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的一切都是为了南州!”
“若是八弟真的有异心,眼下大幽来犯的局面,岂不是正好给了八弟一个下手之机?”任齐修再次说错了话。
偏偏,将如今的两件事摆到了一起,而对于皇上来说,任齐修所说的,恰恰是皇上此刻不想触及的雷点。
正是因为南州经不起消耗,这才主动议和。
任齐修好似是在提醒皇上这件事一般,这话就连随月生听了,都觉得任齐修这是把一手好牌给打的稀烂。
果然,皇上听到任齐修这样解释,嘴角微微向下抿了抿,眼神里望着任齐修也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此事稍后再议,退朝。”
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变成了现在的突然一句带过,任齐修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皇上,又当真会如此偏私程让么?
“父皇,儿臣…”任齐修想要接着追问,可是皇上身边的郝公公却咳嗽两声挡在了他的前面,同时带着皇上快速离开。
任齐修不能当中拨开,也只好脚步停在原地。
当任齐修转过头去的时候,曹衣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而程让与随月生则是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任齐修看着几人颇有沆瀣一气的样子,走到了任齐修面前。
这时候朝中之臣只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或是在整理着衣冠,并没有急着离开。
今日这出戏,可真是好看。
显然宁亲王想要置八皇子于死地,这八皇子只是去赈个灾,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了这任齐修,看样子还真的是要弄死程让不可。
不过程让的一张嘴竟有这么厉害,倒是让众人刮目相看,此番,可是说是活生生的将自己从死地之中重新挽回。
宁亲王,不识好歹哦。
不待任齐修主动走向程让他们,程让便是主动走到了任齐修面前。
此刻朝臣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往后退去,很多聪明人已经看出来如今朝中局势不自觉的变化,这八皇子或许才是最终的赢家。
程让抬起手,轻轻地帮任齐修拂去了肩膀上的灰尘,脸上还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岂有刚刚在皇上面前丝毫的柔弱之感,这个时候的程让,谁都看得出来是个真正的大尾巴狼。
“三哥,倒是很急躁呢。”
程让戳破了是什么使得任齐修最终失败,任齐修的脸色铁青,看着程让,脸上露不出半分笑容。
“不急。”程让这个时候的声线之中仿佛带着一阵蛊惑之感,程让轻轻地对任齐修说道:
“三哥,我们来日方长呢。”
任齐修的这件事,也正好替程让彻底打开了面向朝臣之路,程让出现在众人面前,显得自然而又合情合理了许多。
这样替他人做嫁妆的事情,任齐修还是第一次。
如今他还是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语气稍微急了一些,皇上便笃定了是自己在栽赃程让么。
或者…
任齐修的目光转向了刚刚站出来替程让说话的曹衣。
程让倒是当真与曹衣不认识么。
看着两人之间丝毫没有的互动,这个决论任齐修并不敢轻言之。
因为在曹衣的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他的官职不高,可是说的话,皇上却好像每句都信,而这之前,曹衣似乎也没有得到众臣的关注,皇上更是不应当注意到他。
可是今日为何却好像是听了曹衣的话才放了程让的呢。
难道这曹衣,当真是什么人物?
想到这一点,任齐修的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曹衣从他面前走过,却没有开口,仿若视任齐修与无物,曹衣很是坦荡。
“曹衣。”是任齐修叫住了他。
“宁亲王。”曹衣站在任齐修的面前,可是任齐修却看不出来他究竟是谁。
他似乎真的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个臣子,出现时很得皇上器重,却因为被烧伤而始终蒙面,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那人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任齐修并未曾怎么关注过,没想到,今日倒是出现来给自己添堵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话的声音任齐修压得极低,对着曹衣开口道。
曹衣听清楚却笑了,和刚刚程让的动作几乎同步,曹衣也替任齐修拂去了灰尘。
“宁亲王,莫气。”
“哼。”任齐修一甩衣袖,便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里此刻几乎只剩下了曹衣一人,他环顾四周,只有一些宫人还守在原地,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多转几圈,仿佛这是一种亵渎。
看着上面空空如也却闪闪发光的皇位,在曹衣的记忆里,从前它也是这样的。
“微臣参见皇上。”和皇上料想的一样,今日的事情,曹衣多少还是要给他一个交代。
“起来吧。”皇上撑着头,很是随性的坐着,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
“今日之事,不知曹爱卿是否该给朕一个说明。”
听着皇上的话,显然皇上也是有些生气的,不过曹衣这个时候很是淡定,不急不躁的替皇上开始分析了起来。
“回禀皇上,今日微臣只是发觉了一切好像有些不对而已。”
“哦?说来听听。”皇上挑了挑眉,问着曹衣。
“其一,便是三皇子为何能如此坚定而又语调带着急躁的说明八皇子的确在筹备谋反之事,这样的事情,在所有人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三皇子怎么会洞若观火。”
这便是其中最大的疑问。
若是程让真的将一切都瞒的那么好的同时,任齐修却能够不动声色的查的明明白白,而后将其中的细节事无巨细的报告给皇上,那么只怕皇上要担心的不是程让,而是任齐修了。
皇上当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对于任齐修又多了一重防备。
看着皇上没有反驳的意思,曹衣便接着说了下去:
“其二,是八皇子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的问题。”
“八皇子所说,当初是太子派人保护八皇子,所以当初的人,都是太子的人,皇上不妨回想一下,太子,又是否有这个本领呢。”
太子,也许会有,皇上的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江贵妃为了太子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太子,为何要帮他。”皇上这个时候,终于想到了其中的一层。
叫程让恢复身份,重新成为皇子,再怎么样,对于太子任廷攸来说,岂非多了一个对手?
