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信撒腿跑了起来,他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两条腿来,却被地上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摔的头破血流。
他也顾不得擦一下,爬起来继续疯跑。
瞿昙从院中探出身来,远远的看着屁滚尿流的聂信,脸上露出了微笑,轻声的说道:“又有生意了!”
谷泽刚刚被人撞到,那人没一句抱歉的话就一溜烟的跑掉,不过那一下摔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不过听到瞿昙的话,他抬头仔细看了一下胡家的院子,撇了撇嘴说道:“师傅,您老糊涂了吧!就这,能有多大的油水!”
“你个混账!再敢这样说我,看我不把你扔给穆心禅收拾!跟你讲了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明白!“瞿昙的声音小了下来,“胡家老太这是普济寺的生意,现下就是不赚钱,但是刚才我说的是跑掉的那个家伙,那是降魔寺的生意,是赚钱或者赚人的!”
“刚才那厮是魔族?”谷泽歪着脑袋看了看聂信逃跑的方向,说道,“没看出来啊!”
“你个夯货!什么时候你能看出来了,还要为师作甚!他是个夺舍的魔族!刚才他取银子之后就想要窥探我!不过,他的那双眼睛有些蹊跷!“瞿昙回忆着刚刚聂信看过来的那一眼,总有些心惊的感觉。
“夺舍!“谷泽摇摇头,“他可真是下本!”
谷泽始终觉得,为了生活在人族之间,夺舍可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就算找到合适的宿主,也几乎是要死掉一次一样!自己可是受不了那样的痛楚,更何况修为下降的厉害!
“师傅,咱们要找他就尽快,看他跑的匆忙,说不定去晚了,他就跑掉了!”曲炎对于这两个人所谓的生意没什么兴趣,但是除魔卫道,他倒是很是热心。
“不着急!先把这单生意做了,吃些斋饭,不能冷了信众的心!“瞿昙说完,立刻换上一副严肃慈爱的模样,走进了胡家院落。
聂信说话,胡老太才知道院中还有其他人,可还没弄清是谁,人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嘟哝了几句,也就不再上心。
在她这里,瞿昙现在比谁都重要,眼瞅自己可是黄土埋到脖颈儿的人了,怎能不关心身后事!何况儿媳不见了踪影之后,儿子一直没有再娶,胡家可还是没后呢!
“大师,您请坐!瓜儿啊,快些准备些饭食,大师师徒可还都没有吃饭呢!”说着,胡老太把胡大瓜拉到一边,说道:“把娘攒下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别慢待了大师!也别丢了咱家的脸面!”
胡大瓜狐疑的看着瞿昙等人,却也不敢违拗胡老太的意思,自去忙活。
“大师,您说这因果报应真的能让我胡家人丁兴旺?”胡老太虽然眼睛看不到,却是一脸的希冀看着瞿昙的方向。
“施主,以善恶诸业为因,能招致善恶不同的果报!众生行善则得善报,作恶则得恶报!您老人家积德行善,种的是因!让您胡家人丁兴旺,也就是您的业果!
众生造善或不善业报,业报受身自各有去处,您自然不会入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中轮回受苦!“
瞿昙又详细的给胡老太解释了六道轮回之说。
胡老太一边听,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大的恶业,想想院中饲养的家禽,马匹,猪狗,就更是害怕,越想越觉得都是些前生作恶之人托生而来。
瞿昙自从和穆心禅一席话,突然明白,自己以往单纯的布道,一味的枯讲,也很难被人接受!倒是把自己的理论融合到这些人的朴素愿望中,反而更加能让人接受。
试验了几次,虽然有时也难免弄不清对方的真正心思,却较以往也是大为改观,这让瞿昙最近的心情非常的好。
“大师,那我家瓜儿的亲事呢!“胡老太把眼前的瞿昙当成了无所不能,觉得那些算命先生知道的,他自然也就该知道才对。
瞿昙只是一愣,继而说道:“姻缘是前世注定,只是时候不到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胡老太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瞿昙沉吟。
谷泽不失时机的插嘴说道:“师傅,不能再说了啊!泄露天机太多,您也受不了的!”
也是凑巧,老天似乎也在配合这师徒两个,一时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让师徒两个松了口气。
曲洋也是跟着一阵轻松。最近每次听这两人一唱一和,他心里就虚的厉害。
胡老太被这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赶紧说道:“大师莫说了,我不问了,我等着便是!“
“诚心向佛,自得福缘果报!“
“我心诚着呢!不敢哄骗大师!”
