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内,众人目睹这面前的一切,个个无不骇然,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幕,充满了不真实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和令人发指之事?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都被这滔天之恶,给惊呆了。
在场众人当中,不乏手中血债累累,有数条人命之辈,但是这于晓怀所行之事,饶是他们,也觉得惊惧愤怒。
能一而再再而三对婴孩下手,还是对自己的生身骨肉下手,简直就是超出众人思维范围之事。
可是,它就是发生了。
“郎君…..郎君…..莫不是被槐妖附身?还请小神仙救救吾家郎君。”于庆恐惧得浑身颤抖,差点连手中的孩儿都抱不稳了,一个劲地不住哀求。
“是么?”陆哲看着地上瘫软城一团的男子。
“庆叔,并非槐妖附体,而是某….某….见到那孩子之时,便是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杀掉他而已,这股恶念完全无法抑制,某亦非憎恶婴孩,但某一见之下,便有种想要毁灭些什么之冲动。”
“啊——郎君,汝…..汝…….”听到自家家主略带冷静地陈述,于庆被骇得后退两步,竟然也是瘫软到了地上。
“但愿这人心,并没有如此之恶。”想起两个时辰以前,这位小神仙在自家小院说的没头没脑的话,于庆一下子恍然大悟。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面前这位小神仙一脸严肃把自己、自家浑家与稳婆叫到一起。看着东厢房的方向,告诉自己,由于他抽调了这几名力士过来护佑自家,槐妖虽进不来自家小院,但是又进了东厢房,将家主刚生之子杀掉了。
听到此言,众人无不大骇。
接着,小神仙接着说,槐妖做事诡秘,那针娘子尚在昏迷,除了他们几人,无人知晓此事。但老夫人、针娘子和于郎君若是在大喜之下接到此噩耗,怕是一时接受不了,特别是那于老夫人,谨防是要一命呜呼,还有那针娘子,刚刚生产,遇到此事,怕不是也要昏死过去?
众人一听,也觉得大为有理,纷纷问小神仙莫非有何逆天之术?
接着,小神仙缓缓开口了,汝家郎君前世与那槐妖有仇怨,注定这一世无子,为了于家能有后,也为了老太太的心情,反正于管家有两孙,何不先送一个过去,暂时先冒充一下。等到老太太、郎君和针娘子心情平复之后,再行禀报。若是于庆家的孩子有缘,日后继承于家,于家也有了后,乃是一双两好之举。
众人一听,也是大觉有理。于是,大孙子于谦就被稳婆裹在襁褓里,送到东厢房里面,给换掉了。
按照陆哲的建议,这于庆大孙子以后可能就不是他孙子了,为了纪念他,不如把二孙子于虚改名成于谦,至于这双胞胎之事,就当这大的已然夭折了,可好?
也只好如此,于庆一听之下,觉得因为自己求小神仙过来护佑自家才导致槐妖趁虚而入,自己本来就有愧,再说自己有两个孙儿,给家主一个也无所谓,而且,想到自家的孙儿以后可能成为这于家之主,于庆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期待。
见到众人同意,陆哲还嘱咐众人说,父子,母子连心,怕是有人生疑,任谁问起,都说那是针娘子所生之子,这真相嘛,等到过些时日,小儿下葬之时再行禀报。
所以,当于晓怀看到孩子,出言质疑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于熊氏虽然慌得一匹,也立刻出言化解。
“你妈当初生了一对双胞胎死了一个,死的那个是你,你是你哥哥”成就达成!谦儿啊,以后大唐抽烟喝酒烫头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想起改名叫于谦的于虚,哪怕面对着于晓怀,陆哲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此事‘形’与‘真’某已然知晓,只是这‘理’——”陆哲沉吟一番,对着对面瘫倒的于晓怀缓缓地问道,“某实在好奇,除了心中抑制不住之扭曲变态恶念以外,汝犯下此事背后之动机,究竟为何?”
“汝真想知道?”坐在地上的于晓怀面若死灰,抬头望了陆哲一眼。
“但讲无妨。”陆哲此时面色已经平和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于晓怀。
“五年前,蝶儿故去之时,头七之日,某心中悲伤,于是来到摇篮之前,越看那孩子眉眼,越像蝶儿,便是这害人精,害得吾家爱妻死去!当时某心中恍惚,不知不觉之间犯下了大错。”
“汝恍惚之间,杀了自家孩儿?”
