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杀人了!”刚刚被放开的陈氏,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尖叫。
云博远顿时脸色阴沉的吓人,自然又是一番忙乱……皇宫中。
璟王恒卓渊无力的坐于椅子中,时不时的轻咳几声,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刘曹,一脸哀怨的样子站在那里。
不多时,一袭明黄的苍正帝走了进来,一脸的怒容。
“这帮老东西,这么晚了,也不肯放过朕,当真以为朕不敢将他们全收拾了吗?”苍正帝一边发怒,一边摆手免了恒卓渊的礼,不过却没有理会跪在那里的刘曹。
“皇兄息怒。”恒卓渊劝了一句,咳嗽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还请皇兄饶过刘公公,并非他办事不利,实在是臣弟的身子不争气,才耽搁至今。”
“你啊……”苍正帝似是拿恒卓渊没办法一般,叹了叹,这才扭头冲刘曹说:“有璟王亲自为你说情,你还不给朕滚起来?”
“是,是。老奴谢过皇上、谢过璟王殿下。”刘曹面上笑的灿烂,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心中实恨他去璟王府宣皇上口谕,璟王却只派了个侍卫前来,半天不露面,让他在皇上面前落了过错。
苍正帝斜扫刘曹一眼,又转回说恒卓渊:“你也是,遣个人来说一声也好,害得太后和皇后两个人,眼巴巴的等了你半晌,晚膳都没用好。”
“是臣弟的错。明日一早,臣弟就去给太后请安,给太后赔罪,之后也定然会去给皇嫂赔不是。”
“皇后一向心疼你,必不会为难你。但太后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可不好哄。”
恒卓渊咳嗽着,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苍正帝似见他咳得难过,遂将自己手边的茶杯,推了过去,那是他自己惯用的杯子。
恒卓渊却摆了摆手,待气息平稳之后,说:“皇兄有所不知,广睿大师上次禁了臣弟喝茶,只让臣弟喝白水,倒也合了臣弟的习惯。”
再是受宠,也不能僭越,用当今皇上的杯子喝水。
苍正帝的目光闪了闪,轻斥道:“没有听到吗?还不快去给璟王倒水来。”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刘曹连忙小跑而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苍正帝与恒卓渊二人,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恒卓渊时不时的咳嗽声。
好一会儿后,苍正帝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睛紧紧盯着恒卓渊,开口说道:“皇弟可知田将军死了?”
恒卓渊略有些茫然的抬眸:“田将军?可是前段时日回京的田信厚田将军?”
“是他。”
恒卓渊微有些讶异的正了正身子,说:“不可能吧?前两天臣弟还曾去过将军府,彼时田将军虽是患病在身,却精神尚可,怎么会就死了?”
听恒卓渊丝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他曾去过田信厚府上,苍正帝的眸光再次微闪,疑惑的问:“皇弟去过将军府?”
不等恒卓渊说什么,苍正帝又自顾的说道:“也是,你们毕竟曾经在边关共事过,去探望他也实属正常。”
恒卓渊微微点头,没有丝毫芥蒂的说:“的确如此,臣弟还想着,等田将军病愈,好好与他喝上一顿酒,哪成想……”
“朕还以为臣弟,会看不惯田将军的为人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请他喝酒?”苍正帝大笑。
恒卓渊也跟着淡笑,说:“臣弟的确不屑,也不喜田将军这般贪花好色。只是,两年前臣弟兵败,田将军是力挽狂澜的人之一,臣弟无论如何,也该答谢一二的。”
说到两年前,恒卓渊神情落寞,而苍正帝却是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一僵,一双眼睛仔细又仔细的,观察着恒卓渊的神情。
半晌,苍正帝才摆手道:“他哪里就是力挽狂澜的人了?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罢了,皇弟不必放在心上。”
“逝者已矣,田将军既然去了,臣弟自当好好送上一送。”恒卓渊轻轻叹息。
而苍正帝闻言,再次抬眸看了看恒卓渊,不知为何,这句话落在他的耳中,总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是他想太多了吗?
恒卓渊却是不再给他观察的机会,貌似痛苦的抬手捂住了面庞,声音隔着手掌,有些模糊的传出来:“皇兄有所不知,臣弟对田将军是心怀报答之意的,听闻他重病,特意遣了身边的小丫头,去给他诊治一二。不成想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与田将军起了冲突,臣弟这才不得不登门,搅扰了田将军一番。原本以为有小丫头的方子,田将军会好起来,谁知田将军竟是撒手人寰……”
他曾经去过田信厚府上的事,瞒不了人,更瞒不了苍正帝,与其被苍正帝追问,不如主动说出来,也可免除苍正帝的疑心。
果然,当听到恒卓渊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苍正帝的神情微微放松下来,甚至带了一丝丝的笑意。
“皇弟也是一番好意,终究是田将军无福,受不起吧。”
说着,苍正帝安抚似的,拍了拍恒卓渊的肩膀,刚要继续追问那个小丫头的身份,不料因着他这一拍,恒卓渊竟是大咳不止。
苍正帝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拍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待恒卓渊终于止了咳嗽,苍正帝才苦笑道:“记得以前,朕怎么拍你,你都不为所动,反倒是朕手疼的紧,这才多久?皇弟竟虚弱至此!”
