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日的经验,攀爬藤桥对于已不再是啥难事。
我们跟在田鹿小姐和几位贵霜土民的后面鱼贯而行,几乎和苏叔他们的长排同时抵达对岸。
几个僧人模样的兵士很快围上前来,叽里咕噜的言语了半天,言行还算友善,但全是南天竺梵语,一句也听不懂是啥意思。
“苏叔,大哥!这些兵士说我们来自北地山陵,是万山之神的使者、祭司大人最珍贵的客人。部落酋长阿南都和祭司大人正在神庙的广场上焚香祭祀,恭候我们的光临!田鹿和送祭的八位老民也务必要一同前往!”
幸亏有精通梵语的朵儿同行,才能和这些僧兵进行交流。
“呵呵,我们何时又成万山之神的使者了?”
也不由的想起当年在赫拉特城时,被当地的火祆教徒们尊为“光明使者”的那段往事来,还有美丽的黛米尔女护法。
“少主!使者有啥不好,婆罗门祭司也是神的使者,如此一来先前的事情好办多了!就说不周山上湿婆神有命,让祭司大人不要为难田鹿小姐和那几位送祭的贵霜老民!”
沙米汉低声笑道,似乎很有道理。
古往今来,在这些化外之地的西土列国看来,我们富庶繁华的东方汉地就是神一般的国度。
前去长安、洛阳的西域商贾使者,无不怀着朝圣之心。
所以不论在赫拉特、贝罗埃亚、巴比伦还是如今这北天竺,当地土民把我们当作“神的使者”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我家商队刚刚从他们的“万山之神”,不周神山的冰川上平安下来。
“是啊大哥,你就再冒充一回天上神仙吧,这样田鹿姐姐他们也就有救了!”
朵儿嘻嘻笑道,说话之间,排上的货物行囊已经卸下,秦冲扶着苏叔从岸边蹒跚的走了过来。
“少主不可造次,装神弄鬼万一有啥破绽就会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家的脚!治水之事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需要动用祭司和酋长大人的威权,举全族的人力才可成事!你如今说自己是神仙,得有点石成山、呼风唤雨的神功才行,哈哈哈,少主你有否?”
苏叔盯着我哈哈笑道,满面的银须随风漂浮,令人望之顿声酸楚之感。
如此老迈还在江湖上行走,皆是我之错也!
田鹿小姐和赫木老丈他们
面对着部落僧兵早已魂不守舍,又见我们这边嘻嘻哈哈的说笑个不停,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此时肯定就是这般的心境。
“苏叔所言甚是,我们只想救人一命,去和那个婆罗门祭司谈谈条件,没有必要搞得如临大敌一般!朵儿,你和这些兵士说,等我们的坐骑过河之后,就随他们前去面见祭司大人!”
我回头对朵儿吩咐道,一边让身旁的自家伙计取出几块囊中的石盐,赠给这些形如枯柴般的天竺兵士。
在于阗国清风泽家园时,就听过往的客商说过,天竺佛国官家寺院、士绅野民对于金银财货没有嗜好,但最喜东方、北地的丝绸、池盐,西南诸国的树脂**。
所以特地让伙计们在蒲犁国的盐池多备了一些,以便途中贿赂列国的官差所用。
这些僧兵看到盐石后果然欣喜异常,贪婪的添上两口后便放入腰间的束带之中。
然后双手合十,向我们表达虔诚的感谢。
“哈哈哈!少主,这些天竺国兵士和罗马、波斯人人相比差的太远了!我和老汉联手便可杀他个片甲不留!”
看着这些陀历僧兵干枯羸弱的模样,秦冲失望的对我笑道。
我也有同感,如此干瘪猥琐何以上阵杀敌,难道是用何种神术不成。
但苏叔在侧,我不敢和秦冲他们肆意的闲扯,只能取出身后的酒囊饮了一口,以示心中的不屑。
秦冲很是无趣,就邀上沙米汉等人前去河边,等待运马的长排去了。
半个时辰后,五十多匹大宛乌青平安过河。
我们找到各自的坐骑,又把田鹿小姐他们扶上马背,便跟着那一班陀历僧兵,向着远方茂林深处的神庙广场狂奔而去。
很快就把这些菜鸟一般的兵士远远的扔在了身后,又不得不勒马徐行等候他们。
“田鹿小姐,同为陀历族人,你们和这些兵士的形体容貌为何有如此大的差距?”
田鹿小姐骑马行走在我和朵儿中间,似乎找到了依靠,人也活泛了过来。
“这些兵士是祭司大人从摩羯陀佛国带过来的,他们的家乡与我们达丽罗川相隔千里,据说那里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雨林!”
田鹿小姐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守护人,向我嫣然的笑道。
“怪不得他们一个
个长的像是南方茂林中的猕猴!哈哈哈!”
朵儿翻译了田鹿小姐的原话后,又肆无忌惮的评论起后面的那些僧兵来。
“他们刚来到达丽罗川时并不是这般模样,听大人们说,神庙每年都会从一位萨珊商人那儿购进大量的**树脂。有种树脂点燃之后烟如祥云一般,闻过这种奇香味道的人就会神魂颠倒、如醉如痴,如入神境!祭司大人说,这种香是连接湿婆神界的天梯,就如横跨天竺长河的藤桥那样!”
麦田鹿小姐以叙述祭司神庙轶事的形式,来回答我们的问询,而不是直接说出其中的结果。
“难道这些僧兵身形枯萎,与这种奇香有关?”
近来我对天竺佛国的香料兴趣日增,但凡与此有关的话题都会追根求源。
“是的,据说闻过此香后能够见到任何你想遇见的人事,包括已经死去的亲人!能够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还能和神灵对话!”
田鹿小姐对话风格很是奇怪,需要从中猜测才能明白她所说的意思。
“哦,原来是太过辛劳的缘故!一边供奉神佛、劳作谋生,还不分日夜的腾云驾雾,穿梭于三界与古今之间。如此耗神费力,不瘦弱才是怪事!哈哈哈!”
我恍然大悟道,这种奇香与我们在终南山颠青乔山人那儿遇见的“五石散”,效用如出一辙。
“田鹿,这种奇香叫什么?”朵儿好奇的问道。
“忘忧花。”田鹿小姐幽幽的答道,婆罗门神庙已在前方,她的心绪又暗淡了下来。
“你见过这种香料吗?从何处可以买到?”
“忘忧奇香只有婆罗门刹帝利才能享用,我们吠舍、首陀罗阶层如遇忘忧花必须绕道行走,否则便会招来无尽的灾祸!”
“你原来不是神庙前的焚香侍女吗?怎么会没见过忘忧花?”
我对田鹿小姐的言词表示怀疑,对这种名叫“忘忧花”的奇香也越发的好奇。
“我在湿婆神坛前常年敬奉焚烧的,都是信众们布施的拙贝罗香和**,还有檀香。忘忧花只在祭司大人主持重大祭祀的时候,才能在远处闻过它的香味,但真是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香料是何模样。”
田鹿小姐哀怨的看着我道,似乎没有见过忘忧花是她的过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