“正是,某反应过来之时,已铸成大错,某大骇,正好听见门外有人,于是某慌乱之间,便将死尸扔出窗外,自己装作昏迷,直到孩子被发现,众人都疑似有妖物作祟。”
“谁也想不到,孩子生父竟然是凶手罢。”陆哲点点头,其实他几次犯罪,没有不在场证明就是他,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是谁会想到孩子亲爹会做出如此之事呢?相反,大家都当他是最大的受害者,想尽办法来安慰他,即使他有什么怪异的行为,人们都以孩子夭折,心中悲愤来原谅他。
“若哲所料不差,这槐妖迷人之谣言,便是汝刻意传出罢。”
“正是如此,三年之前,某有续娶一房,某与琴儿也是极为恩爱,也诞下一子,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此子,某有种将其毁灭之冲动,于是——”
“于是汝便借着槐妖杀人传说,再次行凶?导致琴娘子疯癫?”
“琴儿疯癫之事,某亦隐隐猜测是因为见到某恶行之故,故此一直心怀内疚。”
“内疚,莫不是还有庆幸吧?”陆哲冷笑一声。
“正是如此。”
“那哲有一事不明了,汝前几次行凶皆是待小儿出生一些时日后,为何此次行凶,竟然如此之急,孩儿刚刚出生便要行凶。”
“某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见到那孩儿存在便不舒服,想要将其灭杀!所以某便趁汝等前往于庆家之时,点燃寿阳公主香,想要将其闷杀。啊啊啊——某真是个畜类。”说道这里,于晓怀不由得以头抢地,撞得头破血流。
“哼,此时才说,未免太迟了些。”罩纱下的裴青奴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将此前所未见之恶人千刀万剐。
“确实,也太迟了些。”于晓怀惨然一笑,突然,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匕首,“蝶儿,吾来也。”
噗——匕首直直地插入他的心窝,直没入柄。
“郎君!!!”于庆和他浑家,放声大哭起来。
在一片哭声当中,于家老夫人也被惊动了,见到这一幕,也苦嚎一声,当即昏死过去。
于是,于家这槐妖杀婴之案,就在这惨烈地哭喊声中,结束了。
“老夫人已然无碍,只是一时心神受损,并未大碍。”孙思邈给于家老夫人把完脉,刷刷地开出一张安神的药方。“按照此方抓药,三碗水烧成一碗便是。”
“谢过老神仙。”于庆浑家千恩万谢,准备明日就让人抓药。
另一边,据说针娘子听到此外面一片哭声,也是惊惧不已,鉴于此时针娘算是于府唯一清醒的主家,于庆浑家忍着悲恸,也将此事前后,告诉了针娘子。
出乎意料地,在痛哭一阵过后,针娘开始有条不紊地料理家中事务,着实让于庆高呼老家主保佑。
第二天一早,陆哲等人就要前往辞行,鉴于家中情况,于是就由还是孩童的陆哲进入东厢房之中,与于家目前话事人针娘辞行。
“小神仙一路珍重,妾起身不便,还望小神仙恕罪。”
“娘子节哀,不知娘子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妾还有甚打算,一切以阿姑为主尔。”(唐朝媳妇称公公婆婆为阿舅阿姑)
“哦?据说娘子刺绣之术一绝啊,有娘子如此精妙之术,于家未免没有再次兴盛之日。”陆哲看着房间里针娘给孩子绣的小衣服,针脚细密,十分华美。
“小神仙谬赞,些许微末伎俩,不值一晒。”
“哪是微末伎俩,不过哲有一问,为何针娘所绣孩童之衣,并无男婴所穿,全是女婴所穿呢?难道,针娘子早就有所感,自己必定生个女娃,还是自己生个男娃,根本就活不长——”陆哲长袖挥舞间,一股奇怪地香气开始出现在产房之内。
“小郎君说笑,此事妾怎知,但是为人母若有所感,感觉腹中应是女娃尔,可惜妾身猜错矣。”
“南山有异人,曰针女,刺绣之术巧夺天工,不与男子语,既长成,则出山寻觅男子,若娶之,则开口矣,与男子合,若生男子,则以针刺毙,若生女,则带回山内,悉心抚养。”
“若非汝夫于郎君,汝之子将于七日之内夭折,不知某所言可对?天孙门之针女?”陆哲定定地看着床上的针娘子。
“汝究竟是何人,与某门中有何渊源!”针娘子脸色一变,直直地出了口。
“哲是谁不重要,娘子身中奇毒,三日之后,当全身溃烂而死也。”陆哲笑吟吟地说。
“什么!方才,汝下了毒?汝是毒宗还是鬼宗之人。”看到陆哲笑吟吟地做派,针女不由得想起了两个传说中的宗门。
“呵呵,鬼宗天下行走,见过天孙门之友。”陆哲笑着说,“娘子亦行如此之恶,要想赎罪,就看娘子表现了。”
看着床上花容失色的针女,陆哲笑吟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