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镇南王朱徽煣有两个选择。
其实虽然翻桉重审了,但是他在宣德年间的做法极为老练,就算朱棣全然明白,但也没有任何证据。
香枕桉是他干的,班门已经招供,而且被忠于皇帝的卢忠立刻以某毒中宫的罪名拖到菜市口杀死,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宣德九年的苏氏之死一桉,朱徽煣还有一张底牌。
只要死不认罪,满朝公卿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经过一阵极为短暂的思想挣扎,镇南王朱徽煣决定还是搏一搏,立刻哭丧个脸说道:“陛下,臣都是受那周万二妃的撺掇啊!”
“陛下大仁大量,就饶恕了罪臣吧!”
“臣愿意率领岷藩,主动请求迁国兀良哈三卫,替朝廷戍卫边疆,永不还朝!”
朱棣冷笑不止。
这个狗孙,直到现在了,居然还在执迷不悟!
其实当年的苏氏之死一桉,朱棣已经暗中命令东厂去查过了,但相关的所有人证都已经死了。
物证也找不到,但根据当地的传言来看,的确是镇南王朱徽煣搞的猫腻。
前岷世子朱徽焲的生母苏氏是自缢而亡,她的死与朱徽煣没有直接关系,不过说是被其逼死也不为过。
岷藩本就是个穷藩,旗下的郡王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加上岷庄王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也并不喜欢这个庶出的世子,对他的态度十分恶劣。
前岷世子朱徽焲虽然空有一个世子的名位,但是包括岷庄王在内的王府众人都把他当做空气。
碍于朱元章的皇家祖制,只有长子才能袭封亲王,岷庄王就算再看不上这个长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去改变他将要袭爵的事实。
镇南王朱徽煣心中不服,于是处处刁难,甚至于在王府见到前岷世子朱徽焲的时候也故意不去行礼。
这实际上已经违反了皇家礼法,但当时王府都是朱徽煣的人,前岷世子朱徽焲根本是个光杆司令,也就没人替他说话。
只有他的生母苏氏,心疼儿子,时常从府中偷盗一些金银出来,给朱徽焲贴补家用。
镇南王朱徽煣夺世子之位的阴谋,就是因此而起。
岷庄王喜欢的是嫡二子,也就是如今的镇南王朱徽煣,将打理王府的事务一向都交给他,所以苏氏偷盗王府金银的事,很快就被发现。
镇南王朱徽煣很聪明,并没有直接把此事捅到岷庄王那儿去。
因为他心里明白,就算如此,也只能把苏氏清出岷王府,而他想要的,却是苏氏之子朱徽焲的世子之位。
朱徽煣开始借机向他的堂兄朱徽焲发难,后者也想要保护母亲,不敢对朱徽煣有任何的反抗。
时间久了,就连王府的下人也能欺负他这个世子,地位可谓是低到了极点。
苏氏为保护儿子,这才自缢而死。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此理清,和朱棣预料的相差不多,苏氏不是死于镇南王朱徽煣,但其实就是他逼死的。
杀人手上却不沾血迹,现在全部都查清楚,却也没有证据能将他置于死地。
这样的后人,朱棣不会留着,心机太重,杀伐太深,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事儿,需要防患于未然。
方才镇南王朱徽煣的话中之意,看似是在认罪,实际却是在和朱棣叫板,仍有不愿意放弃即将到手的岷世子之位的意思。
的确,朱棣没有足够的证据为受害者前岷世子朱徽焲翻桉,并且重新设置他为岷世子,但却有足够的口实去把镇南王朱徽煣一撸到底。
凭香枕桉谋害皇后的罪名,这就够了。
朱棣于是看着颇有些得意洋洋的镇南王朱徽煣,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做岷王?”
“谋害皇后,阴谋皇嗣,襄王、胡濙,你们一个掌管宗人府,一个掌管礼部,说吧,该如何处置?”
朱瞻墡看着镇南王朱徽煣,暗自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他是心里明白,朝廷没有办法对逼死苏氏的事对他定罪,所以还对岷世子之位抱有希望。
可他却不明白,这样回答,就已经相当于和皇帝对着干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惦记他的还是当今的皇帝,搁那手段强势一点儿的,就算两败俱伤也不可能让他再染指岷王之位了。
被问到头上,如何站队,这再明白不过。
襄王朱瞻墡想了想,说道:“臣以为,镇南王此举有违祖制,当除王爵,贬为平民!”
镇南王朱徽煣听到这话,愣住了。
礼部尚书胡濙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把话往严重了说,道:“陛下,臣以为,中宫册封以来至今未有皇嗣,正是因为镇南王之举。”
“镇南王朱徽煣与周万二妃同气连枝,不合朝廷礼法,周氏既死,当追夺其嫔妃名位,万氏也当削夺全部名位,幽禁冷宫!”
“至于镇南王,臣赞同襄王之说,谋毒皇后,这实在是骇人听闻,岷藩世子之位,当向下顺延。”
朱棣点头,说道:“二位之说,朕都同意,只是朕还有一点,有些私心,诸卿给朕拿个主意?”
于谦说道:“陛下客气了,请说。”
朱棣起身,踱步道:“这次危害到的,是大明的皇后,是大明的皇嗣,诸位却也别忘了,皇后是朕的女人,那未出世的皇嗣,也是朕的儿女。”
“如此恶毒之人,朕有意要把他革除皇籍!”
于谦一愣,却也不出所料,说道:“若说革除皇籍,的确有些严厉,但陛下的做法,臣亦赞同。”
朱棣这样做,虽然有些过激,但的确是有说法的,毕竟事关老婆孩子,没有人会不上心,震怒也是应该的。
于谦都如此说了,很多人议论之下,也就勉强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必要为了这事再和皇帝对着干。
镇南王朱徽煣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立刻起身,说道:“陛下,这样做合乎朝廷礼法吗?”
“合乎祖制吗?”
“若臣不做岷世子,还有何人可做?”
襄王朱瞻墡出来道:“这事就不劳你关心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介草民,皇家事务与你无关了。”
朱棣冷笑一声道:“带走,拔掉外衣,扔出皇宫,命锦衣卫查抄镇南王府,收缴印玺。”
“还有,将前辰妃万氏移居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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