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颜伊奋力挣脱,只是那里抵得过皮阳的手劲,胳膊被钳得死死的,他急红了脸,大声道:“小道长,你放开与我,今日先生不授业,不才须得回家自学才行。”
皮道长停下脚步放了手,瞟了田颜伊一眼:“田兄可是天天这般读死书?”
一听他说自己读死书,田颜伊不服道:“道长此言差矣,何谓读死书?历朝历代的先贤们留书万卷,我辈穷其一生难以尽数参阅,不才天资愚钝,少不得父意,更当好学不倦。”
不得父意?靠,你这么轴,我是你爸爸也不喜欢你啊。皮阳呵呵一笑:“田兄精神固然可嘉,可小弟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每日这般废寝忘食,却屡考不中,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治学方法出了问题?要知道乡试无非考些诗词歌赋,既不考策论,又不试帖经。”
田颜伊羞愧难当,涨红着脸道:“每次秋赋所考的诗词题纲不尽相同,一时间作不出来算不得治学不严。”
呸,不要脸!题都答不出来还算治学不严?皮阳一摊手:“也就是说每次秋考都作不出来诗词咯?既是这样,田兄读了万卷书又有何用?治学之事,非是死记硬背便可。”
田颜伊倔强道:“可除了多学强记,便无他法,古有苏秦刺骨,匡衡借光,今有屈文韬萤火为烛,得中状元,历朝历代的饱学之士,皆是如此。”
我日啊,真是有样学样,人家不是光看书,而是会看书,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皮阳淡淡道:“我也不与你争辩,小弟多年没翻过书了,少时倒也读过几年诗书,田兄不妨出题考考在下,我若答不上来,田兄尽可回家读死书去。”
田颜伊一愣:“道长不是研习道法么,怎地也读诗书?”
皮阳打了个哈哈:“课业之余,翻翻诗书,写诗作词之事也只是略懂,略懂。”
他小学就熟背唐诗三百首,心里无耻道,反正这个时代没有唐朝,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这几位老哥所做的诗,还不都是老子一个人的?
田颜伊有些不相信,见榛树上落下几片秋叶,便随口道:“既如此,不才便以‘秋’为题,请道长作诗一首。”
皮阳摸着下巴搜索脑中的唐诗库,装模作样的踱了几步,忽地一击掌:“有了!”他一脸陶醉的缓缓吟道:“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田颜伊身形一顿,单手抬起一抖袍袖,大拇指靠在中指与食指合拢的指尖上,一边缓缓行走,一边细细品诗,突然眼睛一亮:“好诗,好诗!好一个荆溪白石出,好一个天寒红叶稀,恰如此情此景啊!”
皮阳白眼一翻,人家电视剧里的才子刚吟诗一首,旁人就开始击节赞叹,你他娘的品了半天才蹦出个“恰如此情此景”。
田颜伊双手抖了抖袖子,抱拳躬身道:“道长高才,只此一篇,天下便无人出你右。”
即使皮阳脸皮再厚,听了这等夸赞,也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他扶起田颜伊道:“在下还俗已久,不做道长多年,田兄还是不要称我道长了吧,小弟姓皮,单名一个阳字,田兄叫我皮阳就行了。”
“既如此,不才便斗胆唤你一声皮兄吧。”说着又是一躬身:“能结识皮兄这样的才学之士,不才万分荣幸。”
皮阳也懒得再去扶他起身了,苦笑道:“小弟杂书倒是看过不少,学识平平,哪称得上什么才学之士?今日作诗只是想让田兄知道,书本知识要活学活用,才能散发思维,一昧的强记硬背反而劳而少功。”
田颜伊急忙道:“皮兄,如何个活学活用法?”
我哪知道啊?反正老师们是这么说的。皮阳拍了拍田颜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自己慢慢体会,慢慢体会!”说完就踏步往里走去。
田颜伊疑惑的点点头,脚下不由自主的一路跟随而去,嘴里一直嘀咕着:“活学活用,活学活用.....”好像多念叨几遍就能明白过来一样。
二人往里走了不一会便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斜坡竹林,林间一条石阶小道,弯曲而悠长,斜坡下有一片开阔地带,开阔地间停满了各家少爷小姐的专用马车,车把式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有的则躺在车上睡大觉。
皮阳问道:“田兄,是打这儿往上走么?”
听身后无人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险些吐血,只见田颜伊似乎没听见问话,嘴里还在嘀咕着活学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