恒卓渊边轻咳边笑:“今后,皇兄可要当心点,别一掌就把臣弟拍死了。”
“怎么可能?朕敢伤着你,你皇嫂还不得给朕甩脸子啊?你又不是不知,你皇嫂最疼你了。”
此时此刻,苍正帝一副冤枉的表情,半点也没有是一国之君的威严。
恍惚间,恒卓渊似乎回到了幼年时。
那个时候,他刚刚失去了父皇、失去了母妃,心中惊惶不已,骤然到了待他和颜悦色的皇后身边,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每天都跟着皇后,哪里都不肯去。
那个时候,苍正帝虽然刚刚登基,朝务繁忙,却也不忘每日都来探望于他。
那个时候的笑容,是那么的真。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皇弟,来,喝水。这个刘曹,让他倒个水,去这么半天!腿脚这么慢,真该哪天换掉他!”
苍正帝的声音,打断了恒卓渊的思绪,看着那杯清水,他的眸子微垂,眸光一片清冷。
美好……当真曾经有过吗?为什么全如镜花水月一般?
“皇兄就爱说笑,刘公公在皇兄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刘公公,还能有谁伺候皇兄,伺候的这么可心?”
苍正帝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说的也是。这个老东西啊,等什么时候朕不在了,也就没有他的立身之地了,只能继续跟着朕,到地底下来服侍朕吧。”
恒卓渊也笑:“皇兄又说笑,且不说皇兄正值千秋鼎盛之时,即便真有那么一天,臣弟的那些侄子们,哪一个敢不善待刘公公?”
“但愿吧。说起你的侄子们,皇弟你觉得哪一个更好一些?”苍正帝目光炯炯的看着恒卓渊。
“都很好。”
苍正帝满脸无奈,轻声斥责道:“什么叫都很好?皇弟该明白朕的意思才是。”
恒卓渊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语气随意的说道:“大皇子宽厚,二皇子贤德,三皇子洒脱,四皇子体弱,五皇子还小。无论哪个皇子吧,臣弟反正是打定了主意,还活着一天,就当一天的闲散王爷。”
“当什么闲散王爷啊?朕还指着你和朕一起分担呢。”苍正帝佯作不悦。
恒卓渊苦笑:“还请皇兄放过臣弟吧。何况,就算皇兄能忘记两年前那场败仗,朝臣们可不会忘记,百姓都还记恨着臣弟呢,如何会让臣弟再上朝堂?”
闻言,苍正帝顿时吹胡子瞪眼睛,一副怒容:“他们敢!”
“他们敢,皇兄总不能杀光他们吧?”眼见苍正帝还要说什么,恒卓渊又补了一句:“何况,皇兄觉得以臣弟的身子,是能站在朝堂上,还是该躺着?皇兄,臣弟真的累了。”
说着,恒卓渊轻轻咳嗽了几声,继而微微垂下头去,半晌没有再说话。
“皇弟?皇弟?”
苍正帝轻声喊了几嗓子,全然不见恒卓渊回应,他当即给刘曹使了一个眼色。
璟王嗜杀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尤其是当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下,杀掉的可不止一个两个。刘曹不想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丢了,可是皇上的话又不敢不听。
转了转眼珠,刘曹做出一副忠君模样,慢慢接近恒卓渊:“还请皇上靠后,莫要让殿下伤着您。”
只是,他伸出去的手,依旧带着轻微的颤抖。
“废物!”苍正帝还是察觉到了,当即怒斥一声。
刘曹一个哆嗦,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滚!”
“是、是,叩谢皇上不罪之恩。”刘曹麻利的爬起来就往外跑。
“回来。”
刘曹连忙停下。
“去叫苏文石进来。”
“是。”刘曹应声,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苏文石是禁卫统领,武功甚是高强,即便这璟王当真暴起杀人,相信以苏文石的武功,定能制止他。
不多时,一全身穿有铠甲的男人,走了进来。
“微臣苏文石叩见皇上。”
苍正帝点点头道:“苏爱卿,璟王太过疲累,你且小心护送他回峰回殿歇息。”
谁知,苏文石抬头看了看,仿似睡着了的恒卓渊,一脸的厌恶之情。
迟疑了一下,苏文石竟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