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六十六篇 变幻
叶风停出现在古刹脚下,然而那匹马却有情绪地蹭了蹭叶风停的胳膊,似乎是不想再见到它原本的主人。
“没事的,墨颜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叶风停道,好像真把面前的黑曜当人对待了。
“我就说是我来的,跟你无关。”叶风停笑了一下,一味苦涩嵌入心底,然而真正踏出那一步,却是如此恐慌而艰难,她已经在心中为自己来时找了阁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说是她要将黑曜归还给他,意思是幽坤镖局童总镖头的意思。
黑曜翻了翻睫毛,那睫毛犹如羽扇一般打落了下来,遮盖在它漂亮的眼睑之下,而其中的棕瞳则犹如琥珀一般焕发着生机与活力。
“别这样看着我,黑曜……”叶风停脱口而出道,“我会舍不得的。”
叶风停紧吸了一口气,随后牵着马儿到了一个草棚处。
叶风停摸了摸黑曜的脑袋,嘱咐道:“就在这儿等我,我……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佛阁重地,闲人免进。
他幽坤大人果真是把自己当宝了。
叶风停站在佛阁外面,徘徊无措,几个小厮走了出来,言道:“今日阁主闭关,勿扰。”
“那明日,后天呢?!”叶风停探问语气,其实她早知道墨颜是想逃避现实,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牵连。
“也不行,施主请回吧!”小厮严厉声色道。
叶风停往门缝里瞧了瞧,恰巧眼帘里撞见了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面目自然是记得,只是不知道于何时何月于什么地方见过了。
哦,原来是潇湘馆的盼思卿,她怎么会在这里?
叶风停蓦地挑上眉梢,一抹颜色十分恰到好处。
一位艺伎不在乌府好好呆着,却跑来这种地方,是赎罪,亦或是心里有鬼?
要不然,就是乌……乌府将她扫地出门了。
看她这副打扮,明显已经不是当年万种风情风华绝代的模样了,亦不再是潇湘馆的头把交椅“灵芝”,她从京城辗转至小小地界一夙城,就势必要冒这个风险,与承担后果。
盼思卿跪地不起,明黄色的莲座十分鲜艳显眼,她埋头于浅风之下,似乎是在祷告经文。
盼思卿终于出了阁,启动推开门的那一刻,万物复苏,如沐光明。
水烟轻纱罗,淡紫色的迷离感与此时盼思卿对上叶风停的眉目十分相衬。
她全身雪白,焕然神采,搭在莲裙上的手指纤长又漂亮,犹如竹枝一般,一下子吸引了叶风停打探的目光。
盼思卿亦同时打量叶风停浑身上下,然后不屑地踏蹭着风走了。
经过千步梯台阶处时,冒出一股浅香涓然,淡雅却不失侵虐性,以咄咄逼人之势逼退了叶风停的好奇与瞩目。
“她怎么就可以来?”叶风停转过脑袋,问起小厮道,然而那个小厮却已经事先离身了。
“哎……”叶风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甘心。
想来,墨颜果真是把她“驱除出境”了。
“墨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叶风停道,眼里落进一丝哀伤莫离,“为何一个陌生人就可以来到专属于你的佛阁,而我却不可以?”
随后,一句声音于背后惊起涟漪,于心中。
“叶风停……你还是来了。”墨颜不禁吐露道。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话。
然而,叶风停明明知道这是他对她动摇的心的一次考验,她却坚持不住,还是来了一趟。
所以说,对于倾水然还有墨颜这两个人,她究竟选择谁,仍是毫无定论——虽然她选择来见墨颜,而不是后退一步,去挽留倾水然。
冷寂的风,万分冷寂。
炽烈的阳光,万分炽烈。
浅湿的汗,于额头上冒出一颗一颗晶莹的珠花。
叶风停用余光扫过地上,浓重墨影压在地上依旧是没有丝毫变化的拖地的黑丝木槿衣袍。
叶风停终于转过身来,心一个劲儿地噗通噗通响。
她的耳畔响着的还是那句话——你还是来了。
“我将黑曜给送过来了——它就在草棚那里,你可以一会儿去古刹脚下去取。”
“是童潇托付你的。”墨颜道,口吻既像是问,又像是自答。
叶风停见幽坤仍旧没有搭话,他果真是彻底从心里将她给隔离了吧!
男人啊!脸面变得真快。
只见他悠闲自在地把着一把墨黑的羽扇,竟然与他这身衣服十分相得益彰,靓丽而璀璨若黑曜,就像下面的那匹黑曜一样。
令人万分惊艳!
“墨颜,告辞了。”叶风停自话道。
“墨公子,告辞了!”
