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蓁:“……”
她得承认,她实在是受魏寒的影响颇多。
一起生活了十年,连说话做事,都有点像他了。
她曾经那么憎恶他。
怕是连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活成了他的模样……
当然了,前世,是没有这一段的。
那时她一颗心全系在魏寒身上,根本就没想着要跟这位被追杀的夫人套什么近乎。
而当时的她,因为毁容,一直戴着面纱,并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更不曾报出自已的身份名字。
前世她和魏寒是次日清晨才从崖底爬上来。
当然了,也同样遇到了寻找他们的人。
但当时的晋王和晋王妃却是已经不在灵隐寺了,只有自已家人还在那里苦熬着。
后来重逢之后,也就各归各家,没了下文。
所以,虽然无意中触到了一条大粗腿,可惜,没能抱住。
许氏倒是曾将她这段经历,跟苏明谨讲过。
她觉得自家女儿有这般胆识,是很值得在夫君面前炫耀一番的,也让夫君高看她一眼,多疼她一点。
可惜,苏明谨知道这事后,却是大发雷霆,不光没夸她,还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说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绝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
苏蓁蓁对他的话,颇不以为然。
她觉得自己很勇敢,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一点也不丢人,更不现眼。
不过,迫于苏明谨数次训斥,她还是乖乖的闭了嘴,没再将这事说出去。
其实她也无人可说。
整日闷在宅子里,与她说话的人,本来也就只有尹初月。
除此之外,她在府外也没有别的好友。
所以,在崖底下发生的事,她也就只跟尹初月和母亲许氏细细聊过。
她心里想着魏寒,对苏明谨的责骂,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她只一心一意想着她的俏郎君。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俏郎君,爱中的,却是她的妹妹苏念锦……
不过,奇怪的是,今日再想到那些事,苏蓁蓁心中竟未起半点波澜。
她救过魏寒的命,但在这之前,魏寒也救过她的命。
她对他好过,他也对她好过。
至于感情的事,本来也就无法强求。
晋王对魏寒颇是看重,单独将他叫到了禅室里,与他聊了好久。
晋王妃这边扯着苏蓁蓁的手,也说了许多话,期间自然也免不了要问及最近发生在苏府的“家事”。
苏蓁蓁自然也不瞒着,大大方方的回了。
晋王妃又是一番感叹,最后郑重留下一句话,说以后若有人敢欺负她,只管告诉她,她定会为她出头,替她做主的。
有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
其实苏蓁蓁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会去麻烦晋王妃的。
她抱上晋王府这条大粗腿,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大家相谈甚欢,说了好一会儿话。
因着天色渐黑,这才各自挥手告别,打道回府。
一家人正准备着要下山时,许至安三兄弟气喘吁吁的闯进了长明殿。
他们在营中处理军务,一直到很晚才回府。
走到中途,便听街上的人都在谈论菩提山,这才知道苏蓁蓁他们出了事。
三人大惊失色,当即调转马头,赶了过来。
等到听清事情经过,三人俱是冷汗涔涔,别提有多后怕了。
“我当时就该听缓缓的!”许至安道,“我们该留下来!若是我们三人在,你们也不至如此担惊受怕!”
“听缓缓的?”魏寒看向苏蓁蓁,“她怎么了?”
“你可不知道,缓缓现在,通神了!”尹初月兴奋道,“当时大哥他们要走时,她就死拉着不放,说有血光之灾,果然就有灾!”
“还有啊!白日里那个公子,我也觉得她是有如神助一般!”
“公子?”魏寒又是一怔,“什么公子?”
“没什么了!”苏蓁蓁下意识的不想让魏寒知道太多,便道:“天黑了,这山上挺冷的,我们回去慢慢说吧!”
“也好!”许至安点头,“天黑,山路不好走!待会儿大家都小心脚下!母亲,儿子背您下去吧!”
“我不需要!”白氏摇头,“你背你姑母吧!她这一天,又惊又吓的,别再摔着了!”
“母亲我来背便好!”苏长安笑回。
魏寒拧头看向苏蓁蓁,笑问:“你要不要我背?”
“我自己长腿了!”苏蓁蓁回。
“这死丫头,你就不能跟缓之说句好听的话?”许氏拿眼睛剜她。
经过今日之事,许氏看这个女婿,真是越看越欢喜,简直视若珍宝一般。
“我说的话,哪里不好听了?”苏蓁蓁轻哼。
“好听!”魏寒笑道,“伯母,我就喜欢缓缓这么说话!听着特别有趣!”
“你还真是……”许氏哭笑不得。
“母亲,人家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呀,就别掺合了!快走吧!”尹初月笑着,将她扶向苏长安的背。
一家人经历一场大劫,可以说是毫发未伤,心情都很好,一路说笑着,准备下山。
只有魏寒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缓之,你怎么不走?”许至谦看着他。
“我想了想,还是想留在这里!”魏寒道,“我原本上来,就是想陪祖父说说话!”
