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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分水而治(一)

佛系商途 淮上文歌 6766 2022-11-08 01:57

  “如果我能够帮大人治理好天竺长河,让达丽罗川从此免受洪灾之苦,大人该当如何谢我?”

  说话之间,秦冲、沙米汉二人赶着马群从我们的左侧旋风一般飞驰而过。

  “苏叔!少主!我们先行一步啦!”

  秦冲在马上高举着黑色长弓打了声招呼,很快就消失于前方的麦海之中。

  “我愿让出酋长之位,与先生共同管理达丽罗川!”

  祭司大人郑重的答道,好像并非虚言。

  “不过先生,让江河改道、山川移位,我们的梵天大神都没有如此法力,难道你们这些东方人能够做到?”

  阿南都祭司转而又哈哈笑道,露出了满脸的不屑之态。

  然后取出怀中的香囊,对着鼻腔深深的嗅了两口,与苏叔平时途中品酒的神态很是相似。

  如此提神之物,肯定就是田鹿小姐所说的忘忧奇香了吧!

  真想把祭司手中的香囊要过来一看究竟,但如此幼稚之举不应是我这位商队首领所为,故而只能忍下。

  “我们东方汉国自大禹圣君以来,历朝历代多有治水的能臣,也留下很多治水经书,就如贵教的《吠陀经》那般。依据经典行事,或许可以帮助贵地解除这千年的水患之忧。”

  苏叔生怕我又以万山之神的使者自居,赶紧从旁插言道。

  “如能治好水患,恳请祭司大人善待田鹿小姐和那帮送祭的贵霜老民!除此之外,我等再无所求!”

  我也慨然笑道,终于把心中的所想完全说了出来,顿觉一阵轻松。

  “祭司大人,我等皆是凡人,没有移山倒海的法力!如要治水还需仰仗大人的威权,借给一千青壮供我家少主调遣。所需的资费粮草,也要大人出面帮助筹集,如此一来才可成事!”

  苏叔毕竟是老江湖了,行事滴水不漏,把我们的要求全盘托出。

  “只要能制服洪魔,其他事情都好商量。等我晚间祭祀与诸神商议之后,定会给各位先生一个明确的答复。”

  看来这达丽罗川每年一次的洪荒,已成这位祭祀大人的心病,必欲除之而后快。

  “好吧,那我就静候大人的佳音了!我们只是过路的商者,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私欲,治水和救人都是向善的公心,所作所为也符合贵教的教义。”

  前方人马的喧嚣之声隐隐传来,祭司大人的象队已快到河边了。

  “使者先生,你还是快点拿出治水的策略吧!万山之神快要动怒啦!”

  言罢,祭司大人突然挺起腰杆,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急促的念起婆罗门教的经文来,真如神灵附身了一般。

  朵儿被吓得一个趔趄,惊恐的瞪着祭司大人。以为他突生恶疾但又不知如何救助。

  我一大堆的说辞已经到了嘴边,没有来得及喷薄而出,只能硬生生的停在了那儿。

  只有苏叔怡然自得的耸了耸双肩,好像啥事都没发生一般。

  “少主,朵儿小姐,他们婆罗门教派供奉的神仙太多,山有山神水有水神。马上就要到长河的滩头啦,这个阿南都祭司正在和水神叙话呢!呵呵!”

  苏叔呵呵的轻笑道,我和朵儿这才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入定嘛!我所修习的“冥想神术”

  也可入定进入自由的幻境之中。

  不过婆罗门教派的入定也太快了点,这边还在说话转眼就过去了。

  澎湃的浪涛声传来,祭司大人如睡醒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后边的兵士已经下了象背,在河滩上排成一列等待祭司大人的差遣。

  驭象的马夫轻抖缰绳,我们跨下的巨兽尽然顺从的跪卧了下来,而轿厢旁边软梯也已备好。

  有一个年少的仆役上来,搀扶起阿南都祭司。

  他对我们做了一个礼节性的邀请之后,就先弓身走出了轿厢,顺着软梯爬了下去。

  苏叔紧随其后,走了软梯。

  我和朵儿毕竟年少,多有贪玩之心。

  不足一丈的高度还爬软梯,真是不嫌麻烦,便一前一后跳跃而出,稳稳的回到了地面上。

  我家商队的所有人马已全部上岸,比原来计划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露宿的营帐已经搭起,伙计们正在分工有序的放马埋锅、狩猎采办,准备接下来的晚间烧烤大餐了。

  祭司大人饶有兴致的登上了老百头的木排,在天竺长河上游戏了很多个来回才欣然上岸。

  晚间陀历神庙的祭祀礼结束之后,阿南都祭司连夜让几个僧兵送来了诸神的宣诏。

  大体的意思是我治河的法术如果可行,祭司大人愿意接受梵天大神的旨意,鼎力相助我们。

  婆罗门祭司装神弄鬼的这番说辞,与我和苏叔的猜测如出一辙。

  田鹿小姐途中曾跟我们说过,这些年来达丽罗川上连年的洪灾和祭司大人的“女祭”之法,搞得贵霜老民们疾苦不堪,多有奔走他乡另谋生路者。

  这里的世事如没有改变,再过几年整个陀历部落的人丁就跑的差不多了。

  阿南都祭司也不想他的教区成为遍地荒芜、万家空室的不毛之地。

  我们这些东方商者愿意帮他治水,若能成功对祭司大人而言有百利,如若失败也无一害,何乐而不为也!

