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花灯迷人眼;怜惜乱我心
候鸟迁徙,雁过留声,打破苍穹原有的寂寥。
思落绪一时神情恍惚,抬头俯视天际,鸟群已逝。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属于自由的声音,可遇而不可求!
“小不点,你在想什么?”
思落绪闻声回眸,是方才同佘子骏一同走来的男子,颦笑间,暖意胜似旭阳。
“你可否还记得我?”佘子骏在她面前蹲下,蹙眉而望。
记忆翻涌袭来,思落绪颔首:“你是三年前在林间帮我赶跑狗儿的哥哥!”
“算你还有点良心!”邹熠笙喜笑颜开,伸出手指轻轻勾了思落绪的鼻尖。
“那日见你备受欺凌,看不过去就出手帮了你,我只知佘兄有一幼女,想不到竟是你,哈哈哈。”邹熠笙站起,拍拍佘子骏的胸脯。
南宫璟的余光始终看向邹熠笙,用灵力探他内息,感知他的修为只能和思落绪一较上下,揣测他只是一般的修灵之人,还是所怀之灵已深厚到足够隐去自身修为?
“这两位是?”佘子骏这时才意识到还有他人。
“在下南宫璟,这位是好友顾辛儿。”
顾辛儿见南宫璟在外人前称她好友,不经意间笑意爬上了嘴角,向佘子骏和邹熠笙点头示好。
“失敬失敬,方才大意,没及时向远道而来的两位问好,在下佘子骏,那位是挚友邹熠笙!”
邹熠笙没有理会,管自个儿和思落绪打闹嬉笑。
“进屋里去坐吧!”佘子骏笑颜讲道。
待众人随佘子骏进了内厅,思落绪这才发现,家与三年前有着天壤之别,如今虽算不上是富丽堂皇,倒也是别具一格。
木质地面,墙面净白,厅内四角各有刻花木柱,刻工精湛,所刻之物栩栩如生,窗口的矮桌上放置了一盆兰花,正缝花开季节,缕缕幽香飘于屋内,沁人心脾。三间卧房,厨房在左,洗浴在右。
“爹爹,家中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对思落绪而言,这样的变化早在她意料之外了。
佘子骏边将篮内的饭菜放入盘中,边对思落绪说:“这倒是多亏了熠笙兄。三年前你走后,我如往常过活,一人闲来无趣,便常去酒馆喝酒,与他也是在那相识,一来二去,两人话语投机,他出钱,我出力。就开了一间小酒馆,名约风月闲。想不到风月闲的生意蒸蒸日上,两年后我见手里有些积蓄,顾念着你指不定哪日还会再归,就重盖了一间小屋,让你回来后有个像样的住所。”
“还是爹爹最疼绪儿!”思落绪见到佘子骏过得很好,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邹熠笙坐在思落绪的旁边,一把揽过她,向她打趣道:“怎么,你就不谢谢我,我也是帮了很多忙!”
思落绪笑着推开他,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那今日怎么没去酒馆?”顾辛儿站在南宫璟身旁问道。
“今日是都阳镇的花灯节,各自家中都有宴席,见没什么人来风月闲,我俩就回来自己喝酒了。”佘子骏讲话之余,拿出椅子,让南宫璟与顾辛儿坐下。
“爹爹,我今晚可否去看花灯,许久没上街玩了。”思落绪满脸期待。
“自是甚好,往年爹爹身无分文,只能让你看花灯猜灯谜,今日你想要什么爹爹尽数让你选去!
还没等思落绪拍手叫好,南宫璟冷冷说道:“不可,街上鱼龙混杂,危险万分,落绪前去,太过危险。”
“南宫哥哥,你法术那么厉害,我只要紧紧跟着你,不就安全了!”
