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舰速度极快,显然没有想到商船会抛锚,越出一段距离后才堪堪收住冲势,匆匆调头,像一堵城墙般横在商船的前方。:。
不多时,从兵舰上放下数艘小船,每艘小船站着六七个兵士,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向着商船驶来。而兵舰的甲板上又有一排兵士将手中弓弩对准了这边,烈日辉映下,密密麻麻的箭头发出慑人的寒光。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李仲飞站在吴才身后,双臂已运足了内力。
“虚张声势罢了。”吴才勉强笑笑,手也悄悄搭上了挂在腰间的钢刀,“他们若想对咱们动手,根本不会派小船过来。”
李仲飞略作沉吟,皱眉道:“是不是针对我和五子来的?”
“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吴才右手五指不住的张握,这是他在适应拔刀的感觉,“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动手!”
说话间,小船分左右靠上了商船船舷,待兵士们爬上甲板,吴才迎前一步,朗声道:“谁是领头的?叫他出来说话!”
一个将校装束的高个子刚刚站稳,闻言冷笑道:“口气不小,敢对咱们大呼小叫的。我来问你,你们是何处的商船,去往哪里?”
“说!”其余士兵齐声厉喝,明晃晃的钢刀利箭已蓄势待发。
觉察对方并不是来捉拿李仲飞二人的,吴才心中稍安,一番白眼,不屑道:“你们都瞎了不成?没看到吴家徽标?”
“吴家?”高个子左右望望,想找吴才所说的徽标,但刚才落帆时,大燾已随之收了起来,他自然看不到。扫视一番后,高个子怒道:“天底下姓吴的多了去了,你们又仗得哪家大人的势?”
吴才嘿嘿一笑,瞪着高个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川蜀吴家还需要仰仗他人鼻息么?”
“川蜀……”高个子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脸色陡然大变,结结巴巴地说道:“吴……吴……吴家军?”
“正是,”吴才一撇嘴,厉声道:“某乃濠州团练使吴将军麾下校尉,你们擅自拦截吴家商船,安得什么居心!”
高个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令士兵放下武器,摆手道:“啊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卑职临安水师副尉,今日例行巡逻,见商船……嗯,甚是眼生,才过来问问。”
其实他早在一天前便已注意到了这艘商船,只是没想到竟是吴家所有。如今朝中大臣多有走私营生,水师掌管江口,对来往商船雁过拔毛已成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不成文规矩,他今日见护航的兵舰掉头离开,便追上来想捞些油水。
至于他为什么敢对金陵水师护送的商船下手,这又要牵扯出金陵水师与临安水师之间的恩怨来了。徐寿死后,所部虽尽归辛明飞,但平时皆由副将调度,辛明飞很少插手临安水师的事。
这样一来,上面没了当家主事的人,临安水师如今像一群没娘的孩子,处处受金陵水师的挤兑,连油水也要捡别人剩下的,所以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拆台,早已渐成水火之势。
吴才久处军中,对此多有耳闻,听高个子抬出临安水师名号,心中了然,抱拳笑道:“既然是误会,兄弟我就放心了。”
“是误会,绝对是误会!”高个子连连点头附和,目光在李仲飞身上扫过,讪笑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不知是吴家那位公子?”
“怎么?”吴才收起笑容,皱眉道:“阁下不会怀疑兄弟我船上藏着什么逃犯吧?”
“不敢,不敢。”高个子忙道,“卑职只是随口问问,不过……”
他话锋一转,沉吟道:“既然你们自濠州前往临安,为何不进太湖,反而绕道来了近海?”
吴才早知他有此一问,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太湖一带乃龙师管辖,你也知道,李远沛仗着自己是当朝国舅,一双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简直油盐不进。这船东西要落在他的手里,非要扒层皮不可,怎比得上咱们水师弟兄好相与。”
“说的也是。”高个子摇头苦笑,转身就要吩咐手下收队,吴才轻咳一声,叫住了他:“阁下稍等片刻。”
高个子正有些懊恼自己出门忘看黄历,招惹了自己惹不起的角色,闻言随口道:“兄弟还有事?”
吴才招手叫过一个船工,附耳吩咐了几句,冲高个子拱手道:“兄弟归兄弟,阁下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手回去。”
高个子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兄弟什么意思?卑职已经知道错了,就别再开玩笑了。”
“我像在开玩笑吗?”吴才呵呵一笑,“这次进京,船上带了不少上好的蜀锦,兄弟我虽位卑言轻,但今日上船的弟兄每人一匹还是做得了主的。”
“啊?”高个子彻底懵了,要知道蜀锦比苏锦还要珍贵,而且大多为贡品,寻常百姓根本难得一见。吴才竟张口便许下一人一匹,这是多大的手笔?
他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又实在舍不得,正犹豫间,吴才抬臂搭在他肩头,小声道:“兵舰上还有不少人,兄弟我就照顾不过来了,这样吧,一共三十匹,算你我交个朋友。”
高个子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忙不迭连声答应下来,当即就要找人帮忙去船舱搬货,吴才却又凑到他耳边,道:“不急,阁下家住哪里,待货物运抵京城,我派人专门送到府上,再由你自行分配,可好?”
高个子一愣,随即恍然,不由暗暗佩服吴才办事得体。这样一来,蜀锦入得他手,再向外吐出多少还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极度惊喜之余,他已开始盘算如何将蜀锦出手了,至于手下那些士兵,变卖了银两之后每人赏他三两五两也就够了。
见他一味发呆,吴才得意的冲李仲飞眨了眨眼,李仲飞悄悄一竖大拇指,以示称赞。
事情到了这里就该圆满结束了,好容易回过神来的高个子却突然一拍胸膛,大声道:“兄弟如此仗义,咱也不能不识抬举,近来嘉王离京,京城调防甚为频繁,龙师、虎师均有一部进驻城东,这钱塘江口已不是水师一家说了算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放心,咱的兵舰在前头开路,一直护送你们进得京城,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吴才闻言,心里大骂此人真是老狐狸,到现在才吐出实情,若不是自己出血舍了这许多蜀锦,等到了城外恐怕还要费番周折。他气恼归气恼,口中却连连称谢,高个子哈哈大笑,飘飘然带着手下返回兵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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