幽坤的心像被划过一道无形的伤口,没有痛楚,却比痛还要难受,不得畅快。
他平淡神色,毫无慌张,双眼看着她遁去。
直到佛阁无人,荒芜生机。
翠鸟鸣悦,遁入空门。来看书吧
一场欢喜,一出好戏!
“散了,也好。”小厮言道。
“你似乎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墨颜转向他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
“是,公子。”小厮道。
“你下去接黑曜,将它暂时关在……随你。”
“童潇也是,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照料小动物这种事情,还要我亲手来做。”
墨颜随后不知为什么,明明叶风停走了之后,他的心也平复了不少,为何还是心情很烦躁呢?
“公子,莫唉声叹气的……这样子对身体不好。”小厮亲言提醒道。
这段时间来,没有哪一天,晨起夕落,他听见墨颜叹气悲悯天人的!
“休多言!”墨颜又叹气道。
“诶,公子你看,果真我打赌你……还是离不开那个叫做叶风停的女人吧!”小厮又言道,早早地抱头窜向一旁,如鼠窜,以防墨颜暴揍他一顿。
“别跟我提叶风停那个女人!”墨颜道,说好的,他已经下定决心,打算遗忘过往的。
“这不……幽坤你自己不也提了吗?”小厮墨小言就是与他争辩,而他始终争不过。
“你跟了我已经二十年了,从小你就陪伴在我身边,自然是了解我的品性及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
“此事休要再提,我不想再陷进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漩涡里去了,在那种处境之下我无法脱身,令人窒息,一点儿反抗与逃脱的能力都没有,完全毫无察觉地被剥夺了,所以我要果断一点,犹豫不决只会增添痛苦,使伤疤更深。”
“以后——也不要在佛阁及古刹内部称呼我公子,还是依照惯例,叫我阁主或者幽坤大人。”墨颜反思道,他果真是太纵容下人,才使他们都快爬到他的头顶了。
“是,你说得都行。”莫小言又拍了一次小小的马屁,“幽坤大人,小的遵命。”
“叶风停那边……我自己会去解决的,你不必再插手。”
“以后何人来,何人离,不必告诉我。”
“也不用大费周章进行限制。”
“忘掉的始终会忘掉,遮遮掩掩,只会表示内心波动,反应心虚。”
“所以……幽坤大人虚心了吗?”墨小言道。
“请叫我阁主。”墨颜示意他,的确,幽坤大人这个称谓太过正经与狂妄了,给人一种距离感。
“我虚心……”墨颜顿道。
“实际上,我是怕见到她的。”
“没想到叶风停竟然牵来了黑曜,黑曜能够被这个女人牵来,想必是信任这个女主人了吧!”墨颜自顾自地陷入沉思中。
“女主人……”小厮墨小言于一旁附和道。
莫小言自然是知道,平常黑曜只能让童潇与幽坤两个人接近,只是不知道这叶风停有什么能力能够让黑曜乖乖地听她的话。
还跋涉了这么远,冒着炎热暑热,来到这远离市集喧嚣,与孤寂村落为伴的古刹地盘。
墨颜举剑起舞,浩浩荡荡,洋洋洒洒,挥墨泼染。
于古刹的地盘,落叶凋敝,恍若隔世。
而古刹脚下菡萏花开,莲蓬舞摆。
转眼,已是一个冬夏。古刹,寒风瑟瑟。由内向外画圈,方圆十里,百花齐放,蝶蜂肆虐,芳雾弥泗。
叶风停回到同福馆,当时她就是在那里找到一份希冀已久的归属感的。
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改变。
不换的明艳耀眼的帘帐,不改的沐浴木桶,而那些一年前陈旧的衣服却留在陇玉阁,无一例外被他人所唾弃,如同唾弃叶风停这个半途而废的人一样,由倾二公子亲手所毁。
烧得一干二净,化成灰烬,泼洒在净衣湖里。
渲染成五彩斑斓的流沙色彩……
等她,或者不等她,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
“贱人!”倾二公子一如既往地骂出了那句话,念出了那个恶毒的字眼。
表面上却淡泊的神情,再也无法遮掩其内心深处的厌恶。
捱了这么久,始终没有盼来叶风停那个女人的归返。
陇玉阁,她是不打算回去了。
独留他一人,沦落为笑柄而已。
一个月之久,朱邪都在盼望他的关门弟子叶风停能够回来,他可以既往不咎,选择从大脑过滤掉出阁令那件事。
粉黄色的遮面帘一如既往地帮叶风停隐瞒了她的身份,只是注视着她的人,都极其诡秘地盯着她,望得她发毛。
叶风停遇到了上次花灯节上表演幻术的幻人,领头的老哥因事未返,一直驻扎在夙城。
老哥将表演幻术的绝活传授给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徒弟,紧凑的一个月的言传身教之后,老哥要回到那个故土,那个早已消亡的故土,落叶归根,菩提叶落。
漫漫长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