顾辛儿也想去看看人间的花灯节究竟是什么样子,见思落绪这么坚持,定是好玩,附和道:“对啊南宫,我等下为落绪施些灵术,隐去她身上气息,你我小心行事便是了。”
南宫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点头赞同。
晚饭后,五人朝都阳镇内走去。
街道熙熙攘攘,喧闹嘈杂,尽是赏灯猜谜的人,热闹非凡。
逛了许久,五人各个苦笑,居然连一个灯谜都猜不出,如今灯谜形式花俏,答案个中相似,即使猜对了,也定说不是,死活不肯把花灯相赠。
花灯节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摊子摆的大街玲琅满目。
“辛儿姐姐,你看这泥娃好可爱啊!”思落绪指向巷里一处卖泥塑娃娃的摊子,
“哪里哪里?”芽果见外头热闹不凡,探出脑袋张望。
“这娃娃真是好看,有男有女,有老又少。”顾辛儿拿起娃娃放在掌中端详。
“两位姑娘,各自买一对吧,都这么漂亮,以后定能许个好人家。”
顾辛儿抬起头,柔情款款地窥视了南宫璟一眼,南宫璟没有注意到她,双眼盯着街上拥挤的人群,警惕地查看四周。
“那婆婆,我要这两个!”顾辛儿斟酌许久,选了一个穿绿衣的女娃,一个穿白衣的男娃。
“绪儿,你选好了吗?”佘子骏问道。
“我买不买无所谓,反正不是很喜欢。”思落绪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摊上的娃娃。
“姑娘买一对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摆摊了,家中老伴重病,以后怕是做不了泥娃了。”
“那,我要这两个!”思落绪看似随意一抓,放进衣兜。
“小气鬼,给我看一下!”邹熠笙想抢走思落绪的泥娃,反被她双眼一蹬,两脚一踩,痛的吱不了声。
买好泥娃,几人又向人群挤去。
“冰糖葫芦,我要吃这个!”思落绪正好看见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经过,吵着让邹熠笙买给他。
“南宫你看,想不到都阳的花灯节这般热闹,以后我们常来人间走动好不?”
南宫没有讲话,微微点头。
顾辛儿开心不已,把一个泥娃塞到南宫璟的手里。拿起来一看,是一位穿绿衣的女娃,看向顾辛儿手中,正握着一个白衣男子扮相的男娃。”
河道对岸的孩童放着烟花爆竹,颜色缤纷,夺目绚丽,年少不知愁,载欢又载笑。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涌向他们,思落绪没反应过来,差点跌倒,正要扑向大地之时,被邹熠笙紧紧拽住,这才稳下身来,邹熠笙牵着思落绪,闪到河旁,南宫璟本想跟着思落绪挤到河边,又一群人涌来,顾辛儿害怕和南宫璟走散,揪着他的衣角不放,佘子骏没有及时躲开人群,随着人群向前涌去,渐行渐远。
等人群散去,南宫璟一看河道,思落绪早已不见踪影,心想大事不妙,一把扯开顾辛儿的手,四处寻起思落绪。
顾辛儿看着空空的的手心发愣,神情悲悯,抬头看向南宫璟慌乱的身影。
“辛儿,你使寻灵之术,看可否找到落绪现身在何处。”南宫璟这番话不像是请她帮忙,倒像是命令。
顾辛儿没有回答,麻木地走到巷里闭目聚灵,用灵力生出十几只类似萤火虫的寻灵兽,分散向周围飞去。
过了许久,待最后一只寻灵兽飞回,顾辛儿朝南宫璟说:“没找到,估计是落绪和邹熠笙的灵力修为尚浅,寻灵兽找不到。
南宫璟面无动容,想:“落绪的气息定是被玄鬻壶隐去了,一般的灵兽又怎能找到。”
“南宫,我们是否要先到风月闲看看,毕竟家在镇外,路途较远,你我应从附近找起。再说,方才寻灵兽没有反映,就是说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修为高强的妖或人出现,应该是自己走散了。”
南宫璟感觉顾辛儿的话有道理,点头同意。两人一路打听,来到风月闲。
“你看,风月闲的灯是亮的!”顾辛儿指向风月闲。
南宫璟推开大门,只见佘子骏垂头坐在椅子上。
佘子骏以为来着是思落绪,兴奋抬头,见是南宫璟和顾辛儿,稍有失落,站起身说:“你们来了,绪儿呢?”