  有了阿南都祭司的许诺之后,治水之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商队还要南下键陀罗佛国做交易,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时日。

  第二天一早,我和朵儿、秦冲、沙米汉、锅盔五人便收拾好行装干粮,准备上路勘察了。

  所有的麻烦都是因我的善念而起,商队的老少兄弟,还有田鹿小姐,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交代。

  麦田鹿的父亲和兄长自愿给我们带路,水利勘察很是顺畅。

  当日午时,我们就登上了梵那多山的顶部,这也是达丽罗川上的最高山峰。

  山下的河网布局尽收眼底,从北部葱岭冰原而来的天竺长河,受到梵那多山地的阻挡分成了两支。

  长河的主干折向西部,分出的一部分河水则继续向南进入了地势稍高的陀历山谷。

  经过不知多少年代的泛滥冲刷,才形成了今日这个群山环绕中的百里平川---达丽罗川。

  “少主,完了!这山下的长河太宽了,怎么治理啊!非得有移山的法术才行!”

  望着川上河宽浪急的两条大河,锅盔刘真儿首先气馁道。

  “那还不简单!在陀历河口筑起一道石坝!把长河的流水全部赶到西边去!”

  秦冲到是不以为然,提出了治水

  的第一条方略,拦河而治。

  “小小的飞鱼礁我们一百多奴隶硬是干了一年多才完工!采石筑坝把长河拦起来,哈哈哈!至少得一百年!看来我等此生全耗在这了!”

  锅盔哈哈大笑了起来,想起飞鱼礁上悲惨的往事,我的全身不禁哆嗦了一下。

  “少主,筑坝拦水肯定不妥!耗费多少人力尚且不说,达丽罗川上的旱季可就全靠这大河的来水啦!没有了水源这漫川的胡麦怎么生长?”

  沙米汉指着山下的麦海大声的叫道,仅仅两日大河岸边的胡麦全都变成了金黄的颜色。

  贵霜老民们的收获季到了,就在雨季来临之前的半个月里。

  听田鹿小姐说过,这北天竺的旱季雨季各有五个多月,不似东土汉地和我们于阗国那般四季分明。

  整个漫长的旱季里,老天几乎不会下一滴雨水。

  如老汉所说,没有大河之水的滋润,这达丽罗川如今已成焦土了,更不会长出果腹的胡麦黍稷来。

  “不筑石坝拦水,还会有啥好的办法?少主我们赶紧溜吧!今夜就离开陀历河谷,管他啥子旱季雨季!把那个天竺女子也解救出来,和我们一起上路!”

  秦冲见自己的意见未被采纳,便抬腿靠在一块巨石上,抽出了他那宝贝一般的波斯长刀对着耀眼的日头晃了两下,又重重的插回刀鞘之中。

  “这个法子好!我双手赞成!哈哈,本来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何必自讨苦吃!”

  听了秦冲之言,锅盔立马附和道。

  “诸位兄弟,太史公有言: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后世从此也就有了“一诺千金”这个说法。我等商者行走江湖应学季侯,不可出尔反尔!”

  虽然知道秦冲他们都是信口开河的散扯,但我也要摆出头领的架势来。

  “一诺千金!哈哈哈!少主英明!”

  秦冲的脑子转的最快,见我如此语气马上改口赞道,令我很是受用。

  “少主,季布是何许人?”

  刘真儿仍不明就里,愣愣的问道。

  “季布是你大爷,哈哈哈!”

  沙米汉少有嬉戏,这回也戏弄起锅盔来。

  当然他自个是柔然国人,肯定也不会知晓这个彪炳青史的季侯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我大爷?一句话便可值万两黄金,那我刘真儿也算是豪门之后啊!”

  锅盔顺坡下驴,一下子把自家的身世太高了千倍。

  “季布乃秦末楚人,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手下的悍将。他少年时候素有除暴安良、扶危济困之志,一生处世信义为先,故而在东土汉地被世人广为传颂。”

  正在为治水犯愁,这几个家伙却在身边唠叨个不休,甚是烦人。

  但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患难兄弟,又不好随意呵斥,只好耐着性子向他们解释这“一诺千金”的来历。

  自从上山以来,平日里话语最多的朵儿小妹却始终一言未发。

  静静的捧着白绢,描摹她的天竺商道图,或是盯着山下的长河直勾勾的发愣。

  也许汉书中所载历代先贤的治水良策,正在她的脑海中旋转吧?

  而我也有了大体的方略,那便是:分水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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