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石梯小道而上,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出现一座石雕牌楼,门头上四个大字:溪丘书院;左右白石柱上浮刻着两行楹联,上书:烟云连笔墨,星斗焕文章。
牌楼后自西向东卧着一条清幽小溪,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一座岚桥横在小溪之上,木桥之上红长条木椅,红梁黑瓦,两旁的顶梁柱之间衔接着雕花木栏,一眼望去,此景一片幽静典雅。
踏木桥而过,书院主体掩映在秀丽的大巴山余脉之间,若隐若现,与自然山水浑然一体,书院里的建筑错落有致,入大门,穿前殿而出,前方便是讲堂,院子两侧,配房与亭台之间以长廊相连,两侧长廊至亭台处各向东西延伸,凌空而出,尽头连接着书院两旁的观景楼。
讲堂大门半掩,侧门紧闭,大概是今日不授课的缘故,堂内才子们嬉闹喧嚣,才女们莺莺燕燕,一时间好不热闹。
皮阳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喧闹,仿佛又回到了校园时代,整个人顿时清爽起来,回头看了田颜伊一眼,见他依旧皱着眉头,嘴里里念念有词,皮阳瞪大了眼睛道:“田兄,你念叨了一路了,累不累啊你?”
田颜伊抬起头来,尴尬道:“皮兄弟,你说的书本知识要活学活用,不才倒是明白其义,但想了一路,还是不得其法。”
皮阳忍住将其暴揍一顿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循循善诱道:“活学活用不是让想出来的,而是离了书本,多听,多问,多交流,再联想书本的知识实际应用,小弟今天就给你上上课!”
田颜伊脸上一喜:“皮兄弟真打算教我?”
皮阳点点头:“这第一堂课,多听,顾名思义就是聆听别人说话,从而获取有用的信息,进去!”
“啊?”田颜伊有些发懵:“这就讲完了?”
皮阳啧了一声,竖眉道:“我的教学方法就是以实践为主,进去!”
“可不才鲜与同窗们来往,怕一时间无法融入其中。”田颜伊唯唯诺诺道。
皮阳手搭在田颜伊肩上,将他缓缓引向门口:“人嘛,总有第一次,这种事情,习惯习惯就好,走你!”说着冷不丁的就把他推了进去。
田颜伊踉跄着步子冲进讲堂,屋内的喧闹声瞬间消失,才子才女们目光齐聚过来。田颜伊站定,急忙回头张望,只见皮兄弟缩回了门后,他不善言辞,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讪讪一笑。
“哟,这不是颜伊兄吗,怎地又回来了?”一个略带讥笑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学子接过了话茬:“颜伊兄这番折返,是凑足了茶钱,还是租到了马车?可别是在自家行了那白日鬼的勾当,倒好叫你家娘子报官拿家贼?”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田颜伊虽有一个当官的爹,可谁都知道他爹根本就没管过这个儿子,况且州府刺史乃是虚衔,处处受文官节制,连一个知县都不如,无人惧怕田景迁,故而嘲笑起田颜伊来,肆无忌惮。
皮阳知道田颜伊已成家,可听他说起自己的娘子时,只是略微带过,眼下听那学子的意思,想来是家人平日里银钱管得紧,田颜伊在书院读了这些年的诗书,竟年马车都没给配一台,每日只能靠腿在家与书院之间来回。
“反击啊,骂他啊....实在不行就揍他狗日的!”皮阳在心里狂喊,他有意锻炼田颜伊的胆色和脸皮,所以躲在外面没进去。
谁知田颜伊张红着脸,结结巴巴道:“非...非...非是不才愿...愿意回来,”他一指门口:“而是....是....皮兄让不才回来的。”
众人目光顺着田颜伊手指的方向,齐齐看向门口。皮阳捏着拳头,眼睛鼻子嘴巴拧到一堆,心里大骂叛徒。
皮阳探出脑袋,鬼头鬼脑的往里瞧了几眼,嘿嘿一笑:“嗨,各位好啊!——哇,好多人啊!”
这谁啊?众人盯着他一阵好奇。
“公子?”只见一个俏丽的女子从书案后猛地站起身,惊喜道:“你怎地来了?”
“咦---肖小姐也在啊?”皮阳故作惊讶,急忙跨进讲堂:“小姐不是在城东石林书院受业么?”
肖瑗走上前来,嗔道:“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一直在这溪丘书院研读,再说方才公子不是看着小女子往西行的么?”
皮阳一惊:“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看来最近记性不太好,该多吃点胡萝卜了,对了,肖小姐刚才叫我什么?”
“啊?”肖瑗有点发懵,一时没跟上他那跳跃的说话方式,旋即俏脸一红,羞涩的轻唤一声:“皮大哥。”
此时田颜伊也走了过来,惊讶道:“皮兄弟,你与肖小姐认识?”
“认识认识,很熟,都见过三次了。”皮阳连连点头,心里有一种想踹田颜伊一脚的冲动,你他娘的的反射弧比赤道还长?都尬聊四五句了,你才上来问我俩认不认识?
肖瑗好奇田颜伊为何称呼皮阳为皮兄弟,刚要询问,只听一个学子道:“肖小姐,何不把这位兄台介绍给我等认识一下?”
“对啊,介绍介绍呗,也好让我等知道是哪家的少爷!”旁边另一个起哄道。
皮阳听声音,正是刚才出言讥讽田兄的两个学子,他扭头瞄了二人一眼,脸上浮起一丝邪魅的笑意。
肖瑗转过身介绍道:“这位是....”
“肖小姐,还是在下介绍得详细些。”皮阳笑着截住话头,肖瑗楞了一下,想起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便作了个请的姿势。
皮阳几步走到那两个学子书案边,嬉笑道:“在下皮阳,是练习时长两月半的捞鱼个体户,外号捕鱼达人,道上的兄弟给面子,也称我一声水中蛟龙!”
其中一个学子轻蔑道:“说得这么唬人,不就是一个渔夫吗?”
“是啊是啊,这位兄台真聪明,一下就猜中在下的职业了。”皮阳笑容可掬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学子神情倨傲道:“在下于浩文,家父乃归乡州织造司!”
“原来是制造屎大人家的公子,失敬失敬!”皮阳嘿嘿道:“于公子方才说田兄干了白日鬼的勾当,在下不太明白白日鬼是什么意思,于公子可否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