“佘大哥,落绪没回来?”
佘子骏摇摇头:“方才我与你们走散后,便急忙寻你们的下落,只是人群拥挤,着实找不到,想着回家路途甚远,便在风月闲等等看,没等多久,你二人就寻来了,只是久久不见绪儿和熠笙”
“落绪和邹大哥一起走丢,若是要来此,恐怕早就到了,现在还未见踪影,会不会回家了,他二人皆有灵力,一般凡人是伤及不到的,莫太担忧。”
“若是如此,还是尽快回家中吧!”
原来,思落绪和邹熠笙一同被人群挤向前方,思落绪眼看着佘子骏在身旁却被越挤越远,无奈之下,只能抓住邹熠笙的手,以防落单。
走了很远,人群才散开了,不再拥挤。思落绪本想着去分月闲等候,可邹熠笙却说:“还不如回家中等候,你现在去风月闲只是说不定能碰上,可是回家定会碰上,他们找你不到了,自然会回家!”
思落绪见他说的也是有理,便随邹熠笙走回家中。
月色皎洁,随着道路的僻静,人越来越少,两人并肩而行。
“小不点,你想呆在你爹身边吗?”
邹熠笙问得突然,思落绪一愣,刹那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熠笙哥哥,我当然想,可是本就有很多的事情,你想做却做不了,我只有变得强大了,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哥哥有一办法,以后不管你身在何方,都能和你爹爹讲话见面,你听不听!”
“我要听我要听!”
邹熠笙向思落绪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点了一下在思落绪怀里休憩的芽果,芽果呼地一声便沉沉睡去了。
“我这有块媒姻玉,你若是想要我便赠予你。”邹熠笙拿出一枚小小的玉坠子,单手拿绳,在思落绪的眼前晃。
“哥哥,这玉佩怎么看怎么普通,真有此灵效果?”
“那是当然,此玉是我滋养多年的灵物,神系于我,自然能与我感应通灵,再说了,我听说苍曦宫宫主厉害的很,一般的通灵传讯之术都会被他知晓,那时候你就死定了。”
“是不是挂上去就行了!”思落绪言罢,拿起媒姻玉就要挂上。
邹熠笙勾了思落绪的鼻尖:“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小笨蛋。把你的手给我,会有点疼,忍着啊!”
邹熠笙用指气在思落绪的食指上划了一个小口子,紧接着在自己的食指上也同样划了一道口子,将自己的伤口覆在思落绪的伤口上,两人血液相溶,渗入各自皮肉之中,又将流出的鲜血滴在媒姻石上。
思落绪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惊奇的睁大双目,只见媒姻石在她手上独自震动,沁出微弱红光,不一会儿,红光消散,原本通透碧玉的石块中渗入两人相溶的血色,诡异魅惑的很。
邹熠笙拿起媒姻石挂在思落绪颈上,让她藏于衣服中。
“你以后只要是想我或你爹爹,都可取出媒姻,使一般的通灵之术,我便能知你心意,待你灵力修为深厚些,还能见其面容,通其话语。”
“那以后我就拿它来和爹爹讲话,当然,还有熠笙哥哥你。”
思落绪像是获得至宝,双手覆在胸前,邹熠笙嘴角延出笑意,一手把自己受伤的食指放在嘴里,轻允,一手勾起思落绪的肩膀,月下漫步,朝佘子骏家中走去。
屋内灯火明亮,烛影拂摆下,了无人声。
“定是爹爹和辛儿姐姐回来了。”思落绪推门而入。
“小心。”邹熠笙话语刚落,屋内一人一掌早已击在思落绪胸口。
