战之人还有多少?”
族长看着萧锦行微微叹了口气,轻轻言道:
“不到三十人。”
萧锦行听闻之后便“嘶”地吸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部落中只是元气大伤,却没有想到现在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
从昨日一战来看,要想重蹈覆辙除掉蠕蠕人,就务必有人要去吸引蠕蠕人的注意,同时也要有人去拖住另外一个蠕蠕人从而达到分而歼之的目的。
所以就算是将凿冰的任务交给一些妇女来做,其余三十人去做这两件事情也是远远不够的。
经历了昨日一战的萧锦行心里清楚的知道那蠕蠕人的战力几何,恐怕就算是将三十人全部用于拖住一个蠕蠕人也是毫无把握的。
只是正当他思虑间,却听族长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三十人全部都是昨日随你离开战场的孩子,最大不过十四岁,最小的只有八岁。”
萧锦行闻言立时站了起来,他紧紧地盯住了族长的眼睛,希望从那里看到一丝保存实力而说谎的慌张神色来。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面对的人却是直来直往的戎人而并非关内之人,所以族长的眼神中只有肯定以及一丝丝的哀伤。
萧锦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族长身旁始终不发一言的巫。
只见那人闭着眼睛像是不存在于这世上一样,犹如枯木般的盘膝低头坐在一旁,仿佛并不打算参与到二人的交谈之中。
只是哲穆在说完了部落中的情况后,见萧锦行站起又坐下,便微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萧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萧锦行闻言内心苦笑,可是想了一想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族长,唯今之计怕是只有躲避一途可取,
但族长也该马上派人去各部落查看这伙蠕蠕人是否在其他部落中出现。
如果没有出现过的话,便需要尽快将附近部落中的人都迁到此处,以免得被蠕蠕各个击破,屠戮无辜。
族长,捏紧的十指才可以攥成拳头。
只要有足够的人手,我就有信心能够将蠕蠕人击杀,但前提是他们仅仅限于两人。
如果再多了恐怕......”
哲穆听完后点了点头,虽然他也认同萧锦行的看法,但他却也有自己的难处。
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寒冬之际,迁来周边部落的人又谈何容易。
草原上的人口迁徙,往往一个人的身后便是成百上千只牛羊马匹。
所以微微想了想哲穆便叹息着咬牙说道:
“萧先生说的没错,昨夜我已经派人去各部落探查情况了,一会儿我便再派人去将附近几个部落中的人迁过来一同居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