“这便是微臣想到的第三层,江贵妃的父亲,皇上可别忘记了,此番太子又与随将军共同出征,随将军的夫人,与江贵妃可是亲姐妹。”
这一点,便是最有力的血亲证明。
这虎符,只怕也在这两姐妹手中。
若是任廷攸同时收买了随府和程让,那么任廷攸的手中能有虎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虎符,又如何会在程让手中,难道这只是任廷攸抛出来的一个棋子,整件事,都是用来试探任齐修的么。
所以皇上,是错怪任齐修了,应该将整件事,都归咎于夺嫡之中么。
至于程让,当真只是一个傀儡,今日的云淡风轻,也都是早就做好准备的演戏么。
皇上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太子是不是立错了。
不过还有一点,皇上没有看透。
这程让既然没有实力,那么任齐修又何须担心于他,何须今日生怕不能将程让扣上这个罪名,而他提交上来的奏章,其中也固然有着漏洞,这些漏洞任齐修不可能看不出来,估计只是急着要怪罪程让,所以一时之间才顾不上罢了。
都并非善类。
皇上忽然有些累了,这几个儿子们,可当真一个都不让他操心。
喉间袭来的猛地一阵咳嗽,让皇上憋红了脸,而终于平缓下来后,那手帕上的鲜血,更是红的亮眼。
郝公公看见了大吃一惊,连忙喊道:
“传太医,太医!”
曹衣也连忙走上前帮忙扶着皇上,到了榻上休息。
程让走出了宫中,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主子。”裴折很快迎了上来,将今日宫中来人的事情,说给了程让听。
“我知道了。”程让此刻还有一件更为关心的事情。
“军中如何了?”
程让说的军中,自然不是南州表面的军中,而是那真正神秘的十万部队,哪怕十年过去,他们却仍旧没有一丝懈怠,像是一把宝刀,时刻等待着重新出鞘的那瞬间。
程让,恰恰是那个在世间角落寻找到他们并且重新成为他们主子的那人。
可是当程让那日送走了任辰霖以后,被悄悄带进千阳城郊的军队,却出了问题。
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竟不知是何人,在军中悄悄下了瘟疫。
这病的源头难查,传染性又极强,程让几乎在军中忙的马不停蹄,今日,也是因为任齐修的事情才不能不回到千阳城。
好在程让处理的及时,自己并没有被传染。
当程让问起此事的时候,裴折的脸上露出一股喜色的一瞬间,程让便是知道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果不其然,裴折对着程让有些激动的开口道:
“大夫已经找到了医治方子,眼下正在准备药材,不日便可痊愈。”
“很好。”程让点了点头,他的确带着这些人回了千阳城,甚至故意有些将消息让任齐修知道,不过却将他们藏得很好,任齐修并没有方法知晓在哪里。
可是任齐修却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便是向皇上的汇报,可是他所提交的证据最终却不能成为证据。
反倒让程让在众人面前露了脸。
“主子,宁亲王是否已经?”裴折想起今日的事情,看来任齐修终于已经动手了。
这几日府邸周围,可都是有着明显的任齐修的眼线,甚至程让为了避嫌,除了那日的提前回来见了小茶,真正在皇上面前露面以后,程让几乎没有在外活动,去军中也都是悄悄地,千阳城之中,程让几乎没有踏足。
“老三还是太年轻。”虽说是哥哥,不过程让这个时候,并没有打算给任齐修任何的面子。
程让这样的话,无疑是将事情摆平了的语气,裴折知道,他的主子永远无需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