思落绪酿跄地往后退至数步,被邹熠笙接住,几度梗咽,鲜血从口中流出。
不料屋中又再次涌出几人,手握长勾,向二人攻去。邹熠笙快速封住思落绪几处命脉,一手包住思落绪,一手聚灵,徒手和来者搏斗,这几人招式凶猛,招招欲夺其性命,其中一人将长勾向邹熠笙左肩袭去,长勾锋利无比,嵌入邹熠笙的肩骨,他被拽跪在地上,思落绪此时早已昏迷不醒,若不是被绉熠笙抱着,恐怕早就颓废在地。
邹熠笙伸手握住早就深嵌骨肉的长勾,悲号一声,活生生将长勾扯下,灵力相差太多,才不过几个来回,邹熠笙就已筋疲力竭,动弹不得。伤口流出的鲜血早就将思落绪的衣物一并染上,血月中,早已看不清二人面容。
“今日你是跑不了了,我本只要太恒之女,算你活该,黄泉路上和她作伴去吧!”说话之人将灵力聚在长勾上,向邹熠笙心脉处刺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会走上这黄泉路!”邹熠笙灵聚丹田,气冲全脉,破血为引,冲开了自己封在身上的修为,大量灵气涌出身体,肩胛的伤口不再流血,血肉开始生长,数秒内伤口愈合。身体周围延伸出紫色灵气,裹住二人。
来者感觉到邹熠笙突然而来的灵力心生惧怕,却来不及收手,一声惨叫,连同长勾,在触及紫色结界时化为灰烬。
余下众人神情慌张,自知不敌,便想抽身逃跑,
“我可没打算放过你们!”邹熠笙的双眼血红,额上青筋暴起。
紫色的结界渗红变色,邹熠笙将体内的灵气大量释出,环成一个吸食力强大的磁场。面前几人几度挣扎,把全身灵气聚在脚底,却还是抵不过邹熠笙,一步步被他吸近。
“南宫璟!”邹熠笙感到南宫璟已御风而来,迅速收回身体的灵气,闭息隐灵。
被他吸来的几人长勾对着他,纷纷止不住脚步,手中长勾前后相继插在邹熠笙身上,邹熠笙身体迎来撕心疼痛,再次跪倒在地。
还没等这几人反应开来,南宫璟赶到,拔出无生刀,仅几步身姿回转,无生刀已在一人心口落下。剩下两人见状拔出刺在邹熠笙身上的长勾,鲜血彭涌,溅在地上、上钩上,邹熠笙一时没了支撑点,拥着思落绪倒地不起。
顾辛儿随后赶到,想不到事态竟会这般严重,两指汇灵,封住邹熠笙伤口的几处血脉,一手覆在思落绪胸上查探伤势,见思落绪命脉已被邹熠笙封住,暂无大碍。
“辛儿,你先将落绪、熠笙安置一旁,好生照顾,这里有我便足矣。”南宫璟神色自如,不慌不燥。
顾辛儿凝息一探,持勾者灵力一般,定不是南宫璟的对手,轻言道:“好,那你自己小心。”
思落绪面无血色,好在有玄鬻壶护体,否则刚才那掌正中心脉,还没等南宫璟赶到,便已一命呜呼,邹熠笙被长勾所伤多处,灵气外泄,神体开始涣散。
顾辛儿将二人一并扶起,把自身灵力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传到二人身中,
南宫璟把无生刀咬在嘴上,脚步快速向持勾者移去。
那两人见南宫璟主动出击,一人纵身一跃,欲将长勾向南宫璟后背刺去。南宫璟猛然转身,抓住长勾,往自己身后一拽,长勾不偏不移,刺向身后一人的心口处,反手拿下嘴上的长生,对准面前人的咽喉处快速划过,血管破裂,一人捂住脖间伤口,一人握住胸前长勾,双双倒地,挣扎不久便没了气息,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却是再也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