苏蓁蓁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昏暗灯影下,她也看不出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今日还是别留了吧?”许至谦劝道,“虽说咱们此次有惊无险,但这里到底也是死了不少人,煞气太重,你该回去好好洗一洗,休息一下!”
“是啊!”许至信亦道,“你看你这身上……”
他说到这里,忽然“咦”了声,笑道:“缓之,你怎么弄了一身僧衣穿着?”
苏蓁蓁微怔,目光落在魏寒身上,果然也发现他换了衣裳。
“原本那身,又是血又是泥的,实在太难闻!”魏寒回道,“我便找这寺里的僧人讨了一套衣服换下了!”
“啊……”许至谦也没多问,仍是劝他下山。
“今晚是祖父的忌日,我还是想陪陪他!”魏寒只是摇头,“你们走吧!”
“忌日什么的,也不必太在意!”许氏道,“还是你自已的安全更重要啊!你可别忘了,那些杀手,还不曾抓住呢!”
“是啊!”白氏忧心忡忡,“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还有王府的护卫保护着,咱们一起回了吧!”
“他们没胆子再上山了!”魏寒摇头,“这山上还有王府的内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算有危险,我也不怕,没人能杀得了我!”
他执意留下,大家也没办法,只好嘱咐他几句,让他注意安全,便陆续离开了。
苏蓁蓁也随意说了句客套话,便跟着家人一起离开。
走出长明院的时候,她不自觉回头望了一眼。
魏寒此时已经转过身去,对着长明殿中的那尊大佛直直站着。
灯影昏黄,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那长长的寂寞的影子,让她的心,忽然间又酸又软。
苏蓁蓁叹口气,她这真是……难不成,要重蹈前世覆辙吗?
不,绝对不要!
她转过头,紧逐着家人的脚步,往山下走。
“嫂子,你说,缓之这孩子,为什么非要留下来啊?”许氏一边走一边跟白氏说话。
“不知道!”白氏轻叹,“不过我瞧着,这孩子有心事!他刚进殿时,就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也极憔悴……”
“他好像也不是今天才憔悴了!”苏长安咕哝着,“从下雨那天,昏倒在咱们门口,就不对劲了!”
“是啊!”许氏皱着眉头,“他还又发烧,又昏倒的……哎呀,这夜里寒凉,他要是再晕倒在这儿,可怎么办啊!”
众人一听,都是忧心忡忡。
“他自个儿都不怕,你们操心什么啊!”苏蓁蓁道。
“你这丫头,对谁都心软,怎么唯独对他心这么硬?”许氏掠她一眼,“人今儿救了咱们的命呢!”
“就是就是!”尹初月附和,“缓缓你太无情太冷酷了!”
“说起来,缓缓,你那晚到底跟他说什么了?”苏长安追问,“他从咱们府走时,那脸色比来时还差!”
“反正没什么好话就对了!”许氏咕哝着,“人都病了,还往人心窝子上戳!”
“缓缓,其实缓之真的好优秀的!”许至谦道,“我要是个女子,我都想嫁给他了!”
“我也想!”许至信深以为然,“生得那般俊美,人还那么聪明,功夫还这么高,还有大将之风,可对着表妹时,却又是那般的柔情似水……天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这么完美的男人,啪一下砸你脑袋瓜上……”尹初月夸张的拍了拍苏蓁蓁的头,“就算傻子也知道接着啊!”
“年轻人,要学会珍惜啊!”许至谦伸手轻拍苏蓁蓁的肩,“佳人,难得啊!”
“而且他现在又被晋王如此看重……”白氏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孩子真的太出色了!”许氏捂着胸口,“嫂子,你看,我要不要今年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母亲!”苏蓁蓁哭笑不得,“你就那么想我嫁出去吗?”
“女婿太优秀了!”许氏认真道,“我怕有人跟你抢!你虽然生得美,可是,你在这方面真的很笨!外头那些女孩子,手段很高的,娘怕你竞争不过!”
一向沉稳的白氏,此时竟也用力点头:“的确是呢!这可是个宝藏男孩子!缓缓你得抓住喽!”
苏蓁蓁:“……”
“我现在就回去抓!”她捂着耳朵,“我现在就回去陪着他好了!”
“什么?”大家一齐看着她。
苏蓁蓁眨眨眼,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刚才,说什么了?
回去,陪魏寒?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然而,她的家人却觉得她这话甚是顺耳。
“难得你知道悔改!”许氏用力点头,“那么,去吧!两个人有个照应!”
“我觉得也是!”尹初月也点头,“缓之他现在最需要你的精神支持!”
“那个……”苏蓁蓁轻咳一声,“我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当真!”
“我们没跟你开玩笑!”苏长安道,“我也觉得,你该留下来陪陪缓之!他今天一定很累了,偏又不肯回家,心里一定有事儿!你多劝导他,让他尽快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