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四海酒楼,几乎成了这濠镜澳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不是衙门所在,但是胜似衙门所在,就连酒楼的老板,香山县令秦毅的小舅子,也对自家酒楼能够被观风使大人征用,感到荣于甚焉,别说提银子的事情了,就算现在每天往里面搭银子,他也是搭的兴高采烈——观风使大人住进了他的酒楼,他姐夫仕途上的烦恼一下就不见了,只要他姐夫继续干这个县令,这日后赚的银钱,岂止是眼前损失的这一点点。
汤若望的这个想法,只是藏在心里,还没有对高函说,这也是他的成熟之处,他觉得自己和这位高大人有足够的友谊,或者是足够的的显示出了自己的价值之后,再提这个要求比较合适,那样的话,与高大人和高大人身边的人接触,不动声色的传播自己的信仰,才会取得最好的结果。
他现在缺的就是和这高大人接触,增加互相了解的机会,既然现在高大人做东,请他吃饭,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高函很少请客吃饭,这和他的酒量有很大的关系,请客不喝酒,总是好像怠慢了客人,但是,喝酒的话,那就是折腾了自己。
加上到了这广东来,和他来往的,不是他的手下,工匠,就是那些和他没多少从属关系甚至谈不上交情的官员,真正需要请客吃饭才能办好的事情,直接砸银子过去也就办好了,连砸银子也办不好的事情,那请客吃饭也是白搭。
有时候他倒是也想热闹一下,但是环顾一下自己身边,还真没多少值得自己请的客人。
现在好了,汤若望勉强算是有资格了,钱良虎既然投效了自己,那么做个陪客也是有资格了,加上柳如是的话,四个人,也勉强能成席了。
他琢磨了一下,在自己请客的名单中,又加上奥利维亚,最近奥利维亚表现不错,她心里怎么想的,高函也清楚的很,这次算上她,勉强也算是给她一点甜头,让她有感觉被当做自己人的意思,真要是这个女孩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的话,到时候真要像张春梅一样,给她在锦衣卫谋个差事,对高函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京的形势,汤若望的感觉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没错,他急于离开京,这绝对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现在的京,哪怕是经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整治清理,依然时不时的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或者是什么衙门的官兵,直接冲到某个官员的家里,踢开大门,然后,将这官员已经官员的家属们,好像捆绑好的牛马一样,一根绳子牵了出来。
而这官员,说不一定还是前不久汤若望用尽了关系人脉才得以拜见过一次的,在他眼中属于大明帝国的重臣,没想到,顷刻之间,就受了牢狱之灾。
这还算好的,在这之前,在菜市口几乎每天都上演着处决人犯的戏码,有时候处决的是三五个人,有时候,处决的则是三五十个人,这让原本在大明帝国的首都呆得比较惬意的汤若望,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生怕自己自己在这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中,就被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捎带上了。
而且,他很确定,自己这个番人的身份,不仅仅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便利,只会更他带来更大的麻烦,在他的眼里,大明帝国的官员,几乎都是拿着鼻孔看人的。
“现在好多了,不过,我听说皇帝陛下依然在惩罚着那些阉党的余孽,年后经过几大衙门呈报给皇帝陛下的乱党名单,就连我也听说了!”
汤若望说起这事情,也是一脸的唏嘘,“那些位列中枢的大人们,有接近三百余人从他们的官衙和住宅中被带走,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关押,有的被流放,我真替皇帝陛下担心,一个帝国的中枢,这些重要的大臣,一下子被处理了这么多,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他就不担心发生混乱吗?”
“不破不立!”高函淡淡的举起茶杯,以茶代酒。
“我闲来无事计算了一下!”汤若望还真是闲得蛋疼:“大明帝国的六大衙门,户部吏部礼部兵部工部和刑部,每个大衙门一名尚书,两个侍郎,每个衙门有四个郎中,哦,刑部和户部多一点,有十多个郎中,再加上每个衙门的两个员外郎和几个主事,甚至加上都察院的御史们,最多也就两百余人!”
他一脸的骇然的样子:“再加上其他衙门的官员,我不清楚大明帝国的政府具体的官员数目,我但是,我敢确定,一个中央政府的官员,不会超过八百人,而这一下子,几乎就或杀或者抓或者流放,就接近三百余人!”
他摇摇头:“我只能说,年轻的大明皇帝,真的是……魄力十足!”
“那是咱们陛下英明,将朝中这些乱臣贼子一扫而清,还咱们大明一个朗朗乾坤!”钱良虎嘿嘿干笑着,看着下高函的神色,给柳如是面前的小酒杯倒上一杯酒:“柳小姐,你说是吧!”
柳如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微微笑了笑,此人很有意思,今天的客人是这番人,但是,作为陪客的钱良虎,却是一直都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献着小殷勤,这宫里出来的,还真没一个是简单的。
她当然知道现在这钱良虎是投效了高函,所以,对奥利维亚和这汤若望两个番人,他一点都不在乎,而她作为高函的“女人”,对自己殷勤,那可比直接拍高函的马屁,来得更令人舒服一些。
“年后我就随高大人来了这里,京城里的事情,我也好久没有听说过了呢!”柳如是笑了笑:“再说,我也不是京师人,这些事儿,我听听就好,却是觉得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
“有些事情,在邸报上看到了!”高函对汤若望的说辞,倒是没什么不信的,只是他人在这里,邸报实在是消息慢滞的很,眼下都六月快进七月了,他看到的还是三月的邸报。
看到钱良虎对柳如是的讨好,高函想起了一事来:“对了,钱提举,广州御史道那边,在月前递过一个折子是,是参你的!”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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