聂信匆忙的回到家中,不由分说的催促大丫收拾东西,自己也把门口玩耍的闺女小丫弄进了屋里。
他又将自己这些年讹来的钱财都从炕洞里掏了出来,看得大丫有些心惊胆战!
她使劲的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拽到了一边,避开了小丫。
“他爹,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骗了人家的银两?”大丫一直不信外面的那些谣言,自己在家里根本就没见过聂信拿出什么银两,任他们说的再玄乎,她都坚决不信!
她心疼聂信身子弱,不是种地的材料,自己就包了家里所有的事务,有时还要给他些铜子儿,让他上街逛逛。
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营生,就让他耍吧!
尤其是聂信从来都是给自己和小丫买东西,甚至,聂信有时也会将自己给他的铜子儿串成了一串再交还给自己,自己对他就更加的放心!
这样的男人,能做出什么坏事来!外面那些嚼舌头根儿的不过就是看他无所事事,靠自己一个女人养着,胡乱说些闲话而已!
怎么了!自己都没有叫苦,他们说些什么!自己就是喜欢这个男人,就是喜欢他白白净净的模样,真的干活糙了,自己可不喜欢那样的手摸着自己的感觉!
可今天,这炕洞里的许多银两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难道真的是外面那些人说的?
“你这婆娘,真是……“聂信心里着急,想要训斥大丫问的不合时宜,看她那副样子,顿时心就软了下来,温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现在带你们去潆水城,路上再跟你说!”
大丫也不再问,默默的收拾了起来。
聂信不管表面上怎么样,但是心底里仍旧认为人族都是些低贱的蝼蚁,唯独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身死之际,夺舍了聂信。因为事出仓促,过程非常的痛苦,是这个女人日夜不休的照顾他,才让他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事后本想一走了之,又是刚刚三岁的小丫一路追着他,一声一声的爹,唤醒了尘封几百年,他当日被从父母身边带走的记忆!
一回首,就再也不能离开!
他干脆就彻底的变成了聂信,每日面对这两人的时候,除了偶尔想起魔界,却也不再那么孤独!
每当夜晚抚摸着劳累了一天,大丫结实的身子,感觉她在自己的身下颤抖,他就感到深深的满足和幸福;每当从大丫的手中接过那为数不多的铜子儿,不管是为她们娘俩买些小东西看着她们兴奋的样子,还是攒成了一串重新交给大丫,他都感到莫名的骄傲;每当听着小丫一声一声爹叫着,他的心都能被她叫融化。
他甚至怀疑自己受到了原本的聂信的影响,可是想来想去,他知道,不是!归根到底,是他自己逃的太辛苦,在这个世界太孤独。
为了突然泛滥起来的感觉,他这才决定要多攒些钱,也许有朝一日自己终究会离开,那就多留些东西给她们!
当神皇出现的时候,他意识到,这里会越来越不安全,只有将这娘俩送到潆水城,白石城这样有修者的地方才会相对的安全!他自己就是魔族,当然明白那些地方不能轻易踏足!
不过,那个时候也就到了自己真的要离开这娘俩的时候了,他有些不舍,他想把这个时间尽量向后拖延。
不过周遭的人还是太穷了一些,他甚至打算抽时间冒险跑一次潆水城,顺便也给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财找个合适的来路。
可今天,他等不及了,必须走,马上走!
“爹,你又去骗人了吗!”小丫抱着一个娃娃,歪着脑袋问正在赶车的聂信。
“小丫,胡说什么!你爹怎么会是那种人!“虽然自己怀疑,大丫还是不希望女儿的心中对他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狗子哥说的!他说他爹就被你骗过钱!”小丫脆生生的说道。
大丫没想到从小和自己一起玩大,聂信生病的时候,还对自家颇多照应的春来哥也被聂信骗过。先前还只是说外村的人被聂信勒索,怎么现在同村的人也这样说,还有刚刚看到的那些银两,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聂信也知道先前因为自己的犹豫,没能给这些银两找一个合适的来路,现在也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也只得说出了实情。
“爹不是骗他们钱!”
聂信的话让大丫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都相信自己男人的话。可不等她彻底将心放下,聂信的话再次让她惊掉了下巴!
“小丫,那你狗子哥有没有说他爹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没有,他只说他爹喝酒,醉了,就大骂你忘恩负义!爹,啥叫忘恩负义啊!“
“呵呵,是他居心不良才对!“
聂信的话,小丫还是难理解。
大丫却气呼呼的,两眼瞪的通红,“你好意思说,不是春来哥帮我,你那场病的时候,还能活下来!”
“大丫,你被着急!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