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朱徽煣与前岷世子朱徽焲坐在文化殿内,两人实在想不到,时隔多年,那件皇室丑闻竟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朱徽焲看着眼前似亲非亲的堂弟,只是在闭目养神。
朱徽煣心里却七上八下,本来将这个堂兄搞掉,岷世子的位子就是自己的,却没想到忽然出了个土木堡之变,孙氏一族被诛杀了。
现在掌权的皇帝,要为这件事翻桉。
说来也是,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向后宫,听信了那周万二妃的谗言,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他只希望,这位景泰皇帝会和宣宗一样,为了避免皇室声誉影响过重,选择从轻处置。
朱徽煣看着好似睡着的堂兄,禁不住冷嘲热讽道:“皇兄,多日不见,还是风采依旧啊?”
一番话过去,前岷世子朱徽焲却彷如老僧坐定,毫无波澜。
说来也是,先是被害了生母,而后世子之位被夺,软禁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更不会因为几句嘲讽便乱了分寸。
朱徽焲心中明白,眼下是能替母亲报仇的唯一机会,言多必失,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好顺了这个杀人凶手的意。
这时,在外盯梢多时的朱棣咳咳两声,走了进来。
前岷世子朱徽焲和镇南王朱徽煣都没料到皇帝会毫无声响的突然驾到,都是连忙起身,说道:
“臣镇南王朱徽煣,参见陛下万岁。”
“草民朱徽焲,见过陛下。”
朱棣微微摆手,走到皇位上坐好。
随后,王直、陈循、商辂等内阁辅臣,于谦、胡濙、江渊等六部尚书,以及九卿等朝廷重臣,都是依次序进入,分左右站好。
山呼叩拜:“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朱棣摆手道:“众卿平身。”
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人,朱棣示意他们起来,笑道:“古语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很多人只记得前半句,全然将后半句抛诸脑外。”
“是不是啊,镇南王?”
朱徽煣本来就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心虚,被直接问道,明显的愣了一下,这才干笑道:“是、是…”
朱棣盯着他道:“那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朕有点儿记不清了。”
朱徽煣磕磕巴巴道:“正是,兄弟阋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语落,朱棣满脸的笑容顿时凝滞下去,喝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做?”
“太祖让你们分封建国,为的是让你们据名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内,起到屏藩王室的作用。”
“你们呢?”
“有这个窝里斗的能耐,要不要朕给你们迁国到兀良哈,到前线去顶一顶?”
朱徽煣闻言,立即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倒是前岷世子朱徽焲,站在原地,一副毫无所惧的样子。
朱棣知道这些年,是他受了委屈,但还是板着脸道:“前世子,你也有问题,有什么话,不能上奏说的,非要擅自来京?”
朱徽焲这才躬身道:“草民有罪,但那镇南王罪过更甚,他逼死我母,夺我世子位,请陛下明鉴!”
“好了,朕都知道了,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把这破事儿彻底掰扯清楚。”朱棣说到这顿了一下,环视众人道:
“香枕的事儿,今天也要做一个了结。”
“镇南王,你是不是得站出来解释解释,还要朕去请你吗?”
朱徽煣浑身一震,忙道:“陛下说的什么香枕,臣、臣毫无所知啊!”
“还在装傻!”朱棣拍桉起身,道:“带云南商人班门来!”
一声令下,这几日才回到京师的锦衣卫千户卢忠立即将一个五花大绑的胖商人带进来,躬身道:
“启奏陛下,各位老爷。”
“这云南商人班门是我北镇抚司在临沧抓获,对进献香枕谋害皇后之事,他供认不讳!”
言罢,卢忠转身踢了踢他道:“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朱徽煣见到此人,果真害怕得浑身发抖,很显然他从前是与这个商人认识的,只不过他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这个人还会被朝廷挖出来。
班门不过是个“贱籍”,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皇帝和朝堂公卿全都在场,也是立即匍匐在地,颤声道:
“贱民是在正统十四年十二月,去到镇南王府见到了镇南王,将香枕卖予镇南王,至于事后香枕去处,这…”
“这…贱民实在就是不知道了,陛下,贱民没有参与谋害皇后娘娘啊,贱民要是知道这香枕是给娘娘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卖啊!”
朱棣冷哼一声,示意卢忠,后者随即将证物香枕扔到他的旁边,声色俱厉道:“班门,本官问你,这香枕都有什么用处?”
班门道:“回大人,这香枕本来的用处,就是用来促进入眠的,内有麝香、藏红花等药材,若配比得当,可以条理身体。”
“若配比不得当呢?”卢忠冷冷道。
班门犹豫一会儿,想到卢忠先前对自己只要实话实说,就能免于一死的保证,想着这满朝公卿,也势必不会撒谎。
于是才小心翼翼道:“如果麝香过量,可致人免孕……”
此话一出,顿时在文华殿激起了三层浪。
于谦站出来,拎着他的脖颈怒气冲冲道:“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吗?”
“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班门连连求饶:“小的最初卖给镇南王,只是因为王爷说王妃难以入眠。”
于谦将他摔在地上,转身道:“谋害中宫,事关皇嗣,无论这商人有无谋害之心,也属从犯。”
“陛下,臣以为,当杀此人,以正国法!”
班门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贱民真的全无谋害皇后娘娘的心思啊!”
说着,他还望向了一旁的锦衣卫千户卢忠,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卢忠嘴角微微一翘,只当没看着。
见到朱棣点头,他立即将云南商人班门拽了出去。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把目光渐渐汇聚向了一旁不知所措的镇南王朱徽煣,后者也是毫无狡辩的心思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还望看在宗亲的颜面上,法外开恩吧…”
朱棣冷冷道:“朕最后问你一次,宣德九年,苏氏的死到底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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